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这不叫执着,叫固执

亲爱的,你这不叫执着,叫固执

阿夏十七岁的时候,认识了阿凉。

阿凉比阿夏大七岁,老早就不上学了。平时带着一帮小伙伴走街串巷的讹诈人,应该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小混混了。

阿夏本来成绩还算不错的,如果不是数学老师给她单独补课的时候一次次“不小心”摸她的屁股和胸,她那年一定能考上大学。

阿夏不想去上学了,可是她找不到理由,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说。她只觉得恶心和害怕,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没有人和她说过什么是性骚扰。

她的成绩一落千丈,对于父母的失望和训斥她毫不在意。每天唯一值得她动脑筋的只有怎样才可以装病不去上课。

然后她逃课了,入校时间过了,校门关了,她背着书包躲在校门外的角落不知所措。

数学老师很快先到了她,他知道她胆子很小,不敢走远。

阿凉觉得自己那天一定是吃错药了,老师抓逃课的学生而已,和他有毛关系?他虽然早早辍学了,可是对有条件能上学的孩子还是很羡慕的,对老师他也是很敬重的。所以对于逃课的孩子,他第一感觉是很讨厌的。可是看着女孩眼里满满的兢惧,他不由自主的就上前掰开了那个老师抓在女孩肩膀处的手。

然后他又做了一件在他自己看来更脑抽的事情,一脚踢在那人身下刺眼的凸起处。

“原来是个人渣。”他小声嘟囔了一声。

他拉着女孩跑掉了,身后的人渣哇哇乱叫,阿凉回头啐了他一口。

阿夏赖在阿凉的小屋不肯回去了,阿凉觉得自己好像捡了个麻烦。

阿夏把阿凉的小屋收拾的很整齐干净,她做的饭很好吃,于是阿凉又觉得自己赚到了。

三天后,阿夏的父母找到了她,她爸一巴掌打在阿夏的脸上,“小小年纪就离家出走,逃课,还和这个小混混同居!你丢不丢人?”

阿夏被父母带回了家里,阿凉则被警察以有拐骗未成年少女的嫌疑带到了派出所。

当她终于从检查室出来看见母亲几日来第一次放松的表情时,她的心却凉了。

她再次明确的表示不想上学了,得到的是父亲又一次的责打。

母亲在一旁看着,一脸的痛心疾首,阿夏知道,那并不是在心疼她。

阿夏用力撞在房间的墙上,头破血流。失去知觉前,她想,这样就不用去学校了吧。

阿夏在家里养了两天,她很老实,很安静,没有再提不去上学的话。

然后在父母放松警惕的时候她收拾了几件衣服偷偷跑了出去。

阿凉早已被放了出来,但他觉得自己很倒霉,生平第一次想做件好事,却得到这种报应。果然,他就没有当好人的命。

门被敲响的时候他很烦躁,看见门外的阿夏他第一反应就是关门。然而阿夏把脚伸到门内,阿凉不敢使劲关门,然后阿夏硬是挤了进来。

“你来干嘛?还嫌害我害的不够不成!”阿凉憋了一肚子气。

阿夏低着头不说话,阿凉气的摔门而出,反正他的小屋里也没啥值钱的,他不担心。

“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走了。”阿凉冲屋里喊了一声。

阿夏收拾了阿凉的房间,洗了他的脏衣服和臭袜子,扔掉了垃圾,做好了饭。然后就站在门口等着阿凉回来。

阿凉回来的很晚,他进门开灯,然后看到立在门口的阿夏,“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他抚了抚胸口,把买回来的泡面扔在桌子上。

“你怎么还没走?还赖上我了?”阿凉点着一支烟,有些费力的坐在椅子上,“不行你就转校,书还是要读的。”

阿夏突然就哭了,连个陌生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为什么她的父母就看不出来。她也曾隐晦的和母亲提过,可母亲根本没听进去,她只以为阿夏又在找理由不想去学校。

“大哥,你救救我。”不知为什么,阿夏就觉得阿凉是她的救命稻草。

阿凉“腾”的站了起来,“你可拉倒吧,有问题找警察,我一个小混混帮不了你。”

他伸手想推阿夏出去,可突然的痛意让他倒在了地上。

他咬着牙爆了声粗口,“妈的,手真黑,腿这是断了还是咋的?”

“把饭拿来给我。”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用饱腹感来转移注意力。

“哦哦。”阿夏把冷的硬邦邦的饭端了过来,阿凉也不挑剔,唏哩呼噜的吃光了。

阿夏看着他吃完,可过了会他就不动了。阿夏有些怕,把手放在他鼻下试了试,呼了口气。

阿夏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早上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她。

阿凉趴在地上呻吟,阿夏忙把他搀起来。

“回去吧,”阿凉声音有些轻,“我管不了你,好好和你爸妈说,别什么都憋在心里,有爸妈是很好的事,别钻牛角尖。”

他冲阿夏摆了摆手,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阿夏提着她的包回了家,她爸刚看见她就打了她一巴掌,把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打熄了。她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木然的站在原处。

“你不再是我的女儿,滚!”她爸把她推出门,“爱和谁鬼混我都不管了,从我眼前消失。”

阿夏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她要去哪里呢?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啊。

很久,她妈从屋里出来,“你爸睡了,跟我进来。”

她妈给她一碗热热的面条,她捧着碗哭了,“妈,对不起。”

妈妈摸了摸她的额头,“吃完再说。”

阿夏把心里藏了许久的话都说给了妈妈,她期盼的看着妈妈的眼睛,希望着。

“原来是这样,”妈妈突然哭了,“那天大夫就对我说,你可能受到了什么伤害,我为什么没当回事。对不起,阿夏,妈妈对不起你。”

阿夏扑在妈妈怀里大声哭着,把她这段时间所有的压抑全都释放了出来。

“我要宰了他!”她爸突然从屋里冲出来,他双眼通红,呼吸急促。他看着阿夏,阿夏却惊恐的躲到妈妈怀里。

“阿夏,”她爸语气放轻,“是爸爸不对,咱不去上学了,在家里,爸妈陪着你。”

阿夏在家里呆了半年,也去看了好几次心理医生。半年后,父母给她转了校。

至于那位数学老师,他们没有证据,而且考虑到阿夏以后的路还长,她父母还是没有声张。

但阿夏的爸爸寄了一封匿名信给校长,希望不要有别的孩子再受到伤害。

阿夏在第二年的高考考上了大学,她又去了阿凉的小屋,发现他已经不在那里住很久了。

阿夏的大学生活很平静,她每天三点一线的上课,下课,回宿舍,去食堂。

她没有如别的同龄人一样谈恋爱,毕竟她的长相只能算清秀,再加上她刻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追她的男生基本是没有的。

阿夏再次见到阿凉的场景非常具有戏剧性。那天她同宿舍的一个女生过生日,其她几个女生决定给那个女生过生日,几乎是生拉硬拽的把她带到了KTV。

阿夏被吵闹的音乐震得耳朵发麻,她还是没忍住出了包间的门。

阿凉就是这个时候闯到了她的身前,他像是在躲什么人,看见阿夏的时候他停顿了一瞬,继而又超前跑去。

阿夏听到由远而近的杂乱脚步声,她快速退回房间关上门。脚步声远离之后她又出了门。

她在KTV大门外的空地徘徊了很久,打发了很多个搭讪的男人,之后她被一个人拉着上了出租车。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凉劈头盖脸的问她。

“和我同学来玩。”阿夏说。

阿凉放松了紧皱的眉头,“那就好。”

阿凉的肚子叫了起来,阿夏带他去了学校附近的一间面馆。

“这里的东西便宜又好吃,我还没吃晚饭呢,你陪我吃好不好。”阿夏拉着不愿进门的阿凉,可怜兮兮的说。

然后阿凉经常光顾这家面馆,只在阿夏周末休息的时候。

阿凉决定不去夜场混了,他在那家面馆做了学徒。他的心里藏了一个秘密。

阿夏毕业的那年,阿凉开了一个小小的面摊。阿夏经常去光顾,她还是没有男朋友。

阿夏工作了两年了,父母开始操心她的终身大事,阿夏一次次的敷衍了事。她脾气暴躁的父亲在她回家过年的时候掀翻了年夜饭的餐桌。

然后他又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怪我和你妈不好,当年让你遭受到那种伤害,但我们希望你能忘记过去,希望你以后能幸福。”

阿夏犹豫了很久,“爸,我心里有人了。”她说。

“谁?干嘛的?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现在在哪里?”她爸像突然重见光明似的抓着她的手,不停的问着。

阿夏有些后悔,她低声道,“没开始呢,但我希望有一天我带他回来的时候,你们能同意。”

她爸皱了皱眉,他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阿夏还是经常去见阿凉,然后阿凉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帮阿凉刷锅刷碗,招呼客人。阿凉不敢看一脸淡然的阿夏。

阿夏没在意那个女人,在那个女人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拉离面馆餐桌并骂她狐狸精的时候,她依然没把她当回事。

所以在阿凉抓着那女人的衣领把她扔出去的时候,阿夏笑了。

阿夏二十八岁的时候,阿凉已经三十五岁了。他的面馆规模大了些,招了厨师和服务员。他自己趁空闲的时间参加了成人高考。

在阿夏二十八岁那年的除夕,她带阿凉回了家。

虽然她爸的脸色很难看,但没有把人赶出去。

在阿夏心里,从十七岁的那个早上开始,她就认定阿凉是她的救赎,她固执的坚持着己见,终于让阿凉不敢前行的脚步有了继续前行的勇气。

她们结婚的时候阿夏和别人说,是她的执着打动了他。他的本性如何,她早已看透。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