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後的104天,清明前1天,是寒食節,按照那個流傳久遠的故事版本,這一天是晉文公重耳為了紀念一位忠孝賢者而專門定下的節日。
蘇軾:寒食帖
故事是這樣的:重耳到處流亡,缺衣少食,曾在最困頓的時候說:我餓死事小,只怕我的百姓再沒有出頭之日。他的隨從介子推聽到後認為重耳這般賢能,如能登基肯定是個明君,於是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和野菜一起煮了給重耳吃。重耳後來順利登基,就是春秋五霸之一的晉文公。登基後,晉文公賞賜群臣,卻忘了介子推,等想起來時,才知道介子推已經帶著母親躲進深山。於是他腦袋一熱,放火燒山,希望將介子推逼出來,結果燒死了介子推母子。事後,晉文公無比悲傷,宣佈這一天禁菸火、只能吃冷食,定為寒食節,來紀念賢人介子推。
晉文公 重耳
而實際上,關於介子推的記載,最早是在《左傳》:
晉侯賞從亡者,介之推不言祿,祿亦弗及……晉侯求之,不獲,以綿上為之田,曰:以志吾過。
《左傳》的記載裡更本就沒有什麼割肉之事
介休 綿山
介子推之所以躲到綿山,是因為他認為重耳繼位是天經地義,所以其他人不應該去爭功,而晉文公賞賜那些自以為有功的人,是在鼓勵人們犯上作亂。後來晉文公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才把綿山的田封給了介子推,用來記載自己的過失。所以,
介子推 母子雕塑
今天我們不談誤會,只說點介子推隱居終老的這個地方——介休(介子推休於此)——的一些舊事。
說起介休,不得不提那座與應縣木塔南北呼應,號稱南樓北塔的襖(xian)神樓。這座木結構樓閣位於介休順城關大街東端,始建於北宋,距今近千年。襖(xian)神樓屬於祆教的宗教建築。
還有另外一個有趣的事實,大家都聽說過“馬自達”,都知道它的翼狀車標。其實這個名字和圖案都來自於拜火教(祆教)。“馬自達(Mazda)” 是拜火教最高大神阿胡拉瑪茲達(Ahura Mazda)的姓名部分,本來的意思即指 “智慧”。
馬自達標識和大神阿胡拉瑪茲達圖像對照
而這座祆神樓,建築風格也隱隱透出它拜火教的血統:
祆神樓局部和伊朗中部城市亞茲德的祆祠對照
在祆教的神話中,帶有翅膀的天馬是帶領人們前往極樂世界的神獸,這一點在祆神樓也有體現:
祆神樓的天馬雕飾
拜火浮雕
現在的這座祆神樓是清代重建,風格結合了漢文化和波斯文化,是國內僅存的祆教建築。
說完介休的這座神奇建築,再說說介休的人。
介休有一部分人的眼睛是藍色、黃色,很多小孩頭髮是黃色帶卷,而且皮膚很白,
戰神 李靖
而最新的證據在1926年。1926年初考古人類學家李受之和地理學權威袁復禮在山西晉南對汾河谷地進行發掘考察,這是國人第一次獨立進行的考古發掘,即著名的西陰村遺址發掘,考察途中,袁復禮和李濟途徑介休,對當地的居民做了人體測量,看到很多長著純黃鬍子的人,很多人的連鬢胡與歐美人不分上下,他們認為介休的居民屬於一個異種系的人種,推測是鮮卑人的後裔。
夏縣 西陰村遺址
除了外形獨特,其實介休方言也是一個有趣的證據。在介休的方言中,“入”與“進”的應用非常講究。比如一般我們說:“你進來吧”、“請進”、“進我家坐坐”等,而介休人則說:“你入來吧”、“請入”、“入俺居舍坐坐”。再比如“跋及”,這兩個字的意思就是跑,比如“趕緊跋及”就是趕緊跑的意思。這兩個字是當年北魏鮮卑族拓跋部的日常用語——跑字的漢語音譯。
介休方言志
介紹了這麼多介休的事物,要知道其實介子推(山西聞喜人)並不是介休人,他只是終老在介休綿山。寒食節是對介子推的一個誤會,真正的介子推,精神獨立,志趣高遠,所以後人稱其賢者;以為介休只有一座綿山也同樣是對介休的一個誤會,真正的介休集中保留了大量民族融合、民族遷移的印記,是歷史的一位見證人。
參考文獻:《左傳》、《新唐史》、《三晉考古》、《介休方言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