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墩子和生命的美好

油墩子和生命的美好

美好的東西,就像你身邊的親人朋友,跟你處著時,你不覺得累,也不因它們的過分炫目而讓你覺得寒磣不自在。常常,總是在它們逝去以後,重新憶起時才發覺這就是美好。

小時候是很少碰蔥油餅和油墩子的。家裡小孩多,規矩重,這些都是從知事起就約定俗成了的。有一回,記得是冬天,母親從外面辦事回來。母親瘦小,見老,冬天時特別怕冷,不出門時,瘦瘦的頸項上也圍著條用舊了的素色絲圍巾,至於那件許多年不換新的大棉襖,空空落落地似乎裹著她瘦弱的身子,應該擋不住見縫就鑽的刺骨寒風。所以,每到冬天,母親出門回來,總像把外面的寒氣也帶了進來。那天,母親走進房門,很開心地喚我,快來吃油墩子!還熱著吶!那天她真的很開心,一面卸去頭巾,露出一頭早已花白的頭髮,一面脫下那雙淺棕色夾白花的無指手套,她的一雙手,一樣地蒼老,生滿凍瘡,那是一串串從皮膚裡沁出來的小紅點。一大家子的事哪,鍋盆瓦瓢,整盆整盆換下的髒衣服,成年到頭,洗洗刷刷,再冷的天,也得一次次地下水,那時可沒有熱水器,也沒有塑膠手套!那個冬天,記住了那油墩子的美味,那經油鍋氽過金黃髮脆的外皮,那蘿蔔絲和麵打勻後氽熟、一旦咬開散發的噴香熱氣和QQ嚼勁,還有,躺在餅面上那隻氽得發脆的大蝦。也記住了,母親那天的開心和一身的累。母親生我也遲,但從我很小時起,母親就一直這麼體虛,見老,她是為我們,為我們這一家子操勞過度早衰的!

上班掙錢以後,有時也會很懷舊地想到買油墩子吃。那時的油墩子攤不是在馬路邊,就是在小菜場裡,衛生條件也許不夠,但不用擔心吃了生病。那時的人為餬口做點小生意,但良心放在中間,誰都不會想到去害人互害。再後來,大樓越蓋越多,人們都奔大生意大買賣去了,微不足道的油墩子也就銷聲匿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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