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於洋、於曉陽父子倆(三)
電影《英雄虎膽》《戴手銬的旅客》等奠定了於洋在中國影壇的地位,他的獨生子於曉陽也以獨立執導的《翡翠麻將》等十多部影視作品享譽中國。可鮮為人知的是,這對影壇父子在生活中卻常常橫眉冷對,當時擔任著國家電影複審委員會、中國電影藝術委員會負責人的於洋,為了堅持所謂的原則和嚴格要求兒子,堅決不讓兒子拍攝的多部影片通過審查,父子倆矛盾非常激化。沒想到,才華橫溢的兒子卻因哮喘病發作猝然去世在火車上,老來喪子的於洋捧著兒子生前出版的《於曉陽文集》,讀著那一首首空靈、飄逸的詩歌,想著當年老兩口被批鬥下放時,無人照料的兒子染下滿身的病痛,老人潸然淚下……
——題記
於洋、於曉陽父子倆
畢竟是兩代人,儘管於曉陽與父親在藝術觀上存在不同的理念,創作手法也不盡相同,而且在學術問題上意見嚴重分歧,但他絕對是個大孝子,每次吵架都是因“業務問題”,與忤逆無關。
父母走向老年,身體難免會出現這樣那樣的疾病,於曉陽心裡急,為家中請了兩個保姆,還為保姆制定了獎勵政策。由於他常年在外拍片,有時幾個月不回家,無法照護父母。抽空回家時,如果發現父母身體很好,馬上給保姆加獎金,而且數字還不小。
於洋七十壽宴
1999年10月,於洋69歲。聽人說,老人七十歲是個坎,生日都要提前一年慶祝,這樣就會活到八十歲。曉陽從不迷信,但也怕萬一因某種巧合而後悔,就還是尊重民俗,為父親擺酒慶祝七十壽誕,但卻掏出一根碩大的黃金鍊送給父親,朋友都嘲弄他土財主似的俗氣,他卻認真地說:“這東西好,啥時都不貶值、不變質,老爹教我做人就像這黃金似的!”壽宴上,司儀請他發表感言,曉陽一臉壞笑地說:“這下好了,因提前過生日,我革命的老爹就可以輕易地活到八十歲,我至少還可以與他再吵十年架,這心裡,那個樂啊!”所有賓客心知肚明,都哈哈大笑。
於洋也笑著罵道:這小子,欠揍!
相比於洋的身體,比丈夫大兩歲的楊靜就差一些,曾狠狠地病過一場,正在拍片的於曉陽不惜冒著毀約賠償的危險,停掉所有片約,日夜守在母親身邊。病中的老人自然胡思亂想,於曉陽淚流滿面地跪在母親床前,握著母親的手說:“媽,我愛您,如果您不在了,我至少7天不吃飯,上天不會收您的……”楊靜幽幽地嘆口氣:“我最大的遺憾是沒看到你成家,你姐嫁到了美國,過得很幸福,我放心。可你是我兒子,都四十歲的人了,至今還是單身,媽都七十多了,看著院裡的老人個個兒孫繞膝,我也想抱孫子啊!”
曉陽與父母在一起
曉陽將母親的手挨在自己臉上,輕輕而又堅定地說:“媽,我一定按您說的辦。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但咱倆至少有個約定,想要抱孫子,您就要挺過去,讓身體好起來!”
楊靜笑了,點點頭,果真挺過去了。時刻記著母親教導的於曉陽,在新疆拍片時,認識了旅歐的中國維族女歌唱家迪麗拜爾,兩人一見鍾情,他把她帶到北京,楊靜老兩口見了,非常喜歡,同行也說他們是天造地合的兩口子,2002年秋,兩人喜結秦晉之好,而且非常恩愛,於洋老兩口自然是長鬆了一口氣!
2005年初,於曉陽喜事連連,他曾在1995年拍過一部名叫《大順店》的電影,內容是慰安婦。此片在10年前比較敏感,遭到於洋等電影局領導否定,沒想到10年後的今天,終於解禁了。而且,中影集團又將中韓合拍故事片《愛在北緯三十度》的重擔交給於曉陽執導,他能不高興嗎?
於曉陽信心百倍地帶著多名助理去了雪花飛舞的湖北恩施選景,一連二十多天的奔波,終於敲定了拍攝地點,這才準備回家。2005年1月6日,於曉陽從恩施到武漢轉車,買了車票後,就給父母打了個電話,明早6點多鐘到家。
於曉陽睡的是軟臥,與他同房的是個陌生男客人。7日早上5點鐘時,嗜煙如命的他加上多日的通宵勞累,誘使哮喘病嚴重發作,感覺胸前壓著大山似的,怎麼也喘不過氣。他隨身攜帶的包中有多種進口藥,可沒法自救,嘴裡說不出話,人也坐不起來,求生的本能使他用盡全身力氣踢了對面陌生旅客一腳,那旅客被踢醒後,發現於曉陽正在掙扎,旅客趕緊去叫列車長,等車長和乘警趕到時,於曉陽已停止了最後的呼吸,時間定格在2005年1月7日早上5點15分,享年44年……
送別於曉陽
於曉陽葬禮
2005年1月13日,在北京八寶山公墓竹廳舉行的於曉陽葬禮上,電影界的葛優、黃建新、吳若甫、黃健中等數百人前來憑弔,於洋老兩口佇立在兒子靈柩前,已沒了淚水。告別廳沒有哀樂,取而代之的是曉陽妻子迪麗拜爾充滿深情的歌聲。此時躺在花叢中的他,神情是那麼安詳,就像在做著一個夢……那麼,就讓他睡吧,就讓他懷著一顆詩人之心,去天上追趕太陽吧!
於曉陽靜靜地躺在天壽園墓地,兩本雕塑書一本合著,一本打開一半,在天國,這個“書蟲”繼續他未讀完的書,正符合他詩中的竟境:“我的宮殿在天上,綠的毯,金的房……”
“只是,別再抽菸、喝酒、熬夜,好嗎?我的兒啊……”於洋喃喃,楊靜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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