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周易——熊逸說“易”,歷史趣味性周易

從古到今,各種神算大師的故事非常之多,言者多鑿鑿,我們聽著都像真的。有說風水先生的,某時某地看某家的陰宅,只是看了看山川水勢,馬上就判斷出這家人多少年的吉凶禍福,而且還盡是細節,就像卜楚丘和卜招父這些人說的話似的,當然了,也是斷盡一生,無比靈驗。

  還有看面相和手相的,大師也能馬上斷出你的一生,具體到多少歲的時候會做什麼官,多少歲的時候會討老婆,等等等等。

  這些東西聽得多了,我不免產生了一個疑問:中國有這麼多算命的方法,每一種好像都有能力斷盡人的一生,這是不是意味著,無論你是請人相面還是請人看風水,或者批八字、算《周易》,只要算命先生都是貨真價實的能通過各自職業資格考試的人,那麼,它們給你批算的結果都會不約而同?

  這也就是說,如果這些大師一起來占卜一件事,得出的結果應該是一樣的?

  我那時就在想:如果我有了足夠的錢,就去搞這樣一個研究項目,這該多有意思啊!

  ——其實呢,這種事還真有人做過。

  雖然把全國各個算命大師召集到一起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在皇帝眼裡這卻不難。漢武帝如果不是中國歷史上最迷戀方術的皇帝,也是最迷戀方術的皇帝之一,在褚少孫補寫的《史記》裡,就記載了這樣一件事:

  漢武帝召集了各大流派的算命專家,問他們在某一天是不是適合娶媳婦。這場面才真叫“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忙活了一番之後,五行家說適合,堪輿家說不適合,建除家說不適合,叢辰家說不但不適合,而且大凶,歷家說小兇,天人家說小吉,太一家說大吉,這些大師鬧開了鍋了,誰也說服不了誰,反正都說自己對。

  那到底該聽誰的呢?

  有人可能會說:“那就在這個日子找一對小男女結個婚試試,然後派人觀察著他們,看看他們的婚姻生活到底是幸福美滿還是雞飛狗跳?”

  是呀,漢武帝是皇帝,他完全有能力做這個實驗嘛。

  ——但問題是,即便真做了這個實驗,也不能說明任何問題。你想想,如果這小兩口婚姻美滿,難道就能說明當初說“吉”的那些專家們是正確的嗎?你才觀察了多長時間?兩年?三年?可如果第四年出了變故了呢?如果第四十年出了變故了呢?更可怕的是,如果像陳完那個例子似的,要到第八代重孫子才能看到最後結果,這誰能等得了啊!

  你可能還會說:“雖然如此,可是,兇比吉要容易判斷,如果這小兩口不到一年就鬧離婚了,不就不用我們再無止境地往後觀察了麼,不是馬上就能判斷是當初那些說‘兇’的專家們說對了麼?”

  ——可是,這依然不能說明任何問題。不記得我在最前邊講過的塞翁失馬的例子了嗎?同樣的道理,人家小兩口雖然不到一年就離婚了,可是,也許離婚之後若干年,男人高官顯爵,女人鳳冠霞帔,還各自找到了更好的歸宿,這不正說明了離婚是“吉”麼?——如果再深究,如果多年之後又發生變故了呢?

  所以說,無論吉凶,你都驗證不了,哪怕你是皇帝。

  如果我是漢武帝,我可能會找一千對男女在這一天搞個盛大的集體婚禮,然後派專人對這一千對夫妻作跟蹤調查,每年把結果作一次數據的彙總和分析,每十年作一個階段性報告。並且,這項工作在我死後也要繼續,跟蹤這一千對夫妻的子孫(這可是幾何級數的人口增長啊),到五百年之後,研究告一段落,彙總和分析全部的數據,看看能得出什麼比較明確的結論。

  一個歷時五百年的大項目啊!其實也沒有什麼,地球的歷史足有四十六億年,區區五百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只能讓一隻狐狸剛剛成精而已。

  但漢武帝可能沒有這麼大的耐心,一隻狐狸成精的時間足夠讓他投胎好幾十次了。所以,漢武帝對這個八仙過海的結果採取了專制時代特有的決定方式——唯上不唯實,皇帝說了算。漢武帝說:“有死忌的話要避開,其他就聽五行家的好了。”

  看來在漢武帝的眼裡,五行是所有這些算命方法當中最權威的。這也不難理解,在他那個時代,五行學說非常主流,那位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董仲舒就很擅長這一套,從五行生剋到天人感應,神秘非常。

  有人可能會說:“這麼看來,還是講五行八卦的《周易》最靈光呀!”

  ——這可不對。很多人都有這個誤解,覺得五行和八卦是一套東西,其實《周易》裡邊一點兒也沒有五行的影子,把五行和八卦摻和在一起是後人乾的事,他們不但摻和了五行和八卦,還把什麼干支、生辰八字、風水等等全都和五行八卦攪在一起,所以就越搞越複雜。我們如果溯本求源,把脈絡看清楚,就會發現這些東西本來全是各成體系、毫不相干的。

  不但五行和八卦本來沒聯繫,甚至連陰陽和八卦本來也是沒關係的。《周易》的陰爻和陽爻雖然號稱陰陽,其實就是奇數和偶數而已,古代的陰陽家講的另有一套道理,和《周易》完全無關。

  我這些話是不是有點兒挑戰了一些人的常識?呵呵,各位不妨自己考證一下。大概也有很多人會質疑:“《周易》怎麼會和陰陽都沒關係呢?《周易》裡邊明明說了‘一陰一陽之謂道’嗎?”

  ——我前邊一再提醒大家,讀《周易》的時候要把《易經》和《易傳》分開,這句“一陰一陽之謂道”就不是《易經》裡的,而是《易傳》裡的,具體說就是《繫辭》裡的,是戰國以後的人對《易經》所作的哲學化的闡發。我們如果只看《易經》,會很驚訝地發現:這裡邊不但根本沒有陰陽觀念,就連“陰”和“陽”這兩個字都從來沒有。所謂陰爻和陽爻,你完全可以把它們當作奇數爻和偶數爻,或者當作黑棋子和白棋子,或者當作蘋果和鴨梨,反正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就行。陰陽之說完全是《易傳》賦予的,咱們看的《左傳》這些案例,又有哪個在原文裡就提到陰陽了?不單我解說的這幾個案例,在《左傳》所有案例中,無論是占卜還是算卦,從沒一次提過什麼陰陽。

  看過了漢武帝的這個小故事,咱們還得回到《左傳》。《左傳》裡也記載過一個類似的事件——當然了,《左傳》時代還沒有像漢朝那麼多的算命招數,所以只是烏龜和蓍草鬥法,也就是甲骨占卜和《周易》算卦鬥法。這件事發生在魯哀公九年,站在漢武帝位置上的是晉國大貴族趙簡子。

  我在《孟子他說》第三冊裡介紹過趙簡子其人,這裡就不多說了,反正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啦,簡單提兩句大家都知道的事:他爺爺就是戲裡的那個“趙氏孤兒”,他還射傷過一隻著名的狼,這隻狼被好心的東郭先生救了一命。

  趙簡子現在要打仗了,但他還沒想好到底要去打誰。第一個選擇是攻打齊國,第二個選擇是救援鄭國,鄭國現在正被宋景公打得抬不起頭來。(還記得宋景公吧?以前我可講過“宋景守心”的故事。)

  打仗可是大事,需要佔個卜請示一下老天爺;遇到疑難問題的時候也需要佔個卜。那麼,既是打仗的事,又拿不定主意,那是一定要占卜的了。天可憐見,不曉得哪隻烏龜又要倒黴了!

  一個烏龜殼,經過了一套複雜的擺弄程序,終於呈現出一個兆頭。

  一個兆頭可不是一段文字,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地說該打齊國還是該援鄭打宋。兆頭到底說的是什麼,只有專家才能看懂。趙簡子身邊就帶著這樣的專家,而且,還是三個專家。

  有看頭吧,三個專家分別解讀同一個兆頭。這個兆頭是:水適火。也就是說:水流向火。

  你先想想,水流向火,嗯,你能從中預測出什麼嗎?

  《左傳·哀公九年》

  晉趙鞅卜救鄭,遇水適火,佔諸史趙、史墨、史龜。史龜曰:“是謂瀋陽,可以興兵。利以伐姜,不利子商。伐齊則可,敵宋不吉。”史墨曰:“盈,水名也。子,水位也。名位敵,不可幹也。炎帝為火師,姜姓其後也。水勝火,伐姜則可。”史趙曰:“是謂如川之滿,不可遊也。鄭方有罪,不可救也。救鄭則不吉,不知其他。”陽虎以《周易》筮之,遇《泰》之《需》,曰:“宋方吉,不可與也。微子啟,帝乙之元子也。宋、鄭,甥舅也。祉,祿也。若帝乙之元子歸妹,而有吉祿,我安得吉焉?”乃止。

  還是看看專家們是怎麼預測的吧。

  這三位專家分別叫作史趙、史墨、史龜。他們可不是史家的哥兒仨,名字前邊的那個“史”字表示的是“史官”,所以“史趙”這種稱呼其實等同於英文裡的Professor Zhao或者Dr. Zhao。

  史龜先來解釋:“是謂瀋陽,可以興兵。利以伐姜,不利子商。伐齊則可,敵宋不吉。”

  這話好像不難理解,沒太多玄的虛的。咦,怎麼連“瀋陽”都有啊?“是謂瀋陽,可以興兵”難道是說適於兵發瀋陽?而且,看來瀋陽的歷史真夠悠久的啊!

  其實呢,此“瀋陽”非彼“瀋陽”。中國東北那個瀋陽市最早得著“瀋陽”兩個字是在元朝,元朝人把瀋州改為了瀋陽路——元朝的“路”大體相當於我們現在的省。因為當地有一條河叫做瀋河,古人把河的北岸稱為陽,河的南岸稱為陰,所以,瀋河北邊的這片地方就叫瀋陽。

  就地理上的陰陽稍微多說兩句。中國很多地名叫什麼陰、什麼陽,大多都是這麼起的。有人可能一下子會想起來王羲之《蘭亭集序》的開頭:“會稽山陰之蘭亭”,那麼,這個著名的蘭亭應該就在“會稽山陰”,也就是會稽山的南邊了?

  不是,恰恰相反,山陰是在山的北邊。

  河與山的陰陽分類是相反的,山的南邊和水的北邊為陰,山的北邊和水的南邊為陽。所以,瀋陽是在瀋河的北邊,而會稽山的北邊卻叫山陰。

  另外,如果你看到的《蘭亭集序》有註釋說“會稽山陰”是指會稽郡山陰縣,你可別馬上認為我說錯了。事實上這兩種說法都對,至於王羲之當時到底想表達的那種說法,他這文字有歧意,所以我們也搞不清。

  話說回來,史龜所謂的“瀋陽”肯定不是指瀋陽市,這個“沈”其實就是“沉”,這在古文裡非常常見。記得國民黨有個特務後來經常寫書的,叫沈醉,大概這個筆名就是取“沉醉”的意思。

  至於“沉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們已經搞不清楚了,可能是指陽氣下沉,或者其他任何一種情況。我們惟一能夠推知的是,“是謂瀋陽,可以興兵。利以伐姜,不利子商。”這幾句是押韻的:陽、兵、商在古音是一個韻。所以,這話可能是出自一套和《易經》類似的記載著各種卜辭的書。

  好在,不知道什麼是“沉陽”並不妨礙我們理解後幾句的意思。後面幾句實在說得太清楚了,簡直不像算命先生的話了:可以出兵,利於攻打姓姜的,不利於攻打姓子的。於是史龜自己給下了個結論:打齊國會有利,別打宋國。

  如果甲骨占卜也像《周易》一樣流傳下來,我們還真不知道當我們佔到這樣一兆的時候,得到的卜辭是“利於攻打姓姜的,不利於攻打姓子的”,那我們該怎麼辦呢?現在社會上好像已經沒有姓子的了,我們該打誰才好呢?

  在當時,所謂“姓姜的”,是指姜姓的人統治的齊國;所謂姓子的,是指子姓的人統治的宋國,而宋國又是商朝貴族的遺民國家,所以卜辭裡才說“子商”。

  我再稍微羅嗦兩句,藉機說個歷史小知識:春秋時代的人名亂得討厭,其中最容易引起誤會的一個是“姬”,一個就是“子”。我們讀到一個女人叫穆姬,以為就是個貴族太太,於是理解成“穆太太”甚至“穆姑娘”,那就錯了,這我在前邊已經說過了。而“子”也和“姬”一樣,是個姓,宋國貴族都姓子,所以,儒家那位“孟子”的意思是“孟先生”,或者“孟老師”,可如果有個女人也叫孟子,那可就不是“孟老師”的意思了,而是表示她是宋國貴族之女,姓子,排行老大(孟表示排行,是老大),所以,這個女孟子就應該翻譯成“子家大小姐”。

  聽過了史龜的意見,咱們再看看史墨怎麼說。

  史墨看了看史龜剛剛看過的烏龜殼,看著這個“水流向火”的徵兆,說:“盈,水名也。子,水位也。名位敵,不可幹也。炎帝為火師,姜姓其後也。水勝火,伐姜則可。”

  甲骨占卜的具體方法早已失傳了,所以史墨前邊這幾句就卜論卜我們是看不懂的,大體上看,他是說有個叫“盈”的不知道什麼東西是水的名字,嗯,這話也許就像說“黃河是河的名字”吧,如果假設成立,那就意味著烏龜殼上顯示了一條叫做盈水的河。然後,史墨從烏龜殼上還看出了一個“子”,他解釋說,“子”是水的位置。嗯,這也許是用天干地支表示方位吧,如果假設成立,那麼,“子”表示的是北方。

  史墨解釋了盈是水的名字,子是水的位置,照我的胡猜,這意思就是:有一條盈河在我們的北方。史墨接著說:“名位敵,不可幹也。”意思是:名字和位置配合得當,所以招惹不得。——這句話可相當明確。

  繼續我的胡猜:烏龜分別顯示了兩個信息,一個是“盈”,一個是“子”,而現實生活中真有一條河叫做盈河,就在我們的北方,北方又恰恰是“子”所代表的方位。所以呢,“盈”和“子”是配合得當的,凡是和“盈”沾邊或者和“子”沾邊的東西我們最好都不要去招惹。

  反正,不管史墨那套“盈”和“子”的來龍去脈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搞不清也沒關係,只要知道最後結論就好:別惹姓子的。這也就是說,別惹宋國。

  有人可能不信我的話,會質問一下:“人家原文明明說的是‘名位敵’,表示‘名’和‘位’是敵對關係,所以應該開打才是呀,可你為什麼解釋成‘名和位配合得當’呢?”

  ——要知道,這個“敵”確實就是“相當”的意思。

  我以前讀吳梅村寫崇禎皇帝私生活的一首長詩,裡邊有一句“故劍猶存敵體溫”,我死活就看不懂,心想:這上下文全是寫夫妻關係呀,怎麼突然來了個敵人呢?我當時就是不知道“敵”的這個意思,更要命的是,這句裡不但有“敵”,還有個“劍”,更把我往歪處引。這句的正解是:“敵體”就是countpart,皇帝的女性countpart不就是皇后麼,那個“故劍”是個典故,是講漢朝皇帝夫妻生活的一個故事,表示對結髮妻子的不忘情。看看,這麼溫存的一句詩,如果從字面上看,意思就像是說:一把隨身多年的寶劍上還存留著敵人的體溫。

  不好意思,又扯遠了,再回來聽聽史墨的。他說完了不可攻打宋國之後,接著說:“炎帝為火師,姜姓其後也。水勝火,伐姜則可。”意思是:烏龜說咱們應該去打齊國。

  史墨這個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呢?他說炎帝和火有過密切關係,而姜姓是炎帝的後人,所以“水流向火”的這個兆頭就意味著象徵子姓宋國的水流向了象徵姜姓齊國的火,水把火給澆滅了,那還是打齊國別打宋國好了。

  細心的讀者看到這裡可能會產生疑問:“不對吧,前邊講陳完那卦的時候不是說姜姓是太嶽的後人麼,怎麼這裡又說他們是炎帝的後人了?”

  答案是:姜姓確實是太嶽的後人,而太嶽又是炎帝的後人,至少上古傳說有這種說法。

  好了,史墨的結論說完,和史龜的意見一致。我們再請出第三位專家。

  第三位專家史趙也過來看了看這個“水流向火”的徵兆,貢獻意見說:“是謂如川之滿,不可遊也。鄭方有罪,不可救也。救鄭則不吉,不知其他。”意思是說:“這徵兆表現的正如大河漲水,沒法游過去;鄭國有罪,不能去救他們。我只從中看出了救援鄭國不吉,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史趙看來功力比前兩位差一些,但結論倒也近似:不救鄭國就等於不向宋國開戰,那就去打齊國唄。但他這個邏輯關係是怎麼回事,我們只能推測出“盈”和“水”聯繫起來表示大河漲水,也“不知其他”了。

  一個烏龜,三個專家,雖然說法各有各的,但大致意見倒也差不多。

  有人可能會問:“如果按照現在的雙盲實驗原則,讓這三位各自在毫無別人意見影響的情況下來下結論,還會是這個結果嗎?”——這個問題我們恐怕永遠也不會有答案了。

  我們這本書到底不是講甲骨的,現在,又出來了第四位專家。

  嚴格說,這位還稱不上專家,他只是個票友,要拿《周易》再算一次。

  這個票友就是大名鼎鼎的陽虎,春秋時代的超級大反派,和儒家祖師爺孔子很有過一番恩怨瓜葛。現在的陽虎正是虎落平陽的時候,流亡國外,投奔了晉國的趙簡子。讀過《論語》的朋友恐怕沒有不知道陽虎的,可不一定知道陽虎還會算卦吧?

  專業級的大師在正式場合一般都鼓搗烏龜,而《周易》更多時候只是非正式場合或者是票友玩的。現在,在三位專家之後,票友陽虎也跟著算了一卦,這一卦算出來的是:泰之需。

雜談周易——熊逸說“易”,歷史趣味性周易

  圖19-泰之需

  所謂“泰之需”,就是泰卦變為需卦。泰卦從下數的第五根爻是根陰爻,這根陰爻看來是老陰,所以變為陽爻,其他爻不變,這就構成了新的一卦:需卦。

  現在我們應該比較熟練了吧,遇到這種卦像,知道決定吉凶的是泰卦第五爻的爻辭。我們查查《周易》裡邊泰卦的相關內容:

  泰:小往大來,吉,亨。

  《彖》曰:“泰,小往大來。吉,亨。”則是天地交而萬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內陽而外陰,內健而外順,內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也。

  《象》曰:天地交,泰。後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初九,拔茅茹以其匯。徵吉。

  《象》曰:“拔茅徵吉”,志在外也。

  九二,包荒,用馮河,不遐遺。朋亡,得尚於中行。

  《象》曰:“包荒,得尚於中行”,以光大也。

  九三,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於食有福。

  《象》曰:“無往不復”,天地際也。

  六四,翩翩,不富以其鄰,不戒以孚。

  《象》曰:“翩翩,不富”,皆失實也。“不戒以孚”,中心願也。

  六五,帝乙歸妹,以祉元吉。

  《象》曰:“以祉元吉”,中以行願也。

  上六,城復於隍,勿用師,自邑告命。貞吝。

  《象》曰:“城復於隍”,其命亂也。

  哪一句話才是我們需要的呢?這也應該熟練了吧?

  不錯,是這句:“六五,帝乙歸妹,以祉元吉。”意思是:“帝乙嫁閨女,有福,大吉。”

  帝乙是個人名,他是商朝的一位國王,是那位著名的商紂王的老爸。在我們看來,這卦是用帝乙嫁閨女來形容婚禮的喜慶場面。不管這個理解對不對吧,反正爻辭最後是說“大吉”。

  對,爻辭的意見很明確:大吉。

  可問題是,到底打齊國是大吉呀,還是救鄭打宋是大吉呀?

  還是看看陽虎是怎麼解釋的吧。

  陽虎用的爻辭和我們用的一模一樣,這就說明:第一,我們和陽虎用的《周易》版本相同;第二,我們和陽虎判斷卦像所用的方法也相同。這對我們真是個大大的鼓勵啊!

  陽虎的解釋是:“宋方吉,不可與也。微子啟,帝乙之元子也。宋、鄭,甥舅也。祉,祿也。若帝乙之元子歸妹,而有吉祿,我安得吉焉?”意思是說:宋國的當家人都是微子啟的後代子孫,而微子啟則是帝乙的長子,所以“帝乙嫁閨女”也就意味著宋國人嫁閨女。宋國人也確實嫁了閨女,他們把女孩子嫁給了鄭國國君,所以宋國和鄭國是聯姻的關係。再推想一下,如果作為帝乙後代的宋國人嫁閨女是大吉,那不就等於大吉是落在宋國的頭上麼?如果我們去打宋國,恐怕得不到什麼好處。

  ——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看過了好幾位大師的解卦過程,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反正我覺得就屬陽虎這幾句話邏輯最嚴密,也最合情合理。

  如果單從結論來看,三位專家加一位票友,結論一致:鄭國不能救,宋國不能惹,如果非要打,那就打齊國。趙簡子一看,嚯,意見這麼統一啊,那就聽你們的吧。

  趙簡子的疑難問題倒是解決了,可我們更糊塗了。不錯,陽虎的推論最合邏輯,可是,如果換到現在,我不知道晚飯該吃饅頭還是該吃米飯,於是算了一卦,也得出了這個“泰之需”,那我該怎麼解釋呢?帝乙到底是跟饅頭親呢,還是跟米飯親?

 

  有人可能根據這個線索很快得出答案:商朝主要活動區域在現在的河南一帶,北方稻子少,小麥多,所以帝乙跟小麥最親,所以晚飯該吃饅頭。

  ——可是,錯了!商朝的時候氣候和現在不一樣,當時河南一帶雨量充沛,風景如畫,有片片竹林,還有大象徜徉,宛如西雙版納一般。從考古發現上看,商朝的領地上不大會有小麥,但有水稻。

  而且,稻子還是當時的高級糧食,這一高級,那肯定就是帝乙常吃的唄,而且稻子還能釀酒,這也是上層統治者才能享受的啊。

  結果這就出來了:帝乙跟稻子親,和小麥卻沒什麼關係,所以,“帝乙歸妹”這個爻辭告訴了我晚飯吃米飯會“大吉”。

  看,這個思路還是能夠推廣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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