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人物丨楊義,從放牛娃到著名學者

封面人物丨楊義,從放牛娃到著名學者

人物介紹

楊義,男,漢族。1946年生,廣東省電白縣人。現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澳門大學社會科學及人文學院中文系教授;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首席專家;中國魯迅研究會會長。

鄉下第一代小學生

1946年,楊義出生於電白縣南海鎮萬壽口村的一個貧農家庭。

楊義的曾祖父是清朝的一位窮秀才,去世很早,撇下祖父楊茂豐五兄弟,遺下的家當除了半屋子殘破的八股古文的線裝書外,其他一無所有。

由於家裡無田,祖父年輕時出去打長工,中年成親後,終日跟海水灘塗打交道。父親楊校乙,敦厚睿智,從小佃田耕種,抽空自學,粗通文墨,練得一筆清秀毛筆字,是鄉間小知識分子。

楊義就是出生於這樣一個貧窮又有書種的家庭。

楊義年幼懂事,三四歲開始,他便跟父母下海灘捉蟛蜞,跟姐到山坡打柴,錘鍊日後謀生本領。由於從小受到文化薰陶,他從父親那裡學到一些歷史興廢古訓故事,還沒上學就會吟詩誦對,《千家詩》裡的名詩名句他念得滾瓜爛熟。

  後來解放初土改,外公分得一頭牛,五六歲的楊義被拉去當牧童。在山坡上,人們常常聽到楊義吟誦《千家詩》聲。有時他會讓牛自由吃草,跑到附近一所私塾隔窗聽課,屋裡學生未懂屋外楊義已會背誦。唯一的塾師見他有過人天資,連贊“神童也”,免費收為學生。

那年楊義七歲。

  學校的條件很簡陋,是當時一個跑到香港的地主的瓦房。天花板上的木頭都被螞蟻蛀了,簌簌地往頭上掉木粉。一個教室裡有兩個班,中間用屏風隔起來。這邊坐二年級,那邊坐四年級。

老師教完這邊留下作業又開始教那邊。學生的年齡也參差不齊,有的十幾二十歲,有的才八九歲七八歲。那個老師既教語文也教數學,既是老師也是校長,做飯要自己做,敲鐘要自己敲。

  後來學生漸漸多了,老師用茅草搭了個棚子,在裡面上課,外面的豬啊狗啊都能跑進來,我們小孩子一邊上課,一邊用腳踢得豬啊狗的哇哇叫。

牢記父訓讀爆書膽

1959年,楊義從南海鄉炮臺小學畢業,以全縣前三名的成績考入電白縣第一中學。入學第一天,父親教誨他說:“讀爆書膽,呼風喚雨力無窮。”

楊義牢記在心。中學幾年,他以“讀爆書膽”為目標,鞭策自己,遨遊於茫茫書海中,他不甘心於課內書本,課餘飢餓般閱讀課外書,學校圖書館藏書,他借閱至少有三分之一,而那些文學書則幾乎沒有一本不留下他的指痕。

天資加勤奮,讓楊義文理兼優,理科尤其突出。在高考報考時,楊義做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決定:報考文科,而且全部志願都報上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專業。

校長憂他屈才,親自找他談話,說:“你考理工科,清華北大沒問題,但考文科有所擔心。”楊義沉思一下說:“我是農村孩子,如果考不上文科院校,回家還是有用的,到鄉下至少可以當個小學教員。”

其實那時文學已經開始紮根他的心裡。後來他在某一場合引說過一句驚世駭俗的話:“人文精神,立國之本,英國人寧可失去最大殖民地印度,也不願意失去莎士比亞。”也許這才是他棄理從文的真正想法。

楊義如願考得高分進入了中國人民大學。

上大學那年,文革開始了,學校亂哄哄的,圖書館也關了門。但是他的腦子還是書本的世界,他想盡辦法通過各種途徑借書,不但讀了不少文學名著,還對哲學、歷史產生了興趣,從古希臘哲學到德國古典哲學,從中國哲學史到外國思想史,他一點點讀下去。

在當時“讀書無用”論的時代,他卻自得其樂地遨遊於書的世界,同窗們戲稱他的生活方式是“三天一小本,五天一大本”。

1970年大學畢業後,楊義被分配到北京石化總廠當工人,隨後當過宣傳幹事、廠報主編,期間在北京報刊發表了不少新聞報道和散文。

在這八年間,他那書迷的秉性依然如故,所讀過的書數以千計。也許喜歡魯迅緣故吧,1978年研究生考試製度恢復後,楊義又放棄了新聞專業,報考了中國現代文學史方向的研究生,考上了中國社會

科學院研究生院文學系研究生班。他的研究生導師是魯迅學生、著名學者唐弢。後來,他完成了24萬字的碩士論文《魯迅小說綜論》,順利獲得中國第一批碩士學位(當時還沒有博士學位制度)。

十年磨一劍著鉅作

研究生畢業,楊義留在中國社會科學院這個全國最高的學術機構工作的第一年春,他就提交要寫150萬字的《中國現代小說史》的科研計劃。

那可是一個“集體撰史”成為風氣的時代,如此大的項目,需要組織幾十個研究有素的學者,申請若干經費,召開不知多少次會議來研究切磋,才能完成。他一個赤手空拳的青年學人,獨立撰述,有這份實力嗎?

完成這樣的鴻篇鉅著,並不是幾個月一年的事情,他耐得住這份寂寞嗎?在種種疑惑前面,這個項目既列不入所、院和國家的重點科研計劃,就是在本研究室的七個項目中,也只能排行最後。

楊義“十年磨一劍”,他花10年時間,終於完成了三卷共150萬字《中國現代小說史》。

十年間,他就是為了撰寫這部書,閱讀了兩千多本原版書和大量文獻資料,做了過萬張筆記卡片。

當《中國現代小說史》第一卷出版後,遠隔萬里的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授、著名漢學家夏志清稱讚這位年輕作者的“博學、細心”;

第二卷出版後,他又來函預言“全書完成,楊義的名字將永垂不朽”;

第三卷出齊後,他終於下了這樣的判斷:楊義是“新一代治小說史、文學史的第一人”。

《中國現代小說史》一出世,便轟動整個漢學文壇,隨後其與錢鍾書名著《管錐篇》一道被評為中國社會科學院首屆優秀科研成果獎,被列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十部最有影響力的學術著作之一,並被列為高校文科教材和現代文學研究生必讀書,國外一些著名大學還將其作為教學基本參考書。

因此,楊義在不惑之年就被破格晉升為研究員(教授)。這部厚達2171頁的“具有中國文學史里程碑式”的作品,楊義歷經十年,從而“一炮打響”,成為海內外學界著名學者。

接著,楊義論著一發不可收拾,本本乃學術名著,不乏有填補前人空白之作。

中國文學史扛鼎之人

作為文學史家,楊義在世界學術界享有盛名,被學術界稱為“中國文學理論界扛鼎之人”,具有宏大的學術視野,古今匯通、中西兼容,文化氣魄鋪天蓋地,為魯迅之後少見的一位大師級的小說史家,二十世紀中國最優秀的文學史家之一。

楊義完成《中國現代小說史》後,勢如破竹地進軍古代文學史,完成了另一個經典專著《中國古典小說史論》。研究領域從今到古,從文藝學到比較文學,從敘事學到詩學,從東方到西方,楊義顯示出“謎一般的通才”,他在發表出版了諸多著作,被翻譯成多國文字,以致外國一些漢學家產生疑問:中國究竟有幾個這樣專家的楊義?

1998年,人民出版社出版了9卷14冊的《楊義文存》,一個國家級最權威的出版社為一箇中年學者推出如此大規模的學術文集,這是沒有先例的。一時,國內外很多媒體報刊紛紛發表報道和評論,甚至有的竟佔據了頭版頭條。此事被評論為“楊義已經從著名學者蛻變為文學史名家”的標誌。

楊義享譽海內外,他曾講學於英國牛津、劍橋、倫敦、愛丁堡大學,美國斯坦福大學、哈佛大學、耶魯大學,法國巴黎東方語言學院,荷蘭萊頓大學,日本早稻田大學、名古屋大學,韓國漢城大學、釜山大學,以及臺灣“中央研究院”、香港中文大學及國內各主要大學。

他在哈佛大學和耶魯大學的講演被該校的教授認為是“多年來請到該校講中國文化和文學最好的一位”,是“經典的講演”。

他在英國劍橋、牛津和倫敦大學亞非學院的講學也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有學者自稱他的講學“改變了我後半生的學術方向”,“聽他的講演是一種難得的智慧的享受”。

楊義作為英國學術院的客座教授期間,曾普查過大英圖書館東方部6萬餘種中文古籍收藏,對中國文學與中國繪畫的關係做了全面的考察,複印了一百餘種、數千件罕見的古代圖文資料。此舉曾被海外的著名漢學家稱為“鄭振鐸先生當年倫敦訪書之後又一次引人注目的海外訪書行為”。

電白之子中華之子

楊義有一顆中華赤子心。他在中央電視臺“東方之子”欄目說的話,感動和振奮了中國學界。他說,我們要給中國文學和文化發一張中國式的身份證,讓它與現代世界對話。他這樣說,也是這樣做。

從1992年開始,他去英國,考察了西方近代文明發源地的文化思維方式,尋找東方與西方對話的大語境,進行古與今、中與西的精神對話。他以中國文化為原點進行中西比較,破解了一些文化密碼。

他的著作《中國敘事學》填補了一項學術空白,第一次開創地建立了具有中國特色的、與西方體系可以對峙互補的敘事學體系。

楊義同樣有一顆永遠不變的電白故鄉心。

他曾對人說過,他來自農村,治學總不比種田辛苦。也曾說過,他來自電白,無論何時何地,這個身份永遠不變。

2008年4月5日,楊義教授回到電白老家,受到故鄉人民的熱情款待,楊義也滿懷深情,從去冼夫人故里拜謁,到電白縣霞洞考古,再深入平常百姓家調查研究,在電白人民大會堂舉行“電白縣文化教育界人士座談會”,在茂港區舉行“楊義故鄉行座談會”,再來到母校電白一中舉行“楊義專題報告會”,在短短的三天裡,楊義的行程都排得滿滿的,但他坦言,回到故鄉感覺挺好,很興奮,一點累意都沒有。

故鄉行期間,楊義先生有意問起《電白人》雜誌,並欣然揮筆為本刊題詞:“電白赤子心”,這蒼勁有力的五個字,是他對《電白人》雜誌的寄望,但我們從中看到的卻是他那一顆紅彤彤的“電白赤子心”。

多年來,楊義也把很多精力花在電白文化的研究上,為此他著作了許多關於電白文化的作品,為電白文化的挖掘、提煉、宣傳做出了極大貢獻。其實,楊義對故鄉的最大貢獻還是“楊義精神”,正如《電白人——楊義》裡所說的:“我們要恭恭敬敬地向楊義學習,學習他從小立志報效國家的精神,學習他‘讀爆書膽’、‘十年磨一劍’的精神,學習他敢於創造,善於發現和用於拓荒的精神!”

是的,作為中華驕子,楊義的成就、楊義的精神,是貢獻給電白的寶貴財富,足以讓現在和未來的電白人感到驕傲與自豪,從而獲取巨大的人文力量。(《電白人》雜誌總2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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