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路:探寻历史积淀的新景点

福州的中山路实在是太小了,双向单车道,长约千余米,经年累月地淹没在嘈杂的酒肆与民居之中。由于不是主要的交通干道和商业街区,小小的中山路更像是一条贯穿于社区中的便道,与它的风尘往事一道被世人所遗忘。

改造后的中山路及其周边的传统街巷,包括了唐代马球场遗址、林则徐出生地、福州中山纪念堂等历史遗迹,与近在咫尺的冶山、欧冶池连成一体,向世人展示了福州自秦汉以来2200多年的历史底蕴。中山路再次为世人所关注。

修葺后的中山堂恢复了民国时期中西合璧的旧貌,将一段被淹没的历史呈现世人。中山堂的前身为明清贡院,清光绪七年(1827年)重建,改称“至公堂”,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废除科举,改建为咨议局。1912年4月20日,辞去临时大总统的孙中山应邀莅闽,并在“至公堂”发表演说,盛赞黄花岗20多位闽籍烈士舍生取义是福建人民的骄傲,希望闽人能继承先烈未竟之志。说到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不能不提到闽籍英烈林觉民和他的《与妻书》,1911年广州起义中林觉民紧随黄兴之后冲进总督府,失败后慷慨就义,临刑前他的:“只要革除暴政,建立共和,能使国家安强,则死也瞑目”的慷慨陈词,振聋发聩,犹在耳畔。三坊七巷入口处边上的林觉民故居,依然保留着《与妻书》中所描述的感人意境:“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离别难舍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无情未必真豪杰”的本色情怀。为纪念孙中山唯一一次的福州之行,福建人民将贡院埕大街改为“中山路”,将“至公堂”改为“中山堂”。2001年中山堂大修,在旧墙砖上发现了刻有“道光七年”的字样,证明“中山堂”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

盛行于隋唐的马球运动也在闽越都城留下了历史印记。据《三山志》记载,唐元和八年(公元813年),刺史裴元次于冶山之侧辟马球场。1998年考古发掘马球场面积400多平方米,眼下可供游人追溯的只是一方60平方米的深坑,但扬鞭奋蹄、逐球挥杆的马球场平坦厚实的路面,依然历历在目。盛唐的历史和文化需要仰视,而眼前的唐代马球场却只能垂首俯视了。三米多高的断层,层层叠叠,堆积的是唐宋元明清的历史根基和颓垣断壁,其中掩埋了不知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

从马球场遗址抬眼望去,便是被苍天古榕屏蔽的严严实实的冶山。

我在《山不似山是名山》一文中对冶山有过粗略的描述:冶山作为名山却是小到了精致。从山脚及顶仅三十余台阶,登顶之后才是冶山精华之所在。映入眼帘的不过是一堆大小各异、横七竖八的岩石天然积聚而成,高不及三米,围不过百步,想必当年有清流绕山而去,便留下“一曲”至“九曲”的摩崖石刻。山虽不高,但巉岩嶙峋,山环水绕,于是有闲情逸趣的士子和附庸风雅的官宦,便在石壁上留下一方方摩崖石刻,有“独秀峰”“武陵源”“玩琴台”“曲径通幽”等,其中也不乏混沌之中的一缕清流,如“石鉴”“剑胆琴心”……清末民初的文学家、诗人陈衍留下的“望京山”不知道是不是诗人对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的怅然和喟叹?冶山虽小,文化积淀却库藏丰厚,虽无高山仰止的气魄,却也有“剑胆琴心”的风骨。诚如一旁石刻所言:“一丘莫言小,昂头可天表”。

冶山向南是一条与湖东路相连的能补天巷。第一次知道“能补天巷”是数年前在湖东路上路过时看到巷口的路标,当时就很诧异巷名的古拙奇异,思忖着一定很有故事。

直到今天漫步巷中才得悉巷名的真正来由。说是古代有一穷秀才来福州科考,住在巷中的一间小客栈,考前天降大雨,水淹庭院,一群蚂蚁在水中漂浮挣扎,秀才心生怜悯,捡一根树枝放入水中,很快蚂蚁爬满树枝而获生。数日之后秀才应试,下笔如有神助,试卷之完美让众考官无不惊叹,遗憾的是文中有一“天”字少了顶头的一横,按理,秀才绝难科举及第,惜才的一考官很难割舍,是夜灯下展卷复读,发现“大”字已平添一横,复为“天”字,惊愕不已的考官凑近细看,发现是一群蚂蚁在“大”字之上排成一横,补成“天”字,考官得悉缘由慨然通过了秀才的应试。次年秀才进京会试,进士及第荣归故里,路过福州依旧下榻住过的小客栈,福州主官得知派属下登门,请新科进士改住驿站,秀才不忘当年,以一诗婉拒:“灯笼虽大无斤两,秤砣虽小压千斤,大小岂能定功过,须知此地能补天。”将批驳因一字之失,定夺文章优劣的科举之弊深藏诗中。“能补天巷”也因此得名。

那时的能补天巷距贡院一箭之遥,一定是酒肆客栈夹道,往来人流如织,繁华喧闹得就像《清明上河图》中的一道街景。如今,小巷中已然鲜见历史遗存,岁月消磨让旧时光景荡然无存。但修旧如旧的景观改造工程还是让陋巷尽力“补天”了。

行走在中山路上,仿佛徜徉于历史长廊,没有喧闹的场景,只有宁静的过往,没有夺目的色彩,只有对历史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