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四十之悟

人的一生是一次單程旅行。

不管你樂不樂意,不管你喜不喜歡,都會經過很多地方,也許是歡樂的小溪,也許是艱難的山崖;也許是愜意的海島,也許是如鏡的湖泊;也許是繁花滿地,也許是窮山惡水。

一路上,也許是風和日麗,也許是雷鳴電閃;也許是晴空萬里,也許是愁雲慘淡;也許是淫雨霏霏,也許是大雪飄飄。不管你是滿心的歡喜,還是滿目的驚恐,也不管你是心懷了樂觀的期待,還是充滿了厭世的逃避,該來的還來,該去的也去。

總感覺這幾十年過得很夢幻,就像一條懵懂的小溪一樣,幾十年的光華里在努力匯聚成河,經受了四季更替,風雲變幻,經受了歲月的考驗和洗禮。流經了險峻的山地,起伏的丘陵,現在終於來到了遼闊的平原。

沒有了激越,但有了深沉。

四十不惑。如果說二十時是本能的成熟,那麼四十時則是心智的成熟。難怪有人說,男人四十如一枝花。

男人四十多一份淡定,少一份浮躁;多一份平和,少一份急迫;多一份深沉,少一份躁動。不再好高騖遠,不再不切實際。

三十年前的夢好大,雄心可撼天地,可是當中經過了七年的蒙童,十七年求學,六年的工作,才知古人說的三十而立,竟然沒什麼可立。別人三十而立,我在三十二年才立。

那時候,我的夢想是有一個和美而充滿歡樂的小家,可惜現在看來,我並沒有實現。這大概是和我的家庭以及性格有關,太過於重視自己的內心,而對身外之人事不太關注的緣故。不知世故的時候自然太過天真,所以為人處事少不了要走彎路的,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其實人成了家是過了一重天,有了孩子又過了一重天。經過了幾重天后,人也在塵世間浸染得褪去了本色,這就是人們稱之為成熟了。其實無非就是與人相處時的藏露避讓罷了,這很像寫字的講究一樣,更像河裡的石頭,如果鋒芒畢露必將粉身碎骨。

二十年時,就像新吹的氣球,外表好大好漂亮,只是稚氣未脫;三十年時,豪情如滿帆,依然只知向上猛衝,似乎一路無可阻擋;三十五時,我棄絕了拼得一官半職的念頭。

於是夢不再那麼大了,雖然這樣想,但多少還有點幻想的。如今四十才立見自己的目標,方知道萬事不容易,唯有穩紮穩求。

人生四十剝落了無數浮華,終於露出了人生的真諦。抬望眼,目標在前,不再茫然,不再猶豫。人生四十感覺有無數的東西在下沉,沉澱之後不再迷惑。

之後終於發現,無論你是貧窮,還是富有;無論你是卑賤,還是高貴。你最不能缺少的始終不變的是親情,而這也是一個人在世上最寶貴的東西。

現在才知道,人總是有所側重的。無論是誰,如果沉靜,那肯定是長於精細;如果活躍,那肯定是長於應變。一個團隊中再也沒有另外的人。而我是沉靜的,所以應付不了外面肆意的揮灑。

最重要的是學會放棄。那些長久追求而不得的東西只好放棄了;那些與現實條件相距太遠的東西也只好放棄了;目前自己的資質難以應付的而又毫無意義的也是在放棄之列。成長告訴自己,不再堅持以為自己是那個能改變世界的人了。

因為現在明白了,一個人的能力是有極限的。

放棄了,很輕鬆,很自在。難怪佛語云:看破,放下,自在。正是這個道理啊!

四十了,在鄉鎮,在山區,在這樣的時候,能拼得一個高級教師,是很不容易的。當然,這也就成為了我這大半輩子最為榮耀的一件事了。自認為這是多年積累的結果。

四十了,也有讓人不自在的東西,那就是歲月的雕飾,終於讓人成為了四十歲特有的容顏,面上溝壑日顯,手背斑紋赫然啊!中醫說,人過三十五身體就要走下坡路了。

四十的人自然的是在向下坡啟程了。不過也不要緊的,因為這是生命的規律,沒有誰可以逃避的。正因為這樣,就應該更加懂得儲蓄健康,因為它是不能隨意透支的,更重要的是因為健康是永不過時的禮物。

人生四十了,記得法國作家司湯達曾這樣寫自己的墓誌銘:生活過,戀愛過,寫作過。現在我也想說,四十年了,我也曾這樣過,當然我的一切不是很成功,但我努力過。當然也有偶爾偷懶的時候,但我沒有虛度年華,我覺得自己多數時候過得很認真。

四十這個年齡是最成熟的年齡。我感到對生活,家庭,情感,事業的認識都到達了一個頂鋒,可以自豪地從容俯仰。人生四十其實也是另一重天了,應該向下一個頂鋒出發了。不過別忘了告訴自己:唯一不可褪去的是努力向前。

其實人生如水勢,滿則溢,那就是激越,奔騰,高昂;凹則納,那就是蓄勢,忍耐,謙卑。

人生四十才有了不可阻擋之勢,必將奔湧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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