通俗小說第八章:廟裡來了和尚

 (漫漫長夜)  

大環境蕭條,不只有景家的生意難做,景林貴心裡也明白,然而抑止不住犯愁,憂心忡忡;此次處事不慎,無端受了衙門的嚴懲,身心受創,名譽掃地,景林貴一念淡泊,卻是更加頹喪。長子外出不歸,沒有音信,又讓景林貴異常的焦慮不安。  

景林貴意識到了負面情緒的危險,長此以往,悲觀厭倦就容易反客為主,心境就和外部世界沒有什麼關係了。  

景林貴主動擺脫病態心理,每天早起,打拳練功一個時晨,然後去園子裡鋤田勞作,天熱時於亭下讀書習字。  

周家莊修廟募捐,景家捐銀三百兩捐糧二十擔,景張氏攪口舌,說:“周田生把持廟裡的工程,胡支亂花。”  

景林貴笑道:“你管不著,不要亂說閒話。捐出去的就不是咱家的了,菩薩沒有嫌言,咱就不要說三道四。”  

各村組織保鄉團,操練鄉勇以備匪患,景家因此又向周家莊捐銀一百兩捐糧十五擔,景張氏說:“咱村招集的鄉勇,有不少平時遊手好閒的懶漢,不光我這樣說,別人也這樣認為。”  

景林貴發笑,則說:“我見過懶漢打架都不要命,老實勤快的人膽子都很小。人各有所長,哪能一概而論。”  

景家招收了一些老實農民充當保丁護院,景張氏說:“這些人歪瓜咧棗,站個隊也不齊正。”  

景林貴笑道:“你不要認真。農閒無事可做,讓老實人有機會掙些零錢,你把當成善行來做。”  

周家莊的古廟修復完成了,按照慣例,應當增刻一方石碑,將捐資捐物者的姓名宣示出來,周田生沒有這樣做。  

景張氏說:“據說只有咱家捐錢最多了,又不立碑也不出榜…”  

景林貴說:“別胡說,不關咱的事兒,咱捐獻不圖什麼,什麼也不圖。”  

(廟裡來了和尚)   

劉老秀才在田野裡閒逛,一會兒在鄉間小道上來回踱步,一會兒又走到地頭站住了,看看莊稼的長勢,復又低頭思索,他在推敲兩句應景兒的詩句。  

劉老秀才忽然聽見窸窸窣窣之聲,一抬頭嚇了一跳,幾個和尚從身旁走過,象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劉老秀才眼望著和尚們走遠了,還見和尚們上了土崗,消失在廟裡了。  

劉老秀才心想:這老廟兒剛剛翻修一新,怎麼忽然就有了和尚?  

剛巧有個鄰居趕著耕牛下地,劉老秀才就走到道路中間,迎上去互相打個招呼。兩人都停下來了,站在路上說一說話。  

劉老秀才指著土崗的方向,說:“你看見啦沒有,這廟不修沒人理,一修就招來和尚駐紮,從天而降。”  

鄰人笑道:“少管閒事,少操那心。你忘啦,你寫了一個好奏摺,讓景員外捱了一頓打。”  

劉老秀才羞愧了,擺手道:“去去去,胡說八道,犁你的爛地去。千古文章事,一朝鬼上身,明明是人要整人,文章裡面哪有鬼?文章都是光明磊落的。”鄰人早已走遠了,劉老秀才還在自言自語。  

劉老秀才往回走,又碰到了一個鄉親荷鋤下地,劉老秀才又和他講:“那廟裡呀,哪來的和尚?”  

這個鄉親冷笑一下,說:“咱管的可真寬呀,咱又不是廟祝。廟祝一月掙二兩銀子哩,只有你眼尖,能看見廟裡有了和尚,人家咋不僱你當廟祝?”  

劉老秀才捶胸頓足,嚷道:“好、好、好,我Tm的太能了,我再不說三道四啦,我啥也沒有看見。”  

周根佔是周根福本家的一個兄弟,也是一名鄉勇,拿到了第一個月的津貼,周根佔就和鄰村的一個風流女人私會。兩人在土崗後邊的草叢行苟且之事,周根佔忽然一抬頭,他嚇了一跳,高處廟院的牆頭之上,探出幾顆光頭正往下邊瞅。  

周根佔就向周根福反映,說廟裡好象有和尚了,說的就象剛壘的雞窩就有母雞來下蛋,剛栽的梧桐就招來了野鳳凰。周根佔笑嘻嘻的,周根福瞪了他一眼。  

周根福帶了幾個人去到廟裡察看,卻見和尚們坐在大殿的屋簷下曬太陽,一個個東倒西歪,不管周根福詢問還是呵斥,他們都愛理不理的不搭話。   

周根福疑心,這些假和尚是不是外鄉流躥而來的亂民,自我剃度了偽裝潛伏,打算向本家二叔周田生彙報請示。  

周根福老爹是廟祝之一,聽說鄉勇闖了老廟,急急忙忙找到周根福,小聲說:“不要管廟裡的事兒啦,你怎麼啥都想管?你二叔知道和尚的事兒,讓你別管你就別管。”  

周根福嘴上說不管了,暗中派了幾名鄉勇盯梢野和尚,發現和尚們白天化緣,還到處散發小廣告,宣傳週家莊廟裡供奉的神仙多麼靈驗,求財得財,求子得子,求平安保平安。  

到廟裡進香求拜的鄉人漸漸多了,來自四萬八方,有紳士、舉子、貴婦人,也有凡夫走卒,廟裡的香火旺盛起來了,香火錢收入自然不菲。周根福搞明白了,周田生招來了和尚,原來為的是栽上搖錢樹,這些野和尚都是替本家二叔打工哩。  

周根福告訴景張氏,說:“我這個二叔就是心眼兒多,太會算計了,那廟算是給我這二叔修好財路了。”  

景張氏說:“你也很會算計呀,你說,你管著操練鄉勇的事兒,萬一土匪來犯,是先保護你們周家人呢,還是也顧著保護我們景家人呢。”  

周根福說:“我這二叔在外面認識不少三教九流的人,不知道這些假和尚什麼來頭,只怕養甬成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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