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江起山站在位於單元樓三樓的家門口。
幾番猶豫後，還是按下了門鈴。
“來啦！”江母的聲音傳出，隨後打開了屋門。
江起山父母都已經退休在家，雖然智能化自動化早已普及，可老兩口還是保持了過去的生活方式，家裡絲毫沒有智能化的氣息。
“愣在那幹嘛？還不趕緊進來！”
看著眼前蒼老許多的母親，江起山頭一次覺得，自己應該找個對象結婚了，這是母親心心念唸的心病。
以前還有大哥江遠川在前面頂著，江起山始終覺得自己不急。
直到三年前，江遠川五歲的女兒，也就是江起山的侄女，因白血病早夭，得知消息的父母瞬間蒼老，生了一場大病。
大哥江遠川也因此和嫂子離婚，一心撲在工作上，三年都沒有回家了。
聽到母親的催促，江起山回過神來，趕緊走進家中。
江遠山家，是一套向陽的三居室，進門便是客廳，客廳連接著一個大陽臺。
午後的陽光，斜斜的照在客廳光潔的瓷磚上，映的客廳裡很是亮堂。
“別愣著了，過來坐，都工作的人了，還跟個學生似的，傻愣愣的！”
這是大哥江遠川的聲音。
江起山這才注意到，大哥和父親一起，坐在擺放在陽臺的茶几旁。
江起山兄弟倆長得有七分相似，江遠川很是顯老，魚尾紋深深的烙在眼角，讓今年三十多歲的他，看起來得有四十歲往上。
江父臉上的法令紋最是顯眼，雖然臉上一直帶笑意，可江起山還是覺得父親正在嚴肅的審視著他。
江母拉著江遠山換鞋，幫他脫下外套，彷彿這個已經高出她一頭的年輕人，還是以前那個不懂事的孩子。
“工作上有什麼不懂的，好好問問你大哥！聽見沒？都多久沒一家人過個節了！”
“知道了，知道了..”
江起山趕緊答應著，江母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見江起山被母親拉住，江遠川心知這一時半會，江起山是脫不開身了。
轉頭看了眼父親，江遠川發現父親笑眯眯的臉上，一對冷厲的眸子，也正不帶一絲笑意的看著他。
“還是家裡的空氣好吧！”江父品著茶，口氣溫和的說著。
“是啊，北都的空氣治理的這麼多年，說是早就達標了，可那一股霧霾的味道，怎麼都散不去。”
江遠川收回目光，給自己倒了杯茶，嘴上感嘆的回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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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江母剛要放開手，又趕緊一把抓住江起山“單位裡請好假了嗎？跟領導好好相處，你這死倔的脾氣得改改了！”
“請了請了，放心吧！媽！我跟領導處的挺好的！這不說請假就給批了嗎？”
批個屁吧！江起山心理說，這特麼領導都去北都告狀了，跟誰批假去！
說來也是江起山命好，有齊林這麼一個哥們，偶爾曠個工什麼的根本不算事，別看劉主任叫囂著去北都告狀，其實他根本不敢為難兩個手下。
劉主任好不容易搭到了齊家的線，哪裡敢告齊家三代公子哥的狀？
想到劉主任，江起山眉頭微皺起來，GJ785的觀測結果，劉主任一直不肯放棄的觀察報告，都讓他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快去跟你哥說說話，這都三年沒見了，唉，造的什麼孽...”
見小兒子心情突然低沉，眉頭微蹙，江母認為他這是被嘮叨煩了，鬆開了抓著江起山的手，轉身走進廚房。
江起山知道母親又想到了的小孫女，正踟躕見，隱約間聽到廚房裡，母親的嘆氣混雜著切菜聲傳來“兒大不由娘啊..唉..”
看看陽臺，大哥和父親正在說話，江起山把拖鞋甩掉，翹著腳，悄悄走進廚房，到母親身後，突然開口：“餓死我了！有沒有好吃的！我中午還沒吃飯呢！”
“哎喲！嚇我一跳，你這死孩崽子！”
江母轉身揚手就打，江起山哈哈笑著抓著一根香腸，轉身就跑。
“都多大了，還沒個正行！我跟你說，你趕緊給我找個兒媳婦結婚！”
看著兒子轉身逃跑，江母站在廚房裡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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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坐在茶几旁，一邊喝茶，一邊慢條斯理的吃著香腸的江起山，江父不耐煩的板著臉說道：“先別吃了！今兒個咱們爺三個得好好談談！”
江遠川放下茶杯，呵呵一笑“爸，幹嘛那麼嚴肅，讓他吃完吧，咱們爺三個是得好好談談，起山，你快點吃！大男人吃個飯這麼墨跡，來，我幫你吃！”
說著，劈手就把香腸搶走一大半，三口兩口吃了下去。
江起山也不生氣，將手裡捏的短短一截香腸吃下肚，端端正正的坐起身，看著父親和大哥，等著挨訓。
他小時犯錯，父親嚴厲，動輒打罵，都是大哥為他求情，護著他，就是平時總是搶他東西，他都習慣了，可父親臉一板，他就腿肚子轉筋，雖說現在他臉上滿是平靜，可心裡早就開始打顫。
“遠川，你三年沒回家，爹媽都不怪你。可苒苒已經走了，你也因此離了婚，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人要往前看，不能活在過去，得走出來，知道嗎？”
江父斟酌片刻，緩緩開口。
苒苒是江遠川早夭的女兒，是這個家中的禁忌。
聽到父親的話，江遠川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目光盯著手裡的茶杯，沉默著。
江起山看看大哥，又看看父親，涉及到早夭的侄女，大哥和父親已經吵過幾架。
“爸…”
“你給我閉嘴！你的事一會再說！”
江父眼睛盯著江遠川，目光一轉不轉的就把江起山懟了回去。
“哦..”
江起山不敢說話了，氣氛陷入沉默。
良久，江遠川抬起眼睛，直視父親凌厲的眼神“爸，你說的我都懂！我一心撲在工作上，並不全是因為想要逃避，真的是有緊急科研任務..”
“你一搞計算機的有什麼緊急科研任務？真當你爸不懂？科研這東西是靠堆人力就能攻關突破的嗎？！這一百多年都沒有什麼突破了，誰會給你下這種任務？真當我老了就能蒙我？少在這跟我扯淡！”
江父的聲音漸漸變大，以往監察官的氣勢又回來了。
“你愛信不信！多了我不能說，就是一個科研任務！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大哥的聲音也大了起來，身上散發著和父親類似的氣場。
“吵吵什麼！吵吵什麼！有話不能好好說！老頭子你還當你是監察官呢！也不看看你那禿瓢！在家裡跟誰擺官威呢！”
江母從廚房探出頭來，對著江父就是一頓吼。
江父轉頭氣鼓鼓的瞪著江母。
“瞪！使勁瞪！我看你能不能瞪成牛眼珠子！”
江母翻了個白眼，又回廚房做飯去了。
半晌，江父回過頭來嘆了口氣，靠回椅子上，喝了口茶，語氣中帶著疲憊道：
“可能我真跟不上時代了吧！你說有任務就有任務吧！你長大了，有出息了，我管不了你了..”
“爸..我”
江父一抬手，阻止了江遠川繼續說話。
“你爸我，今年67了，雖說現在的人，壽命長，可你爸我總感覺沒幾天好活了…”
“爸！”“爸！你別這麼說！”
江起山和江遠川聽不得這個，趕緊插嘴。
江父擺擺手，示意他們聽他說。
“不看到你倆安穩下來，我始終不放心，江遠川，你今天給我個準話，你和莉莉還有沒有複合的可能？你們都還年輕，再生一個也不是什麼問題，不看著你們成家，我怕是難以瞑目！”
“爸…”
江遠川張嘴，可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深吸了一口氣，想了想。
“爸，我會追回莉莉的，您放心，過段時間，我給您一個驚喜！”
江父眼睛一亮“哦？那我可就期待你的驚喜了？”
看到江遠川點頭，江父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嘖’的一下，喝了口茶，江父將目光落在了江起山身上。
‘來了！’江起山心中一突，知道輪到自己了，趕緊坐正，眼睛偷偷瞄了一眼父親，見他正一臉笑容的盯著自己，趕緊收回目光，看著茶几上的小茶杯。
“呵呵！不要緊張，放鬆！你自己有沒有問題自己還不知道嗎？放鬆點！”
父親樂呵呵的說著，卻讓江起山腦袋一陣發懵，趕緊回想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可想來想去，出了過完年，就沒有再回家，沒惹到他老人家啊！
再說單位裡的事，他都是看著齊林出頭，應該沒犯什麼錯誤吧！
再說他不回家也是有原因的，父母看到他，就想到了他哥，然後就想到了死去的苒苒，然後就是默默的嘆氣流淚。
江起山不想父母難過，這三年來都是過年回趟家，呆個四五天，就趕緊找個藉口離開。
要不是這個，那就真是工作上的事？可工作一年多了，江起山自問一直很老實，不想給父母添麻煩的他，已經學會了隱忍，不過幸好，天文臺裡一共就三個活人，和食堂裡的自動炒菜機器人，也沒誰讓他犯倔。
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的江起山，心一橫，死就死了，抬眼直視父親的眼睛。
“…您給個提示？”
“哈哈哈！”
看到江起山慫樣，江遠川忍不住哈哈大笑。
江父也樂了起來“呵呵！你都多大了，你自己算算我有多少年沒打你了？還這麼怕我？”
笑完，江父嘆了口氣“唉，說來也是我不好，你大哥從小那麼懂事，從來不用我們操心！你倒好，天生跟個倔驢一樣，脾氣死硬！我怕你走上歪路，一直對你嚴厲，不要恨爸爸...”
江起山趕緊說話“爸，別這麼說，要不是您，我可能真的會走上歪路，我已經長大懂事了，知道您是為我好..”
江父一聽，呵呵一笑，看了眼在一旁微笑的江遠川，對江起山道：“既然，你已經懂事了，那你就說說，我想和你談什麼吧！”
談什麼？我怎麼知道？
江起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傻眼的看看父親，又看看大哥，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江父看他茫然的樣子，忍著笑板起臉，訓斥道。、
“傻兒子！別人上學恨不得把孩子都帶回來，你可倒好，連個對象都不會處！你媽給你安排了相親，就在下週！你給我老老實實去相親，早點把婚事定下來！你看看現在誰二十五六了連個對象都沒有？你這是要打光棍啊！”
“我可沒我哥那麼招蜂引蝶…”江起山小聲說道。
“你哥？你跟你哥比？你能有你哥一半讓人省心就好了！讓你學醫，你非要學什麼天文！要不是齊林這孩子…唉，算了，吃飯完，別忘了給人家帶一份回去！”
聽到父親這麼說，江起山張嘴就想反駁，畢竟父親自己也是三十二才結婚的，還是奉子成婚。
可話到嘴邊，硬生生的停住了，想了一下，變成“知道了，忘不了。”
“行了！沒做虧心事，就給我挺起腰板來！男人，要有個男人的樣子！”
說著，江父起身走到客廳，打開智能電視，看起了時事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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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一走，江起山就放開了身體，癱在了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
“哥，你忙什麼呢，過年都不回來，平時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江遠川也放鬆了下來，翹著二郎腿，伸手從褲兜裡摸出一根電子煙，這電子煙沒有味道，可勁卻不小。
“哥，我跟你說話呢，怎麼不理我...你這什麼時候開始抽菸了！爸知道了肯定訓你！”
斜眼瞅了一下江起山，江遠川吐出水霧一樣的煙氣，漫聲道：“我忙的東西，說了你也不懂，再說了，有紀律，不能說。”
江起山聞言坐直了上身“哥！之前你還說你是在搞人工智能，說是研究一個神奇的東西，怎麼突然不能說了？紀律..”
不知為何，江起山腦中出現了齊林的模樣，齊林最不屑的就是紀律，一起讀碩士時，齊林最愛搞事情，紀律是他最不屑的。
想起齊林，就想起上午齊林的話，腦中靈光一閃，話語衝口而出“你不會是加入軍部了吧！你現在軍管部門了？”
正吸菸的江遠川動作一僵，目光變的嚴厲起來“你聽誰說的？”隨即眼睛一轉，身體又放鬆了下來“呵呵，肯定是那個齊林的小子，這些個官宦子弟…”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搖了搖頭，嗤笑一聲。
“哥，真不是他說的，是我猜的，他嘴很緊的！”
見江遠川對齊林很是不屑，江起山連忙解釋，一面是親兄弟，一面是好兄弟，他不希望兩個沒見過的人先有了誤會。
“行了，我知道你們要好，你知道了就知道了，別往外說。”
江遠川隨口說著，一口又一口的吸著煙，顯然是剛才和父親一起把他給憋的夠嗆。
“話說，哥，你不是研究計算機的嗎？怎麼還得了個諾貝爾和平獎？要得…要得..反正這個計算機和諾貝爾和平獎不搭邊吧！”
對諾貝爾獎不怎麼關注的江起山，一時也說不上來他哥應該得個什麼獎。
有個優秀的哥哥，弟弟往往只能呆在陰影裡，不過江起山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說了你也不懂！我得獎不全是因為計算機，好了，別光說我了，說說你吧！工作怎麼樣？”
隨便解釋了一下，江遠川開始轉移話題。
“我？工作就那樣，現在計算機那這麼發達，早就不用人去控制了，要觀測哪個目標，甚至都不需要告訴我們，說是工作，感覺和看大門的差不多，要不是任務不多，經常能使用到望遠鏡，我都不想幹了…”
提起工作，江起山是不怎麼滿意的，他一直想幹點大事證明一下自己，可真的工作了，才發現哪沒有什麼大事讓他做，說到這個就讓他有些氣餒。
“呵呵，別人想要這樣的工作都找不到呢，你還在這嫌棄，你啊，沾了齊林的光了，別不知好歹..”
江遠川呵呵著教訓起了江起山。
“哥，你這人工智能搞的咋樣了？跟我說說唄，有沒有什麼機器人三定律？能通過圖靈測試嗎？”
江起山又癱在了椅子上，拿出智能手機翻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問。
看到他這樣，江遠川心知是勸不動了，從小他這弟弟就這樣，對別人說的話，他認為有道理的，就會認真的聽，沒道理的，壓根就不往心裡去。
“嗯，通過了，明年春節前後就正式上線了，人類將進入新的時代！”
聽到江遠川這麼說，江起山立刻來了精神，收起了手機。
“哦？真的有AI了？怎麼做出來的？不是說材料科技沒法滿足要求嗎？都嚷嚷一百年了，現在有突破了？”
說到了這裡，江起山一拍腦袋，把手機拿出來打開，交給江遠川。
“你回去用AI幫我查查這個，我總覺得這個恆星系統不對勁。”
江遠川拿過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英文網站，內容是GJ785雙星系統的資料。
“我用望陽山天文臺的望遠鏡觀察過，似乎是要發生碰撞了，但那個望遠鏡不行，看不清楚，公開資料又不全，主任非要我和齊林寫觀測報告，可天文臺的望遠鏡是用來觀察太陽系內部的，這事根本它幹不來啊..”
沒有看到江遠川漸漸難看的臉，江起山自顧自的倒茶喝茶說話。
沒聽到大哥的回答，江起山就感覺氣氛不對，抬頭就看見了江遠川變得很難看的臉。
“怎麼了？為難就算了，回頭我再找找資料，不行的話，隨便寫點應付過去就完了，不就一個報告嘛..”
說著，伸手去拿回自己的手機，卻發現被江遠川死死的攥住了，扯了兩下，才從他手裡扯回來。
一陣疲憊感湧上心頭，江遠川換了個話題。
“哦？對了，你說材料啊，哈哈，其實你也知道，就是我研究的那個金屬半球體，一個很神奇的東西。”
“那個金屬半球體？”江起山想了一會兒。
江起山高考完的暑假，江遠川剛讀博士，跟隨導師在研究所做項目，曾帶著他參觀過，一個漆黑的金屬半球體吸引了他的注意。
當時江遠川就說過這個金屬球的奇特，能對特定電壓做出反應，專家們認為這就是一個隕石，在墜入大氣層過程中融化成了這個模樣，就算有些奇特的性質，也不過就是一塊比較奇特的隕石而已。
後來研究所把它要了過來，研究了半年，也沒什麼發現，漸漸的沒人再去碰它，它就成了研究所的裝飾品。
年輕的江遠川跟隨導師做項目，閒來無事，琢磨起這個半球體，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江遠川擁有了自己的研究所，再後來，江遠川結婚，然後忙於工作，江起山忙於上學，兩人溝通的機會越來越少。
“我想起來，不過，哥，我得跟你提個醒，這個金屬半球體來歷不明，我記得是隕石裡發現的對吧！你可千萬小心，這可能是個外星造物。”
說到這裡，江起山想起來這個半球體已經成了AI材料，又問了一句：“哥，這個半球體是融化了還是直接使用了？”
“別管了！這事不許和別人說，這是機密！”
這時，江遠川正好看到父親在放桌子，母親開始端菜，打岔道：“好了，吃飯了！這事爛在肚子裡！”
說著急衝衝的走進了洗手間，掏出正在震動的超薄智能手機，接通了電話。
“這些是最高機密，爸爸，你不能說出去！你違反規定了！”
電話裡，一個兒童幼稚的聲音在江遠山耳邊響起。
“最高機密？他們連世界末日的事能說出去，我說點自己的事給家人聽都不行？再說不是還有你盯著嗎？！”
江遠川壓低了聲音，憤怒的說了一句，隨後掛斷了電話，打開老式水龍頭，洗了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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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已經上好，江起山坐在父親身邊，看到大哥從衛生間裡走出來，隨口問了句“誰的電話？”
剛剛他聽到了手機震動的聲音，不是自己的，肯定就是大哥的。
“沒事，研究所的事。”
江遠川隨口應付。
江父一邊吃菜，一邊問道：“你們兄弟倆聊什麼呢？聊這麼久。”
“爸，沒什麼..”
不想再提這個話題的江遠川想攔住話題。
“爸，我們再聊AI！”
江起山嘴快，直接就蹦出一句話，然後開始應付母親。
做在他旁邊的江母一邊唸叨著“這個你最愛吃”“來嚐嚐這個”，一邊給江起山夾菜，一會功夫，碗裡都快放不下了。
“哦？AI？就是那個人工智能？以前不就熱過一陣嗎？我看也就那樣，說是人工智能，哪裡智能了？不都是提前設計好的東西？那幫資本家的話，就別信！全是騙人的！”
江父對這些商業炒作的噱頭，很是不屑。
江遠川皺眉看著江起山，聽著父親話裡的意思，心中有些不舒服，試著開口道：“爸，這個人工智能，是真的人工智能，能成長，有一定智慧的…”
聽到大哥這麼說，知道點內情的江起山，想到了一種可能，張嘴就說了出來。
“哈哈，哥，你要小心了，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三體》吧！地球這是暴露了，外星人派來智子了！他會借你的手滅掉人類！你成人類的罪人了！哈哈...呃...咳咳..”
覺得自己的話很好笑的江起山，還自己笑了兩聲，卻發現江遠川的臉沒有一點笑模樣，頓時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低頭吃飯。
“哦？這麼說來，最近幾年流行的人工智能，是你做出來的？就這三年？”
江父聽出了小兒子話裡的意思，轉頭看向大兒子。
江遠川左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咳！嗯，是我做的，突破性進展是在三年前，其實我讀博士的時候，就在做了。”
“哦..這樣，看來你沒騙我，來，吃菜！”
說著，江父給江遠川夾了一塊辣子雞。
“要別人說，我肯定不信！可要是你說是人工智能，我相信，想來應該是真的有智能了，對了，這些年出現的什麼自動駕駛汽車，自動駕駛飛機，還有那些個機器人，都有你的份吧！”
江父看似隨意的又問了一嘴。
江遠川看了看父親，點頭道：“是，嚴格說來，都是受到了我的啟發，技術上來說，根子都在我這裡。”
“啪！”
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又崩飛出去。
江父的臉瞬間變的猙獰起來，手指著江遠川厲聲道：“啵因最近接連發生的墜機事件，你怎麼說！新聞上說這是最新的智能駕駛飛機，可連續掉下來了十七架！甚至連駕駛員都控制不了飛機！這就是你的智能？！這就是你學的本事？！我怎麼教育你的！踏踏實實做事，老老實實做人！你就這麼給我給我做人？！摔死了這麼多人，這就是你踏踏實實做的事？！看我打死你個混賬東西！”
江父嘴裡狂噴著唾沫星子，猛的站了起來，左手跟著揚起，照著江遠川的臉就打去。
坐在江父另一邊的江起山，見勢不妙，直接撲在了父親身上，雙手死死的保住父親兩條胳膊，嘴裡的飯都來不及嚥下，含糊的說著“爸！爸！你消消氣！那些事肯定和我哥沒關係，那個啵因公司是外國的公司，不是中國的！我哥再厲害，也不可能管的到外國的企業啊！”
“老頭子你幹啥呀！還讓不讓我們娘三活了！你作什麼妖啊這是！嗚嗚..”
江母在一旁一邊哭，一邊罵。
江遠川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巴掌落在臉上，甚至連躲都沒躲。
“放開我！聽見沒有....好，我今天不打他，你們都能耐大了，聽不進去你爹的話了！”江父年老體弱，已經力不從心，掙了兩下，沒有掙開小兒子，嘴裡不由得恨聲說著。
聽到父親這話，江起山連忙鬆開了父親，擋在大哥身前“爸！爸！你冷靜點，彆氣壞了身體，這事肯定是個誤會，你聽我哥解釋，這事怎麼想都不可能是我哥的原因。”
“不是他是誰？我怕你們不成材，怕你們誤入歧途，千叮嚀萬囑咐！他可好，做的東西不牢靠，死了這麼多人，還敢大言不慚！良心呢！良心讓狗吃了！”
江父喘著粗氣，怒氣未消，噴了江起山一臉唾沫星子。
“哥！哥！你倒是說句話啊！別坐著了！快跟爸解釋！”
身後的江遠川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江起山不由有些急了。
這時，江遠川的手機在飯桌上震動起來。
接起電話，江遠川聽了片刻，手機從手上滑落，‘啪嗒’掉在了地板上。
隨後，江遠川連忙撿起電話，起身離開飯桌，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哥！哥！你幹嘛去！回來！話還沒說清楚呢...”
江起山見大哥急匆匆的要走，趕緊阻攔。
將江起山推開，江遠山回頭對著江父說道：“爸！你放心，如果真是我的原因，我負責到底，不會給您丟臉，研究所裡有急事，我先回去了！”
說罷，轉身出門下樓，樓下已經有兩個身穿西服的板寸壯漢，站在了路邊一輛轎車旁。
江遠川看了看車，是最新款的長城自動駕駛汽車，目光一轉，江遠川直接吩咐道：“要純手動駕駛的，以後都是。”
“好的，馬上安排。”
一個板寸壯漢，立刻手點著戴在耳朵上的短柄通訊器，說了幾句。
江遠川在路邊來回踱步，電子煙在嘴裡不停的吞雲吐霧。
十五分鐘後，一輛軍用老式悍馬，停在了路邊，江遠川咬著電子煙上車。
老式悍馬開動，直奔軍用機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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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母親坐在沙發上默默流著眼淚，父親還喘著粗氣，江起山不想再呆在家裡，只好硬著頭皮說：“爸，媽，那個..我先回山上了..”
“滾吧！兩個兔崽子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江父一聲怒喝，江起山趕緊抓起門邊衣架上的外衣，對母親說了一句“媽，你也別生氣..”
“去吧，媽沒事，好好工作！”
江母紅著眼眶，囑咐了江起山一句。
“哎，您放心，我先走了。”
說罷，江起山也離開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