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家，我又看見了桂花雨。
剛下車，走進村子，遠遠的，我就聞到我家桂花的香味，像是伸出的雙臂，在迎接我的到來。
我問身旁的母親：“是不是我們家的桂花開了？”
母親說：“你咋知道？正是這兩天開的。”
我說：“我聞到香味了。”
母親說：“這麼遠，你怎麼能這麼肯定，不是別人家桂花樹的香味呢？”
我說：“這是我們家的桂花，香味獨特，別人家的不一樣。”
說著，我加快了腳步往家裡走去。
我老家的房子在村子中間，主街道旁，屋前有一個大院子，桂花樹就在院子角落裡。老家這邊各家各戶都有在院子裡種花種草的習慣，我家這棵桂花樹是在房子建的時候種下的，已經二十多年了。剛種時只有一人多高，手腕粗細，現在已經高過屋頂，粗過腰身了。為了阻止它長得過於龐大，遮了院子的陽光，家人每年都會修剪掉部分枝葉，但依然枝繁葉茂，那葉子綠得油黑髮亮，總給人以朝氣蓬勃的樣子。每次回家，我總要到看見桂花樹，才會告訴自己，真地到家了。
剛踏進院門，遠遠的就看見開花的桂花樹，那枝裡葉間都開滿了小花。金燦燦黃澄澄的，象黃金一般，東一叢西一簇的，比往年開得更加茂盛。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香氣沁人心脾，在身體上慢慢舒展開來，旅途的勞累和一切的煩惱頓時煙消雲散。
母親說：“花剛開的時候更漂亮，這兩天已經開始落了。”
不知什麼時候，幾隻麻雀飛來，在樹上打鬧，嘰嘰喳喳歡快地在樹枝間跳來跳去。它們可能是被這香氣吸引，結伴來這賞花的吧！微風拂過，花兒葉兒都隨風擺動起來，象是被人咯吱了，笑得全身抖動。
母親說：“看，下桂花雨了。”
我抬起頭時，只見桂花先是在樹葉樹幹間歡跳，發出淅淅嗦嗦的聲音，然後象春天的小雨一般輕輕柔柔地落下，花瓣兒包圍著我，一時間頭髮上、肩膀上、手心裡、腳背上都停了許多，地面上、石凳上也撒了薄薄的一層。我不願動腳，生怕動一動都把花兒踩著，破壞了這良辰美景。不知哪來的雅興，我竟然獨自誦讀出一首打油詩：
桂花樹下桂花雨，
故鄉門前故鄉情。
千里路遙隔不斷，
一陣桂香沁心來。
母親說：“也就是你喜歡這桂花雨。桂花落的時候，我每天都要掃一小桶，當垃圾倒了。”
我對著母親呵呵一笑，又抬起頭，任那桂花飄落在我的臉上。一種被濃濃的香味包圍著感覺，真好。許久，許久，我都不願離開。
“雖然我時常回家，但也有好些年沒見我們家桂花開了。”我對母親說。
“你總是來幾天就走，時間配不了這麼好。現在遇上了，那就好好看看。”母親說。
是的，人的心底總有那麼幾種味道，久久不能忘懷。這桂花的香氣，就是我家鄉的味道，濃郁而芬芳，甜蜜而淡雅，我要把這香味記在心底，無論走到哪裡，也不忘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