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一个被忽略了的怼怼

说起孔夫子,至圣先师、大成至圣文宣王先师、万世师表,一堆名号扑面而来,我们眼前就浮现出这样的样子:

是不是特别地端庄、 是不是特别地和善。怼人,那怎么可能?!这种词绝不可能用在孔子身上。

这怕是对孔子有什么误解。孔子怼起人可不含糊。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论语·公冶长》

孔子有一天看到宰予在大白天睡觉,立马就怼了过去:“腐烂的木头经不起雕刻啊,用没有用的土砌的墙,抹平了也没用!对于宰予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责备的呢?我从前评价一个人都是听到他这么说就相信他会那么做,我今天评价一个人,我听见他这么说了还要看他做不做!这个变化就是从你开始的。”

这一段话,孔子怼人怼出了两个层次,第一层属于“你是垃圾、废物”一类的人身攻击,第二层可以说,道德升华——就是因为你—宰予,你的行为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让我失去信任人的能力!是你!是你!都是你!

想来,宰予大白天的睡觉应该是一种上课打瞌睡的行为,肯定也不止一回了。由此可见,老师们对这种上课打瞌睡的学生是多么地痛恨。


子贡倦于学,告仲尼曰:“愿有所息。”仲尼曰:“生无所息。”子贡曰:“然则赐息无所乎?”仲尼曰:“有焉耳,望其圹,皋如也,宰如也,坟如也,鬲如也,则知所息矣。”

——《列子》

偷懒的学生果然都不受老师的喜欢,这次到了子贡。子贡不想搞学习了,想向孔子申请休息一下。孔子就来了一句:“人活着就没有休息的时候。”子贡很天真地问:“活着就真的没有休息的时候吗?”孔子非常好脾气地现场教学:“当然还是有的,你看看那高高的、像小山尖似的,像土堆似的,像扣着的锅似的,就知道休息的地方了。”嗯?这不是坟墓是什么?子贡内心:世道太艰难,我还是去学习去吧。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曰: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 《论语·阳货》

虽然说“予”换成“我”,但是挨骂的还是那个宰予。

宰予也真是胆子大,跑过去问孔子,服孝三年真是太久了,久到人们都忘记礼乐了,我们能不能缩短成一年啊!孔子就反问了一句:“你良心痛不痛?”结果宰予就非常真诚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不痛啊!”(我猜孔子此刻应该很想打人)孔子只好说:你良心不痛那你就这么做吧。”等宰予开开开心心走了,孔子心中还是有些不忿,于是补充一句:

“予之不仁也!”

鉴于孔子他老人家认为不仁不义的人禽兽不如,所以,这句还算客气的话我们完全有理由理解为——宰予,你这个畜生!

孔子补起刀来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论语·公冶长》

孔子说:“天下大乱,流亡海外的话,能跟我同行的大概得有仲由吧?”子路听了很高兴,哎呀呀,夫子终于表扬我了。结果孔子马上又补了一刀:“仲由这个人为朋友能两肋插刀,再就没别的了。”说好的表扬呢,怎么又变成了批评我头脑简单!子路可能已经哭晕在厕所。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 《论语·公冶长》

孔子可能还真的挺喜欢开玩笑,这天又来逗子贡。孔子问子贡了:你觉得和颜回比,谁优秀一些啊?”子贡,内心有点小激动,天啊,夫子竟然把我和他心尖尖上的颜回相提并论了,我最近是做对了什么?但子贡还是稳住了:我哪里敢和颜回相比,他可是能举一反十,我也就举一反二吧。”孔子微微一笑:“嗯,比不上,我也觉得你比不上。”子贡的内心是崩溃的:都知道了,还问我什么?夫子,你是闲吗?”


怼错了人,孔夫子认错起来也是很快的。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论语·阳货》

孔子到了武城(大概就是现在一个乡吧),听到了有礼乐声,微微一笑,就开始吐槽了:“这穷乡僻壤的,搞这么大的架势干什么?”子游马上就来打脸:“夫子,您以前说过:‘君子学道就能有仁爱之心,小人学道就容易听从命令’。”孔子立马就服输:“你说的都对,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最狠的是,孔子连自己都黑:别人说孔子像条丧家狗,他感叹道:

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一个无奈的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