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思達
稱霸地中海的羅馬人到底來自何方？
對此疑問，幾乎所有傳世文獻的答案都是在抄維吉爾《埃涅阿斯紀》的作業：羅馬人從特洛伊來。他們始祖是愛神阿佛洛狄忒與凡人安喀賽斯（Anchises）之子埃涅阿斯。作為特洛伊王室遠親，埃涅阿斯也參加了著名的特洛伊戰爭。當特洛伊最終被希臘人攻陷之後，他帶著家神雕像，揹著老父親逃出熊熊燃燒的特洛伊，輾轉逃亡於色雷斯、克里特島、迦太基和西西里島之間，最終抵達意大利臺伯河南岸的拉丁姆（Latium，即今意大利拉齊奧）。在此，埃涅阿斯受到當地國王拉丁努斯（Latinus）的歡迎，並迎娶了拉丁努斯之女拉維尼亞（Lavinia），興建了“拉維尼”（Lavinium），之後繼承王位成為拉丁姆國王，奠定了後世羅馬恢宏霸業的第一塊基石。
《埃涅阿斯向狄多講述特洛伊的陷落》，1815，皮埃爾·蓋蘭，布面油畫
同大多數民族的半神話半信史史詩一樣，《埃涅阿斯紀》的情節可能反映了一些深藏於羅馬民族記憶深處的歷史源流，但其中問題也與小年代記作家作品相似，維吉爾創作《埃涅阿斯紀》差不多是傳說的羅馬建城7個世紀之後，詩中不少情節都帶著目的鮮明的附會色彩：埃涅阿斯途中曾經抵達北非，和當地的女王狄多（Dido）兩情相悅，但由於他肩負創建羅馬的天命，不得不拋棄狄多悄然遠航。傷心欲絕的狄多心碎自殺，臨死前發出要永遠和埃涅阿斯後裔為敵的詛咒。狄多正是迦太基建城女王，因而後世迦太基和羅馬爆發戰爭乃命中註定不可避免。由於特洛伊戰爭和迦太基建城相差上百年之久，埃涅阿斯和狄多相遇、分手和詛咒的故事沒有任何真實性可言，維吉爾很可能是擷取了一段盛行於羅馬社會中為布匿戰爭開脫的段子。在他關於羅馬人來源的所有說法中，真正靠得住恐怕只有這麼幾句：“積年累月，他們被命運所驅趕，飄零著，環繞了所有的海洋。蘊涵瞭如此巨大的艱險的，是羅馬民族的建立。”維吉爾或許道出羅馬先祖的真相：他們並非定居拉丁姆土著，而是從外地遷入此地後融合的移民後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