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边的记忆

天气阴沉微冷,透过云层的一束光照进卧室,我不经意打开《大森林里的小木屋》一书。书中描写主人公位于密西西比河大森林里小木屋的家里,在寒冷的冬天只能窝在小木屋里。小主人公劳拉最喜欢的就是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跟爸爸做游戏,听爸爸讲故事和拉小提琴,看妈妈做针线活。一个章节还没有读完,思绪已然飘到了万里之外的家乡。

那是坐落于西北边陲的一个小村子里,说他小是因为也就有二三十户人家。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冬天里,印象最深的就是哪里都是一片雪白,屋顶上积满了雪,草垛上是厚厚的雪,道路是整冬不化的雪,已被人踩的结实,走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村边的田地更是一片雪白,白茫茫的看不到头,也分不清是哪家的地了,在晴日里大地上的雪更是白的刺眼,但整个天空确是一尘不染的蓝,蓝的有点不像话;阴天灰白色的云联结了天与地,从远处看完全是天地一体了;当起雾时眼瞧着她朝你袭来,移动到你面前就如同被她拥抱一般,紧接着就被包裹在雾里,万物均迷失在天地一色的白色之中。我最喜欢的是晨起的雾,先是丝丝缕缕,接着是一小团一小团的,最后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所有的已经完全在雾中了,就在这时初生的阳光会让雾看上去更加洁白,偶尔可以看到散射的彩色光点。夜晚的白那是一份清与静,特别是有明月的时候,月光与雪在光线的作用下混合成一种柔和的白色,整个天空都是亮的,走在路上有长长的影子,甚至怀疑视力好的人可以在这样的月光下读书了。这就是我记忆中家乡的冬日景象。当然现在在全球变暖的影响下,这样的景象也只能在梦中回忆了。

家乡的冬日虽冷,但在屋里确是另一番景象。冬天都是采用煤炭取暖,这里的山里出产优质的煤,冬天全靠它做饭和取暖。这里的房子是用土坯盖的,土坯我们都叫它土块,也就是还没有烧成砖之前的产品,只有地基才会用到砖块,那时砖也比较少,最关键的是没钱盖砖瓦房,但土块盖的房子,墙体很厚,保温性好,冬暖夏凉,住在里面感觉很舒服。但这个却无法跟劳拉家小木屋比,木屋不管从结构、保温性 、整洁性都比土坯房好太多。但我们有自己特色的火炉和火墙系统,家家户户都会砌一个土坯炉子,炉子上面是一个正方形生铁炉板,炉板由一个正方形外圈和四个圆环的炉圈组成,炉圈一环比一环小,一环压着一环,最中间也是最小的是一个中间下凹实心圆,在下凹处有个小横梁就如同一个小拱桥一般,小衡梁的作用是用一个铁钩容易勾住,方便拿取下这个炉盖。炉板是保温、散热,不同的圈拿下来,加上新煤,就可以放上水壶、炒锅、尖底的蒸锅做各种吃食。为了保暖和高效利用热量,在通过烟囱之前每家还要砌一个火墙用以保暖,当燃煤的烟顺着火墙的烟道游走时自然就加热了,最后才是通过墙体的烟囱通到屋顶上,烟也就顺利排出了。

就跟劳拉家的壁炉一样。这个炉子是我们冬天最美好的回忆,一日三餐从这里做好端到餐桌上让我们免受饥饿。对于我们小孩来说除了几个人一起在炉边取暖,更有趣的是从地窖里拿出几个土豆,放进炉堂下热烘烘的煤灰里,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就可以用铁钩从灰里扒拉出来,拍掉土豆上的灰,拿在手里滚滚烫,不停的在左手和右手上来回倒腾,还不停地用嘴吹气,迫不及待的扒那焦黄的皮,用力一掰,一股香气直扑面颊,闪电一般钻进鼻孔,登时有许多只馋虫在小小的胃里翻江倒海[j4] 。小心地咬上一口冒着热气的土豆,沙沙的微甜,满足了口腹之欲。要不然就是拿几把葵花籽,放在炉板上烤,拿着个小棍不停的翻着、扒拉着,好让每一面都被烤到,火不能大,否则容易被烤焦,用不了几分钟满屋子都是瓜子的香味,快速将炉板上的瓜子扫到一个盘子里,然后就将烫呼呼的瓜子往口袋里一兜,便出去找小伙伴去玩了。再不就是饿急了,站在垒起来的凳子上,去够挂在房梁上放馒头包子的用柳条编织的篮筐,从里面取出一个馒头,用刀切成薄片,放在炉板上烤,一直将两面烤制金黄,吃起来又脆又香,如果家里有蜂蜜还会抹点在上面,那就更惬意了。

最最让我难忘的发生在火炉边的事,那个画面永远刻入了我的脑海。在一个冬日里的晚上,其他人都已睡觉,在煤油灯下,火炉边上,妈妈做着针线活,我无聊的坐在旁边看着她,这时妈妈对我说你给我读本书,就奖励一个苹果给你吃,有了妈妈的承诺我就更兴奋了,在那个年代冬天里能吃到苹果太奢侈了,我知道家里存了一些苹果,不是特别的日子绝不会拿出来。那时家里也没有书,找到一本从邻居家拿来的小人书《孔雀东南飞》,我就读给妈妈听,读完后妈妈带着我走出房门,穿过被月光照亮的院子,雪的反光让夜晚变得亮了,打开锁走进储藏室,掀开一个绿色木箱的箱盖,从箱子底下拿出的一个冰凉的苹果递给我。

苹果什么味道现在已经记不得了,但读书给妈妈听的那个夜晚被我永远地记住了。每次读《小木屋》这本书都很感慨,都能让我回到儿时的记忆,也许正是这样的体验让我现在走上了阅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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