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堂弟發來一張照片。
村北的梨樹,枝頭已經吐出了花骨朵。
都是小樹了,後來新栽的。
小時候,那片梨樹地,都是上百年的老樹,樹幹有腰桿粗。
每年到這個時候,一片雪白連綿不絕。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每每讀到這句詩,腦海裡,都是故鄉的樣子。
六七歲時,在村裡上學,從窗戶向北望去,就能看見那一片雪白。
後來,梨不值錢,許多人把樹砍了,改種其他農作物。
那片雪白,永遠定格在童年。
擁有時,不知道珍惜;懂得欣賞了,只剩下回憶。
每年到這個時候,總有人約著去趙縣看梨花。
我從不去!
我就是在梨樹地裡長大——要看,也要回自己村裡。
哪怕都是小樹了,我依然願意每年看看它們開花。
就像它們的前輩,陪伴我長大。
小時候,不願意幹農活,儘管本身乾的並不多。
即便一天,也不願意待在地裡。
最怕的是鋤草,專門找大太陽的時候去,鋤完不一會兒,草就乾死了。
曬!還沒處躲。帶的水,要省著喝,經常嗓子冒煙了,才喝一小口。
看著長長的地壟,是一種絕望的感覺。
還有給棉花整枝,早忘了怎麼幹,但長時間彎腰的感覺,在記憶深處抹不去。
那時候,大人總說:眼是草雞毛(弱者的意思),手是英雄漢!不要光看著發愁,幹著幹著就完了。
成長的過程中,總有某個瞬間,會影響一生。
每當拖延症犯了的時候,就會想起大人說的那句話。
當然,也有喜歡乾的農活,那就是摘梨。
在樹蔭裡,幾個小夥伴上竄下跳捉迷藏,累了,就坐在樹枝上邊摘邊吃。
那樣的日子不會回來了,我彷彿剛從一場夢中醒轉,身上還留著梨樹葉隙漏下來的清涼。
但我確實知道,這一覺已睡過了三十年。
村裡的人和事,也離我越來越遠。
只有年逾九旬的爺爺奶奶,是不變的牽掛。
還有那個老院子,是我永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