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煤油灯

《 煤油灯 》


儿时的煤油灯


豫北农村的老家正式通电,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我们那一带的农村,家家户户用于照明的,还是煤油灯,又名洋油灯,俗称罩子灯。为电灯普及之前的主要照明工具,以煤油作为燃料,煤油是石化原油的蒸馏品,和煤并没有关系。(有时也会用清油、柴油等)。据考证最早于9世纪的巴格达,已有使用煤油灯的记载,清朝末年传入我国。听大人们说煤油灯之前都是用一种可以食用的棉籽油做燃料。这大慨是因为棉籽油些许的苦涩不宜食用的原因吧!

儿时的煤油灯


儿时的煤油灯


煤油灯使用棉绳作为灯芯,其灯头通常以铜或铁制成,而灯座和挡风用的灯罩则用玻璃制成。灯头四周有四个爪子,旁边有一个可控制棉绳上升或下降的小齿轮。棉绳的下方伸到灯座内,灯头有螺纹可以扭紧在灯座上。灯座内注满煤油,棉绳便把煤油吸到绳头上。只要用火柴点着绳头,并罩上玻璃罩,便完成点灯的全套动作。由于玻璃罩的虹吸效应,使更多的氧气进入到灯芯附近进行助燃,使得它的亮度数倍于简易的煤油灯而备受欢迎。但是由于价格昂贵,农村家庭大多都是自己动手制作简易煤油灯,利用用过的墨水瓶或药瓶,先在盖上打一个圆孔,然后将牙膏或白铁皮制成的灯芯模插到圆孔里,用棉花或布条做灯芯,在瓶内注入煤油,用火柴点上就可照明。优点是简单易做,造价低廉,缺点是需要不时的剥弄灯芯和挑灯花来提高亮度。计划经济时期,我国工业异常落后,煤油也成了外来稀缺品,这和当时的洋钉,洋车,洋线子等同一个出处——均来自海外。


儿时的煤油灯


夜里陪伴农村人最多的就是 这种自制的简易煤油灯。灯芯越粗,灯光越亮,为了节约,母亲做的灯芯,总是细细的,照射范围有限。煤油灯的火苗,如花生米般大小。为了节约用油,细心的母亲总是适时调节灯的亮度。只有我们写作业的时候才把灯芯拔高些。即便如此,在微风中忽明忽暗上下跳动的灯光依旧照不了多远,我和哥哥们只能围灯而坐。时间稍长,就会两眼昏花,鼻孔黢黑,呼吸道发痒。为了看字更加清楚常常靠的特别近,有时会烧到头发,刺啦的一声,散发出一股肉焦的糊味。就是这么点亮光,勤俭的农村人也不会让它白白浪费掉,及时支起夹板纳鞋底或缝补衣物。为了省钱,经常几个房间只点一盏煤油灯,做饭时灯在堂屋,一家人便都围在堂屋。做好饭后,又把灯端到桌上。学习时便端到书桌上。睡觉拉呱(讲故事)那是一定要吹灭灯的。书本上常常用 “蜡炬成灰泪始干”来形容烛火的无私和奉 献。其实在我们那里只有红白喜事,过年过节才会买一些蜡烛。蜡烛在农村绝对是奢侈品,偶尔点上一根简直就是现在的镭射大灯,通屋透亮。在漫长的农村岁月里,煤油灯既承载着家乡祖祖辈辈的沉默与无奈,也燃点着农家子弟无尽的前途和希望。


儿时的煤油灯


在那个年代家里能够有个全新的罩子灯是值得炫耀的。我们家的罩子灯还是专门为了我们夜晚读书写字才买的。每次往煤油灯里倾倒煤油时,神情都非常专注,舍不得将一滴煤油漏到瓶外。尤其是玻璃罩子一定要轻拿轻放,像保护稀世珍宝一样小心。因为它非常薄弱易碎,一但哗啦了,心疼死人了。


儿时的煤油灯


乡村的夜,说黑就黑。瞬间将万物无声地笼罩在沉寂的黑夜里,不容你分辨或遁逃。墙壁与窗户,都连成了黑黢黢的一片。鸡窝和猪圈,偶尔发出一些嗦嗦的声响,告诉你里面还有活物。若是没有星月的夜,不管屋里屋外,都像一脚踏在漆黑的虚空中,行走时会迷失方向。这时候村里人借助着煤油灯的微弱亮光,延续着白天的忙碌和夜晚沉寂。给予我们黑夜中最大的善意和陪伴。

儿时的煤油灯


在我的记忆里 ,勤劳的母亲总是在煤油灯下有做不完的针线活。家里姊妹兄弟多,哪一个也不能光着。同一件衣服往下轮着穿,由于布质粗糙易破损,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所以修改缝补的工作量特别的大。做鞋,修改衣裳,缝補裤子,纺棉花,织布,掐辫子。煤油灯下母亲劳作的身影摇曳在墙上,显得特别的高大。我那时年纪小瞌睡大,不大功夫就昏昏欲睡了,这时候母亲便适时的拿出珍藏已久的糖块塞进我的嘴里,顿时通体甜润,神情振作起来。我也提醒让母亲吃一块,她总是说: 我不稀罕甜东西。那时候我常常困惑不解,为啥我们喜欢吃的东西母亲总是不喜欢呢?甜的糖果,香肥的猪肉,酥脆的果子,酸爽的苹果…… ……


儿时的煤油灯


那是一个初冬的凌晨,村庄还笼罩在寒冷黢黑的晨雾里。大哥就要离开家乡参军入伍了,全家人都起来了,母亲身前身后一遍遍的唠叨嘱咐着: 部队的规矩大,要听当官的话,好好干,家里不用你操心。冬日的早晨孩子们都起得早,因为学校有早读,我和二哥每人端着一个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灯,记得二哥说了一句:我上学走了——哈!然后我们二个就钻进黢黑的晨雾里。右手持煤油灯左手掌护着珍宝似的微小火苗,那个场景仿佛一张照片一样烙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当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大哥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并且很久很久不能回来。煤油灯的火焰不甚安定,跳跃好动,有时候因为富含水份而发出哔哔的声响。火苗虽微却尽了全力来奉献光明。我们农村的孩子们已经与它水乳相融,默默相伴。因为辐射面积的窄小而让你更加专注和执着,让你更加心无旁骛的生活和学习。它指引着我们奔向未来和远方!


儿时的煤油灯


在我们家用上电灯之前还有过短暂的瓦斯灯历史。那是姐夫从县城化肥厂弄来的一个瓦斯灯和一些瓦斯石。它是个金属圆桶,大约10厘米粗20厘米高,上下两部分由螺丝扭紧。里面放一块核桃大的瓦斯石和一小茶杯水,瞬间产生化学反应,20厘米长的一根管子从圆桶中向上伸出,有气体不断从管口的小眼中冒出,点燃后发出耀眼的光芒,同时有一股臭味,这种石头俗称电石,学名碳化钙,是焦碳和石灰石在电炉里高温炼成,遇水分解放出乙炔气体,可燃烧。工厂里面用它和氧气燃烧的高温可以焊接金属,切割钢板。在电灯不普及,煤油灯亮度又不够的情况下,瓦斯灯担当了承前启后的过渡期大任。后来到了学校又有一种超级亮的煤油灯——汽灯。其原理就是在煤油存储的密闭容器里打气加压,让其产生雾化。再配上特殊的石棉网做灯芯,让煤油充分燃烧,把热能转化为光能,可以让全班同学都看个清楚。晚自习期间还需要班长打几次气。作为过渡产品用的时间都比较短暂,后来都被电灯替代了。


儿时的煤油灯


那是大哥当兵走的第二年,家乡进驻了“中原油田”,带领家乡人民走上了工业化和城市化快车道。一切的新鲜事物,电灯、电视、天然气,大型汽车的隆隆声打乱了寂静的乡村,也彻底催化改变了我们家乡的面貌和思想。记得通电的那个初夏的晚上,院子里和房间里的灯炮同时亮了起来,闪耀着大人和孩子们的眼睛,全村人都像过年一样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惊讶声、赞叹声、不绝于耳。母亲反复的说太明了费电,把灯泡换成小的吧!我们孩子们都说不需要电费,放心吧!。因为那时都是接的油田工业用电,还有后来的天然气管道都接到了家家户户。工业文明让我们的优越感自豪感井喷式的爆发了。父亲拿起了纸和笔,在电灯下给大哥报去了喜讯。那段时间好事连连: 家里打了压水井,二哥考上了高中,置办了一套桌椅,大姐出嫁、自留地里的庄稼亩产超过800斤。后来还有父亲顺利上访北京,成功摘去右派帽子,恢复党员身份并落实工作单位……接踵而至的好消息在鸿书上源源不断的传送到远方的部队。我家也从通电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好运都步入到了一个上升期和快车道,一直持续到今天。这同时也高度契合了国家经济发展的曲线图。


儿时的煤油灯


如今,城里和家乡的孩子们读书写字都用上了电灯、节能灯、LED防蓝光、防眩晕灯等等各种高科技产品,无需再受煤油灯烟熏火燎之苦,摇曳不定的烦恼了。时代改变了旧貌,煤油灯照明的岁月,已成为历史,像渐渐消失的其它东西一样,变成教科书上的名词,也成了人们怀念乡土岁月的一段记忆。但于我而言,记忆中的煤油灯,早已与我生命中远去的那段岁月血肉相依,无论离开多久,依旧有一束暖暖的光,照亮我前行的路。

2020--4 —4 清明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