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27團“英雄炮一連”，自衛還擊建奇功（4）
作者：王迪
炮一師27團1營，在自衛還擊戰中，先後配屬121師，160師向高平進攻，從我國平孟鎮念井119號界碑跨過國境線，沿通農、河安前進。2月24日，我軍佔領高平，我營完成跟隨步兵穿插作戰的任務。3月1日接到命令，撤回到國內龍邦上壩佔領陣地，支援41軍123師攻打茶靈。
3月5日，我國政府發表聲明，對越自衛還擊作戰，已經達到了預期目的，我邊防部隊開始撤回國內。狡猾的越軍在我反擊時龜縮不前，不敢同我軍較量，一打就散。當我軍準備回撤時，敵人卻尾隨我步兵，進行襲擾，甚至使用重炮封鎖我回撤要道。
當時，步兵121師從高平以南地區向國內回撤，敵183團(欠一個營)尾隨該師，以重炮不斷向121師在高平北郊385高地指揮所，高平大橋守橋部隊襲擾射擊，並對我軍撤退的必經之路實施攔阻射擊，企圖阻擾我步兵回撤。由於附近沒有重炮壓制敵人，我步兵安全受到敵炮火的威脅，回撤受阻。
38年後戰地重遊，左起：劉廣建（測地班長） 王迪（炮班長） 鄧棟吾（一營長）餘全宏（偵察排長）
3月12日，41軍炮兵指揮所命令我營第二次出境，從龍邦經越南茶靈，到高平以北的安來佔領陣地，擔負壓制敵重炮、掩護121師回撤的任務。軍炮指的作戰意圖：一是重炮用在第一線壓制敵火力，給敵以殺傷；二是戰術上麻痺敵人，使敵造成錯覺，我軍一線還有重炮，撤軍是假；三是萬一我步兵擺不脫尾隨之敵，進行放列射擊和直瞄射擊。
儘管部隊已經連續轉戰20多天沒有休整，全連同志十分疲勞，又明知這次出戰任務艱鉅，但一經支部動員，全連幹部戰士不顧疲勞，不畏艱險，精神抖擻地按上級規定的時間趕到了目的地，並迅速做好了射擊準備。
正當我們在安來陣地構築完工事，13日上午9:30分，突然又接到41軍炮指首長的命令，要我們連前去高平市執行緊急任務，必須於11時30分完成射擊準備。從安來至高平還有十幾公里，越南的道路都很差，2小時內趕到高平，還要完成射擊準備，時間相當緊，在這種情況下，最能體現部隊的素質。直覺告知我們這是一個相當特殊的任務，各部隊都在回撤，重裝備都先撤回了，這時又調大炮上高平市區最前面，任務肯定不一般，明擺著是以一個連的代價，換取121師回撤。
按理論上講營首長帶一連去就行了。但當時老炮兵出身邵成武（山東陵縣人，54年兵）副團長主動要求帶我連去。他是50年代第一批由蘇軍顧問在鄭州炮校培訓出來的學生官，戰術技術素質在炮一師是數一數二的，而且勇敢多謀。
炮校學員邵成武
當時不少部隊都在向後回撒，這時候叫我連逆行向前，難免幹部戰士會有思想波動，如果完不成任務，近一個月的戰功就前功盡棄了。在這關鍵時刻，邵成武副團長前來對鼓舞全連士氣起關鍵作用，同去的還有黃文泉(廣東興寧人，66年兵)副營長。
當時，時間緊迫，連長張克林、指導員張進連召集班長以上支委擴大會，簡要進行動員，要求以班，以車為單位在行軍開進途中對全體人員深入動員，號召幹部黨團員帶頭，不惜一切代價，不怕流血犧牲堅決完成任務。
在開會簡要動員時，由副班長帶領立即收炮完成了裝車掛炮，會議幾分鐘結束，全連己完成開進準備。隨即向高平快速開進，其他部隊在往回撤，我連卻往前開，回撤的部隊紛紛讓路，上午10時10分，離高平市區約3至4公里時，遇到了前來接應我連的41軍徐副參謀長（徐元利，1927-2005，山東招遠人，1940年入伍，歷任指導員、教導員、團長、副師長、軍副參謀長、廣州軍區炮兵副司令員等職）。他高興地說：“非常好，沒想到一連這麼迅速趕到。”並親自帶一連繼續前進。
10點40分到達高平橋北郊385高地山腳下，徐副參謀長已經事先選好了陣地，徐向邵成武副團長、黃文泉副營長、張克林連長介紹了情況，任務是不惜一切代價，把敵遠程火炮火力吸引過來，做到敵打我打，敵停我停，並加以壓制，掩護121師指揮所和所屬兩個團按預定計劃回撤。
張克林連長回來向全連提出了“寧可犧牲自己，也要掩護步兵安全回撤”的戰鬥口號，要求大家爭時間，搶速度，儘快做好射擊準備。當時，陣地前面有一座工廠廠房和兩根高壓電線杆，影響火炮射擊。為了充分發揚火力，軍炮指首長決定派工兵幫助掃清射界。我們考慮到，等工兵到來時間來不及，決定自己動手。
梯式電線杆高達10多米，上面有四條電線。一條電纜，下面是用鋼筋水泥固定的。一班黨員阮傳宣(廣西欽州人，74年兵)、二班黨員敖道孝(廣東陽江人，76年兵)想到任務緊迫，自告奮勇，不顧敵人冷槍射擊的危險，揹著七、八十斤重的拉炮繩，他們分別爬到電線杆上面，把繩拴好。其他同志用大錘把電線杆底部砸開，然後全連同志同心協力拉，不到半小時，就把兩根高壓電線杆拉倒了。
那間廠房，長30多米，寬約12米，高9米多，我們在大梁上綁上拉炮繩，用汽車拉，很快也拉倒了。由於全連同志發揚了連續作戰、迅速勇猛的戰鬥作風，終於提前20分鐘完成了射擊準備。受到了軍炮指徐副參謀長稱讚。
為隱蔽企圖，軍炮指指示，採取以靜制動，敵炮不打，我宜不打，敵打我必須有效壓制，以靜觀敵動態。
3月13日下午16點30分左右，敵炮向我沿高平至茶靈公路撤軍的步兵進行射擊，我連奉命立即還擊。敵人發現我們重炮後，對我連進行了炮襲。頓時，我連陣地前後落彈幾十發，全連同志毫無懼色，緊張地戰鬥，多次急促射消耗炮彈79發，把敵人打得暈頭轉向，弄不清我軍在高平配置了多少重炮。
這次壓制打擊敵炮，我陣地炮手們表現很出色，不少戰友的耳朵震壞了，衣服、帽子、眉毛有的都被炮口噴出的火焰燒著了。(我縣林敦美戰友就是在高平炮戰中耳朵被震聾了，回國後在廣州江村177醫院住院治療半年。至今還留下後遺症)。在急促射炮戰還擊中，為了便於隱蔽，選陣地間隔也相對小些。再加上山邊回聲大，根本聽不到連長傳的口令。
連長便叫通訊員黃國雄（廣東清遠人，78年入伍）跑步通知各班長，連長說急促射連續放！持續的轟鳴，就連我聽慣了火炮正常響聲的戴著耳塞都感覺相當震撼，更別說步兵了。步兵同志後來說不是耳朵受不了，是心臟受不了。敵人對邵成武副團長指揮所射擊時，有一發炮彈直接命中附近兩位負責警戒步兵的貓耳洞，將步兵戰友的大腿和手臂都炸飛到了我們陣地上，前一秒鐘還是活生生的小夥子，剎那間就成了血淋淋的殘肢，誰看了心臟也受不了。
我們連續火炮射擊多發以後，炮膛溫度太高，直往後噴火苗，好多炮手頭髮、衣服都被火燎著了。但我們只有一個念頭，為犧牲了戰友報仇。將憤怒裝入炮膛，終於將敵炮壓制，但炮彈所剩不多了，上級安排連夜由安來再運來100發炮彈。
當晚，敵炮害怕暴露自己的具體位置，遭我摧毀，整夜都沒敢開炮。下半夜，大霧瀰漫，在高平以南的我兩個步兵團，抓住這個有利時機，迅速安全地通過了高平大橋，大部分通過了敵封鎖路段。（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