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離4層文本,看斯皮爾伯格的《貓鼠遊戲》究竟想表達什麼?

人們在看一部電影的時候,本質上

是尋求一種對自我的認同。

  • 也許一部電影會讓你回憶起自己的過往;
  • 也許它會展現給你未知的世界;
  • 又或者對一部電影的評價會讓你認識到全新的自我。

而不管哪種情況,其實都是建立在對電影文本的解讀基礎之上。

那麼說到“電影文本”,在專業知識中給出的概念不盡相同——從分支和分類上,就能找到數十種歸納方法。不管是結構主義,還是符號學,亦或是其他專業名詞,其實都是為解讀方向做理論基礎的概括。最終,根據電影文本得出的現實意義,才是最重要也是最實用的。

今天就以斯皮爾伯格的《貓鼠遊戲》為例,逐層次解讀其文本的“意有所指”。在解讀的過程中,或許你會發現:世界上很多國家將電影作為“意識形態傳播工具”,還是有一定根據的——真正想表達的,從不被明說,卻真實存在。

剝離4層文本,看斯皮爾伯格的《貓鼠遊戲》究竟想表達什麼?


這部2002年的電影,根據真實事件改編而成。似乎那段時間的斯皮爾伯格,痴迷於各種離奇的真人真事。對比之前解讀過的《幸福終點站》,《貓鼠遊戲》不僅具備更豐富的文本層次,其現實後果也十分讓人震驚——這個多年來將FBI耍得團團轉的人,後來被“招安”進國家機構,併為美國的支票防偽技術做出了卓絕的貢獻。

如果走進電影你會發現,這部電影在傳遞出巨大信息量的同時,輕重配比也被拿捏得恰到好處。不同於《幸福終點站》中炫技般用上升的攝像機顯現出Frank的“被孤立、被隔絕”,《貓鼠遊戲》通篇在鏡頭切換、特寫調度和燈光運用方面,都十分突出。

接下來,就逐層拆解《貓鼠遊戲》的文本層次,將其表面和深層的表達主旨逐一提煉。在那之後或許你會發現,為什麼類似這種看似挑戰權威、揶揄國家機構的電影,會被允許傳播。

第一層:被家庭放逐的孤獨孩子

電影從監獄開始,似乎明確告訴觀眾這是一個“結果先行”的故事。雖然最後會發現這其實是“插敘”的出場順序,但最初冷色調的畫面和焦躁且毫無頭緒的臺詞,還是會將“壓抑”這盤胃菜先端上來。

伴隨著回到Frank的“犯罪起點”,電影呈現出的畫面居然開始以柔光為主。這巨大的視覺反差已然形成一種“觀念植入”:這是一個從“幸福”走向“毀滅”的故事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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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出席大型的宴會、被點名表揚的父親、Frank毫不掩飾的崇拜、父母不分時間場合地秀恩愛等諸多細節,都在悄然拉高觀眾的好奇心:擁有如此完美的生活,Frank因何走上犯罪這條路?

直到巨大的轉折出現:面對驟降的生活條件,母親掩飾不住的焦躁不安;明知道這桶奶油再無變成黃油的可能,父親這隻“小老鼠”仍在負隅頑抗地“攪拌”掙扎——Frank幸福生活的斷崖點,並不是父母的離婚協議,而是他抓到母親背叛父親的那一天

因為從那個場景開始,所有的光線都急劇收斂,之後的畫面都變得稜角分明且刻意雜亂,直到Frank“妻子”的出現。

在這之後,《貓鼠遊戲》在“童年”和“家庭關係”這層文本的梳理上,處理得十分巧妙。只消Frank一次兩次鋌而走險地和父親見面不斷地寫信,並

每次都信誓旦旦地說“要恢復家庭的榮耀”,其犯罪動力和初衷就昭然若揭。

但從父親選擇的職業和拒絕嶄新的新款凱迪拉克即可看出:在司法制度下沒玩兒明白的父親,已經元氣大傷,根本無福消受兒子靠天才般的犯罪得來的“累累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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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層文本中,家庭對Frank進行了2次放逐:恩愛父母的放逐&啟蒙自己“以騙為生”的父親的放逐。當然,憑藉這條故事線,能從這部電影中提煉出很多有關教育的問題,但其實這只是所有文本層次中的最表面之所在。

Frank的孤獨則體現在和追捕他的警察雷打不動的“聖誕電話”。試想,何種程度的無人可說,會驅使一個人不斷地在固定時間去主動和追捕自己的人溝通?一方面為了宣洩節日的儀式感和排解往昔帶來的落寞,一方面又是提醒對方千萬不要忘了自己——就像一個不斷用違規小動作引起老師注意的壞學生,只是想引起注意而已。

第二層:被逐一“戲耍”的權威機構

Frank第一次展露“才華”的地方,是在學校的課堂上:代課老師的姍姍來遲給了他可鑽的空子。神奇的是,學生們居然毫不懷疑這位看起來和自己年輕差不多的奶油小生,而之前對Frank惡作劇的學生也甘心接受處罰。

更可笑的地方還在後面,代課老師進門發現自己被取代後,第一反應是逃離而不是約束學生,更沒有將這種情況報給上級。

不得不承認,這段情節節奏十分完美的同時,信息量也是意想不到的大。通過一段看似荒唐的鬧劇,將學生的麻木和服從、代課老師的“走馬觀花”以及學校制度的缺漏逐一表現出來。

後來,Frank是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發現一身制服就可以讓自己免費搭乘飛機。這給了他靈感的同時,其實也給了他“逃離的工具”。一言不合就起飛,飛到哪裡看心情——看似荒誕的情節之下,其實影射了60年代航空公司的制度缺陷。當然,還有當時空姐的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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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他又心血來潮地去做醫生。偽造的畢業證書往桌子上一拍,耀眼的logo直接閃瞎了負責人的眼睛——連基本的考核都不需要了。後來Frank又利用兩位實習醫生的“互相碾壓”,巧妙地躲過“穿幫”。

電影看到這裡,雖然知道這是根據真實故事改編,但又被劇本的節奏和編排順序所折服。更讓人歎為觀止的是,電影中幾乎每一句第三人在場的臺詞,都具有潛文本。

其中最精巧的莫過於出場次數最多的那句:

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通過法律考試的?

要知道,在任何一個國家,法律都是社會制度的規範戒尺,更是一個國家賴以生存的維繫準則。而執法者不斷詢問一個罪犯如何在法律界作弊,就等同於在詢問別人如何弄傷自己一樣——愚蠢,且示弱。

那為什麼精明的貓,會不斷地問老鼠這個問題呢?一是因為實在找不到問題的答案,二是希望在得到答案後改善相關漏洞。但萬萬沒想到:老鼠這次,根本沒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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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讓Frank能暢行於美國各大洲的各個機構?千言萬語還是離不開一個字——錢。這也是

整場騙局的重頭戲:支票造假。

而對於向來以錢為傲的美國來說,在支票上做手腳,將金融玩弄於股掌之上,比褻瀆所謂的“美國精神”還可惡。因為這種行為,就像是國家基礎和支柱上的白蟻,必須得而誅之。這也是電影中本已動了惻隱之心的貓,每次想要鬆口都要用數字提醒別人、也是提醒自己的根本原因。

第三層:真實V.S.謊言,誰的代價更大?

看完《貓鼠遊戲》,也許細心的你會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設定:在這部電影中,幾乎每個人都在真實和謊言中間搖擺不定。哪怕出場只有幾分鐘的過氣女星,也要為了生存,撒著自食其果的謊。

但整部電影下來,還是可以從這紛亂的真真假假中,提取出來重點幾個——影響了Frank的一生,也改變了故事的進程。

  • 第一個謊言:兩隻老鼠掉進奶油桶的故事

這是父親給Frank的留下的教育,也是Frank一生奉行的準則——只要不放棄,就還有希望(諸如越努力越幸運,勤奮創造機會機會改變命運等,也都差不多)。但這則看起來很像寓言的故事,本身就是一個謊言。

在美國的文化中,老鼠和黃油(等奶製品)本身就具有象徵意義(那本大名鼎鼎的《誰動了我的奶酪》,就因此定名)。簡單來說,這則寓言就是在暗示偷竊和改變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兩隻老鼠掉進奶油桶,認命的淹死了,不認命的一直蹬腿一直蹬腿,硬生生將奶油攪拌成了黃油——這種反常識且極具暗示意味的寓言,也只有對父親無比崇拜和信任的Frank會相信。

  • 第二個謊言:Frank自始至終都對父親隱瞞了母親出軌這件事

即使他知道說出來,會改變很多事,比如倆人是否會離婚,或者離婚時的主動被動關係等等......但Frank仍然選擇在這件事上一直保持沉默。

是出於對父親的愛護?還是對父親的報復?從Frank本人的心態變化上來看,二者皆有,且先後佔據主要動機的位置。而這一細節變化,也暗含了主人公的心態變化和對自己行為質疑等因素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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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個謊言:唯一一次說真話,換回來的是欺騙

在被捕前,Frank只告訴過一個人自己的真實名字——他的未婚妻。而他滿心以為未婚妻會在約定的時間出現在機場,並跟隨自己離開是非之地的結果是:人是出現了,後面還跟著幾十個FBI。

但一定是未婚妻的錯嗎?就像你問一個人“你會說謊話嗎?”就意味著永遠得不到正確答案一樣,一個以騙為生的人希望用一次真實換取別人的信任和終身幸福,也無異於痴人說夢。

總的來說,在這第三層的文本中,電影的主題高度已經從客觀主體、國家形態上升到了哲學的高度。真真假假、是非對錯......一切的一切,無一不是建立在客觀的基礎上——在先決條件變換後,結果也不盡相同。

第四層:對美國60年代的懷念

或許在一些人看來,理解到這一層面會比較牽強,那不妨重新梳理下《貓鼠遊戲》的劇情背景和情節推動的基礎,如此一來,電影中“家國情懷”這一層次的文本就顯而易見了。


現實中的這位“犯罪天才”於1965年離家出走,就這個時間節點來說,那時候的美國確實是這種人的“犯罪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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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約翰肯尼迪當選美國總統。雖然這位在位僅三年就遇刺身亡的總統,執政期間有效擴大了美國的福利政策,並且深化改革了教育事業,而且在國防方面也做了幾個影響較為深遠的決策。但他接手的美國,卻是一個種族隔離制度擾亂國家安全、急速發展狀態下問題凸顯、且“垮掉的一代”迅速流行開來的國家。

簡單來說,當時的美國是一個正負表象都十分明顯的國家。而63年約翰遜接任總統後,美國所要面對的問題堪稱“內憂外患”。


當時的美國人民也頗為“分裂”:一邊享受著快速發展的國家變化和“民族自豪”,一邊為外界的紛亂所擔憂——單純,且熾烈。而《貓鼠遊戲》的主人公原型,就是在這種氛圍中橫行無阻,憑藉一身制服和造價的工作證成功冒充泛美航空公司飛行員,而後又周遊了50多個州和20多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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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導演斯皮爾伯格在接受採訪時,也不無感慨地說道:

“當你親眼見到弗蘭克,你立刻就會感到他是多麼容易讓人產生信任感——他根本就是一個21世紀的小孩兒,而他所面對的卻是60年代的美國。

他之所以能屢次逃脫,完全是因為那個純真的年代……他對我承認說,如果換了今天的社會他根本沒得混。”

通過電影寄託對舊時光的懷念,是全世界各個國家的導演都喜歡做的事——人們總是能從已消逝的事物中找到美好之所在,因為“美好”往往都是相對而言的。

而且該故事的原型人物曾著有兩本書:《有種來抓我》&《偷盜的藝術:如何保護你和你的生意免受欺詐》——光看書名就能感受到斯皮爾伯格那句“換到今天的社會根本沒法混”是什麼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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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貓鼠遊戲》又是個結局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故事:罪犯被抓後又被感化,利用自己的犯罪天賦為自己的國家建立一套完整的“反犯罪系統”。

總而言之,《貓鼠遊戲》這種這種“高級黑”+“高級洗白”的電影,在文本層次上,是值得深入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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