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写了一篇最虐心的文章,千百年来让文化人引以为戒



刘禹锡是中唐杰出的政治家、哲学家、诗人和散文家,有“诗豪”之称。他的怀古诗《西塞山怀古》、《乌衣巷》、《石头城》、《蜀先主庙》千古传诵,而散文《陋室铭》更是古文观止,但很少人知道他还有一篇大作,那才是最虐心的文章。

这篇文章是《口兵诫》。他说:“诫哉我口之启,尔心之门;无为我兵,当为我藩。以慎为键,以忍为閽,可以多食,勿以多言”他长叹道:“五刃之伤,药之可平,一言成疴,智不能明”。这些话至今读来让人读了感到心情非常沉重。

刘禹锡为什么要写这样一篇《口兵诫》呢,那自然是他平生经验教训所得。

此公少年得志,章坛走马,皇帝恩赐紫金鱼袋。但在唐顺宗永貞元年(805),刘禹锡参与王叔文主持的改革遭到失败,就被贬为连州刺史、朗州司马。元和九年十二月,刘禹锡好不容易和柳宗元等人一起奉召回京,可他老先生又写了一首什么《戏赠看花诸君子》的诗,结果得罪执政者,又被外放到连州、夔州、和州当刺史。这一去就是23年。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这段经历让他认识到这辈子之所以如此倒霉,除了政见之争外,还因为自己平素“语多怨刺、以言获罪”。所以他要写一篇文章告诫自己和世人:说话招罪惹祸,实在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其实,历史上不只是刘禹锡写过《口兵诫》,还有许多古代文化人都有同样的人生教训,同样的处世体会,而且写过同样的文章。比如,西晋傅玄就写过《口诫》,苏彦写过《语箴》,南北朝萧子良写过《口铭》,谢惠连和唐代姚崇、皮日休写过《口箴》,唐代韩愈、李纲、刘一止、高登写过《言箴》,当过宰相的李德裕写过《舌箴》,北宋刘敞写过《畏言箴》。

如果放眼世界,人类文明伊始,希腊哲人在大海边思考人与自然对话,印度哲人在恒河畔思考人与神对话,而我们中国哲人就在黄河之滨琢磨人与人对话的问题。据说,周大庙前有金人,三缄其口,其背有铭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戒之哉,无多言”孔子极力主张慎言,一部《论语》里有二十多条强调这个问题,他认为君子说话就应该是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的。而鬼谷子则干脆说:“口可以食,不可以言”!呜呼,幸亏汉武帝没有独尊“鬼术”。

由此可见,不能随意说话,这是几千年封建社会中国文化人的共同戒律和生存状况。刘禹锡的《口兵诫》真是言为心声。

当然,也有个别文化人讲狠话,比如范仲淹就在《灵鸟赋》里高呼:“宁鳴而死,不默而生”。王应麟评论说“其言可以立懦”,“人口不是牲口”!可是这些讲狠话的人一个都没有吃到好果子。事实上,在封建社会里绝大多数文化人都是信奉《口兵诫》以及各种“口铭”“言箴”的。

不过,这也引起人们对文化人的批评,古代就有草根愤青大喊大叫:“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馀读蒙庄书曰:“兵莫惨于志,莫邪为下。”缺然知志(一作智)士之伤夫生也。他日,读远祖中垒校尉书曰:“口者,兵也。”衋然知言之为兵,又惨乎志。因博考前载,极其两端。夫志兵之薄人,激烈抗愤,不过无从容于世耳。口兵之起,其形渥焉。繇是知吾祖之言为急,作诫以书于盘盂。

五刃之伤,药之可平。一言成屙,智不能明。人或罹兵,道途奔救。投方效技,思恐其后。人或罹谮,比肩狐疑。借有纷解,毁辄随之。故曰:舌端之孽,惨乎楚铁。夷灶诚谋,执戈以驱。掩人诚智,折笄以(一作之)詈。贤者诲子,信其有旨。发言之难,往古犹尔。辩为诈媒,默为德基。玉椟不启,焉能瑕疵。犨麋深居,孰谓可嗤。我诫于口,惟心之门。无为我兵,当为我藩。以慎为键,以忍为阍。可以多食,勿以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