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的浪荡子:他诱她怀孕、见证她服刑,为何又想跟她结婚?

《复活》是俄国作家托尔斯泰写的长篇小说,讲述了一位十九岁的贵族少年聂赫留朵夫拜访姑妈家的时候与姑妈家中的十六岁养女玛丝洛娃生出好感,三年后他再次经过姑妈家时出于欲望,引诱玛丝洛娃失身。他给她留下100卢布第二天就音讯全无,五个月后玛丝洛娃发现自己怀孕,聂赫留朵夫的姑妈无法容忍玛丝洛娃的“放荡”把她赶走。

玛丝洛娃流浪在外生下孩子不久,孩子死亡,她到处给别人做女佣,年轻貌美的她常受到男人骚扰。走投无路之时,玛丝洛娃只能听从一个老鸨的意思做了妓女。

七年后,玛丝洛娃被指控为了钱财而在客人酒中下毒杀人,她被带到法庭进行审判,聂赫留朵夫正好以陪审员的身份出席法庭,他一眼就认出了玛丝洛娃就是当年被他引诱过的纯真女孩子。

玛丝洛娃是清白无辜的,但跟法庭、案子相关的贵族成员为了各自的利益跟打算,把玛丝洛娃判定有罪。

玛丝洛娃的出现让聂赫留朵夫把从前所有跟玛丝洛娃美好的回忆、以及自己对她做过的肮脏不堪的行为都想起来了,他觉得是自己害得玛丝洛娃一步步走向不幸,并且逐步认清了自己所处的上流社会的黑暗、污浊、腐败。

出于赎罪,聂赫留朵夫在玛丝洛娃被判决苦役后四处为她请律师上诉,情愿陪着玛丝洛娃一起服刑,并且希望跟玛丝洛娃结婚求她原谅。玛丝洛娃被他真心的忏悔感动,但她为了不拖累他的贵族身份,情愿跟政治犯西蒙在一起。

《复活》是伟大的现实主义小说,具有强烈、鲜明的批判精神。

作者托尔斯泰动笔创作这部小说之前,对俄国社会各个阶层的贫富分化严重、劳苦人民的生活现状、国本的华而不实都有亲历跟深切体会,通过《复活》去反应他自己对民众的同情、对贵族阶级的抨击。

《复活》的创作灵感来自于托尔斯泰听到的一个真实事件。一个贵族青年引诱姑妈的养女致其怀孕被赶出门,后来女孩沦为妓女又被指控犯罪,贵族青年作为陪审成员出席法庭,想要拯救她,但最后女孩因病死在狱中。

用真实事件去延伸成为一种艺术加工,小说在具有批判精神的基础上,又多了一重不容反驳的说服力跟现实意义。

聂赫留朵夫跟玛丝洛娃分开多年后重逢,这两人前后的对比是相当大的。两人第一次初遇时的聂赫留朵夫虽然出身贵族,但未被阶级观念污染,心底纯良,玛丝洛娃也是个淳朴无邪的好姑娘。

但时隔多年,聂赫留朵夫俨然已经成为贵族做派的代表,坐拥大量土地,享乐挥霍、虚伪利己。玛丝洛娃经过时间的摧残也退去了女孩的稚嫩,变得会用冷漠跟刻意献媚去嘲讽、报复男性。

造成这一悲剧的因素有很多。

最主要的因素就是社会环境因素,当时的俄国贵族拥有无数土地,穷人只能艰难维持生计,社会资产分配不公,导致了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矛盾跟冲突。

聂赫留朵夫是个贵族少爷,家中拥有大批私产田庄,单单他母亲就有令人瞠目结舌的田产作为陪嫁。

初见玛丝洛娃时聂赫留朵夫虽然情窦初开,但还涉世未深。可三年后他已经是个成年人,沾染了家族跟贵族阶层醉生梦死、利欲熏心、骄逸贪欢的不良风气,并且以此为荣。

第二次遇到玛丝洛娃,她已经是个成熟动人的女性,聂赫留朵夫的阶级欲望战胜了爱情,也战胜了理智,他占有了她,并且仅仅把玛丝洛娃当做一个享乐对象。

而玛丝洛娃本身是一个未婚女农奴的私生女,穷人无法有赖以生存的土地,只能依附于地主生活。这样的出身是玛丝洛娃无法选择的。

她因为怀孕而被赶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办法找人借款买地买房,土地被贵族紧紧抓在手里,一旦土地流通出去给其他平民,贵族的地位、身份、优越感、资产凝聚力就会大大削弱。

玛丝洛娃在无奈之下只能去做女佣,在不断被男人骚扰又见不得光的时候,她干脆挂牌做了正式妓女,以此为生。

聂赫留朵夫跟玛丝洛娃分离后一路高升,声望不断,跟他的家世背景、阶层氛围相关;玛丝洛娃跟聂赫留朵夫分离后一路沦落到不幸的社会底层,也跟她的出身环境有关,而这一切全跟当时俄国的资产倾斜严重、贫富差距极大有关。

小说的转折跟高潮部分在于聂赫留朵夫的自我批判、自我觉醒、自我复活。

他不仅要想办法让玛丝洛娃无罪,而且把家中的土地大量卖给民众,甚至被人占便宜他也心甘情愿,他推掉了跟公爵千金的婚事、厌恶了那样空虚、肮脏、假惺惺的上流社会,下决心要跟过去的生活告别。

后来他甚至追着玛丝洛娃的脚步踏上服刑道路,就连底层平民跟他挤着坐在车厢,聂赫留朵夫也没有任何反感跟不适。

聂赫留朵夫的觉醒代表着贵族阶层一线小小的希望,那就是终于有人敢于打破了阶层差距,虽然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做,他一个人也拧不过贵族这个大环境,但至少聂赫留朵夫本人觉醒了,他是个真正有血有肉、有思想、有灵魂、有温度的人。

玛丝洛娃虽然是个受害者,但她也有自己的一份觉醒。

在被聂赫留朵夫引诱怀孕被赶出家门后,她流离失所,尝遍人间的辛酸、丑陋、无情、耻辱,沦落风尘之后玛丝洛娃的心已经死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不谙世事、对聂赫留朵夫生出过好感的少女。

玛丝洛娃痛恨所有男人,也痛恨整个社会的不公,她得过且过、行尸走肉一般,已经融入了社会的污流之中麻木自己。她对男人的戏弄、冷淡、献媚是她一个弱女子所能对男性、对社会做的微弱且唯一的反抗。

在法庭跟聂赫留朵夫重逢之后,一下激起玛丝洛娃对自己少女时代纯洁无边的怀恋,也激起了玛丝洛娃对自己眼前这种混乱生活的羞耻之心。这是玛丝洛娃灵魂中的觉醒跟复活,她虽然没能一下摆脱身为妓女跟罪犯的枷锁,但她的心是自由的,她心里找回了最初那个最好的自己。

小说的结尾,玛丝洛娃的苦役被改为流放,玛丝洛娃痛恨过聂赫留朵夫毁掉了自己的一生,但看到他为了她如此真心实意地上下奔走求人、对她一心一意赎罪后,玛丝洛娃被聂赫留朵夫的情意打动。

但是,玛丝洛娃怕影响聂赫留朵夫的身份,拒绝了聂赫留朵夫的爱情,情愿跟政治犯西蒙结合。她拒绝他的爱,低声对聂赫留朵夫说“请原谅我”,原著这样诠释道:聂赫留朵夫通过玛丝洛娃这句话,明白、感受到了“她爱他”。

由此可见,聂赫留朵夫跟玛丝洛娃的本性都不坏。人是社会的产物,在什么样的社会之中成长生活,就会被社会感染成为什么样子。

如果说玛丝洛娃最初的悲剧,是出于聂赫留朵夫对玛丝洛娃的欲望。那么玛丝洛娃后面堕落成为妓女、在无罪的情况下也被判决服刑,那么就是跟社会的黑白脱不开关系了。

同样是社会环境的受害者,聂赫留朵夫被荼毒的是心灵,他没有什么损失,也没有经历过苦难跟非人的生存压力。

但玛丝洛娃不仅被人心跟社会荼毒了心灵,身体也备受折磨,精神上也饱受打击,她吃了许多苦,咽下了许多眼泪,依然没有摆脱社会的阴影,最后从妓女成为罪犯,她的苦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或许,在玛丝洛娃心底,有西蒙的陪伴,是她一路上风霜之下的慰藉,而聂赫留朵夫对她所做的忏悔,也能让她对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重新生出一丝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