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頭號玩家,李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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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李泉

週五的《歌手》中,李泉一曲電子舞曲《Sunny II》大招不斷,火力突圍。他與老搭、檔著名電子音樂人B6合作演出,形象、曲風潮範兒十足,並顛覆自我首秀了機械舞,007、喇叭喊話、電子遊戲等元素更是讓觀眾驚喜不斷, 現場,他成了音樂界的“頭號玩家”。

《Sunny》這首歌由美國歌手Bobby Hebb 1966年首次出版,1976年前西德演唱組合Boney M將其翻唱成為全世界最流行的迪斯科舞曲之一,橫跨幾個世代而不衰。李泉繼2015年的《Sunny》之後這次又帶來誠意十足重新填詞的《Sunny II》,兩部曲皆與時俱進,描摹社會群像,切中時代痛點。

2018年初,《歌手》節目(前身《我是歌手》)迎來第6個年頭,這方國內綜藝頂配的舞臺六年來上演了一幕幕音樂故事。口碑實力老將、當紅流量擔當、小眾民謠歌手、陌生強勢外援紛紛劃過了自己或光明或黯淡的軌跡。

熙熙攘攘間,也有一些名字會突然跳脫出來,成為大家既意外又好奇的存在,比如李健,比如老狼,比如這一季的李泉。意外是因為這些人多年來與這個光怪陸離的樂壇始終保持小心翼翼的距離,好奇是因為在這場娛樂風暴的風眼,在“殘酷”的競技名義下,這些人又會做何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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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李泉在樂壇的自我定位,這一季《歌手》裡他的幾句話是很好的切入點:

2006年、2007年的時候,羅大佑從臺北搬來上海住,有將近兩年的時間。他那個時候就會背一把吉他,打一個車,就會來你家裡面,我只要看到這一幕,我就覺得說,我應該做這樣的人,就是一個純粹做音樂的人,那個所謂頭銜也好,或者是光環,那個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日子,跟大佑哥的那段(日子)以後,我就放棄了(做)歌手。

於是在羅大佑這位樂壇前輩的“感召和鼓勵”下,李泉一度出走樂壇。這像是一個冷笑話,背後卻折射出整個中國流行音樂環境的衰落嬗變以及音樂人的某種集體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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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泉在各種訪談中,開場白大多一句“我從小被逼練琴”,他四歲學琴,開啟了嚴苛的古典音樂訓練,鋼琴從此成為他童年的夢魘,一生的忠實夥伴,另一副歌喉。中學時期開始寫歌、唱歌、組樂隊,在上海音樂學院讀大二時,被當時滾石旗下廠牌魔巖唱片的老闆張培仁收入麾下,當時是滾石的全盛時期。

1995年,推出首張個人專輯《上海夢》,它在樂評界(對,當時還有個尚算正經的樂評界)收穫的一致好價,與它在聽者之間的低反響成鮮明對比,這是一張野心勃勃的顛覆之作,試圖顛覆當年那個還很貧瘠的樂壇,滾石那種音樂至上的基因從此根植在李泉的血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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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夢》時期的李泉

1997年出版《心世界》專輯。2000年和2001年,BMG時期的兩張專輯《走鋼索的人》、《島中央》有著鮮明的五大印記,國際化,包裝製作精良,成熟地商業運作,但也難掩其中與主流樂壇格格不入的氣質。而此前為范曉萱創作並助她成功轉型的《哭了》《我要我們在一起》《藍旗袍》,加上李泉自己的一曲《走鋼索的人》又為他在古典學院派之外貼上了爵士的標籤,顯得更加生人勿近。《2046》和《劃火柴的女孩》兩張專輯繼續優雅並高冷著,李泉依然是這個樂壇不妥協、邊緣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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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鋼索的人》(2000年)

時至2005年,全球唱片業在網絡和盜版的衝擊下急速下滑,本就蹣跚學步的中國流行樂壇更是哀鴻遍野,也就在這個時候李泉放棄當一名歌手,轉做幕後直至2009年復出。

復出後的李泉反而比中期的他更加“李泉”,在音樂中可以更加自由自我地表達。經過2009年《她在北緯26°》EP中規中矩的試水,迎來了2012年《天才與塵埃》專輯的爆發,這是一張概念、氣質均十分統一的專輯,一張時隔5年聽來依然驚豔的佳作。唱片通篇以電子音樂襯底,迷幻氣息十足。兩首中國民歌被改造得驚天動地——《走西口》彷彿Enigma《Return To Innocence》在新世紀的迴音,《花兒為什麼這樣紅》讓人一下子神遊回屬於Portishead、Tricky的Trip-Hop年代。《弗搭界》混搭著布魯斯搖滾,《老人與海》對鮑羅丁《波羅維茨人的舞蹈》的拼貼,音樂元素瑣碎、多變而複雜。

似乎每一首歌都可以被無限拆分,處處瀰漫著傷感憂鬱的氛圍,李泉駕馭音樂的才能在這張專輯中得到充分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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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與塵埃》(2012年)具有極強的概念性

如同很多年輕時或搖滾或前衛或實驗的音樂人,人至中年返璞歸真,轉而歸入古典、民謠、爵士的懷抱,2014年《再見憂傷》專輯如其名,某種程度也像是一種迴歸,曲風依然多元,但我們聽到了一個更真實、從容、平和的李泉,不知道這是他在音樂上的最終選擇還是隻是短暫休憩,也許下一張專輯會給我們答案。

與唱片中的李泉相比,普羅大眾更熟悉的是電視上的李泉,近年他的身影偶爾會出現在各類唱歌類綜藝節目中,有時是選手,有時是評審,如《我為歌狂》《夢想星搭檔》,也許是節目定位或設置等原因,留下的大多不是能徹底貫徹他音樂理唸的作品,直到《蒙面歌王》他化身“靈魂戰警”,留下了大量值得玩味的現場佳作:近年來各類節目中接歌的梗已被用爛,《草帽歌+吉祥三寶》這首歌告訴觀眾,不是接歌本身有錯,只是有人不夠高明。

世界音樂的《走西口》、最炫電子風勁吹的《Sunny》妥妥將李泉定位為一位音樂高端玩家,加之本季《歌手》的《一生所愛》,李泉與楊樂、央吉瑪、趙牧陽、崔健、林憶蓮等人一起刷新了中國綜藝電視史本土音樂人演出的最高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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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當年以“高冷”著稱的音樂才子在綜藝節目上表演,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娛樂的蓬勃伴隨著樂壇的衰落,選秀節目代替了原汁原味的電視音樂會,講狗血故事代替用音樂本身打動聽者,縱觀李泉在這些節目中的表現,頗有“大隱隱於市”的味道,自有一種瀟灑超脫的氣度。

李泉曾經在接受採訪時說:“我想做的只是出唱片,開音樂會”,但這樣純粹的音樂人恐難有容身之處。今時今日隨便打開電視,各娛樂節目中遍佈新老音樂人賣力插科打諢的身影,不由得讓人想到斯特拉文斯基的芭蕾舞劇“彼得魯什卡”的形象。彼得魯什卡是歐洲各國街頭木偶劇中最有名的丑角之一,他揚起永遠討好的笑臉,面對人類永遠相同的嘲弄與侮辱,抬高他們自以為是的優越感。斯特拉文斯基讓劇中的魔術師賦予它靈魂,

一個有靈魂的木偶註定是一場悲劇。有多少懷抱音樂熱望,有靈魂的音樂人困於木偶之身,在娛樂圈中混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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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泉在舞臺上的表演氣質複雜且獨特,他旁若無人、自在宣洩,表情“猙獰”,唱得一驚一乍,有時甚至慘絕人寰,不在乎搞冷了場子,忘了原本只是娛樂一場,這些引起觀眾的不解與爭議。

這讓人想起一位英國學者對李斯特現場演出的描述:“我看到他臉上現出那種摻和著滿面春風的痛苦表情,這種面容我只在一些古代大師繪製的救世主的畫像中見到過……”這種對比不一定恰當,但這種神經質與瘋狂在藝術家身上普遍存在,只是人們見慣了精緻標準的商業流行歌手錶演而已。在李泉的音樂中,你可以感受到苛求完美,追求獨特性,不重複別人更不重複自己,這是一個藝術家應有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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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李泉的音樂也引起我很多不著邊際的思考:《一生所愛》之痛徹心扉,與“口氣界女王”辛曉琪的《領悟》甚至卡拉斯驚心動魄的悲楚,他們與灑狗血式唱法的區別和邊界在哪裡,在於慘是否由心生?聽《老人與海》瞬間淚目:“有個夏天的小孩,跑在夏天的夜裡,他摔破了他的膝蓋”,巴赫、Led Zeppelin皆偉大,但他們永遠寫不出我們這一代人的童年日常。

感動我的到底是音樂本身還是在消費情懷?聽《土豪金》《Sunny》《哪怕我很小》,從小接受的理念是音樂人該為時代發聲作記,那《愛的箴言》這種普適性情歌就不是好音樂了嗎?還是情歌也必然帶有它誕生時的普世價值觀印記?音樂一定要承載人類情感嗎?音樂是什麼?我們為什麼愛聽音樂……

這樣的思考必然沒有結果,但可能這正是李泉的可貴之處。

他的種種嘗試可以啟發你去思考,這至少是個開始,始於李泉但不止於李泉,他的音樂更像一個包羅萬象的魔方大廈,古典樂、爵士樂、電子樂、世界音樂、新世紀音樂……他隨時準備為你敞開一扇通往這個世界更高妙聲音的大門,你只需將耳朵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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