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场冷酷的暴风雪 ,我从冰天雪地中走来。
80年代初,朦胧派诗歌掀起巨浪,北岛、顾城、舒婷、芒克等人大火。
但有曾经最红的一个诗人,早已被人遗忘,至今默默无闻。
他被诗坛誉为“朦胧派鼻祖”。
这个人就是食指。
天道不测,造化弄人,曾经因为他才走上诗歌道路的后生晚辈,早已是蜚声世界的大诗人。而他却躲在时代的阴影中悄无声息。
大雪把如画的山河信心涂抹 ,我敢将如诗的人生随意删改 。
接下来就和大家聊聊,被时代遗忘的“知青诗魂”食指。
食指,原名郭路生。
1948年,郭路生母亲在行军路上突然分娩,所以给儿子取名“路生”。
郭路生的父母都在文化单位工作,因此他早早的就开始接触文学和诗歌。
学生时代的郭路生很喜欢读书,周末几乎都是在旧书店度过的。
可是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郭路生,因初升高的考试中太紧张,导致突然晕厥,造成了失误。
等待通知书那天,他的精神显得极度紧绷,得知自己没被录取后,一夜之间竟然白了头发。
郭路生的母亲曾说过,郭路生太单纯敏感,所以极易受创,但是他又有着钢铁意志。
那晚,他的诗歌之门意外打开,转身就创作出《波浪与海洋》
从那天起,诗歌就成了他生命里的一部分。
他陆续创作出《再也掀不起波浪的海》和《给朋友》和之前创作的《波涛与海洋》并称《海洋三部曲》。
至此,他迎来了诗歌的黄金年,写下来人生中精彩的诗篇《相信未来》和《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
一阵阵告别的声浪,就要卷走车站;
北京在我的脚下,已经缓缓地移动。
.....
上面这首诗就是写于他即将乘火车到山西插队前。
在离开故乡的一刹那,他的心灵受到强烈的触动,对故乡和母亲的不舍和留恋。
这首诗感动了千千万万下乡知青,他们私下抄写,口口相传。
1968年底,郭路生在杏花村插队落户。
他很少缺工,样样农活儿都努力去干。
劳动之余,大家喜欢聚在伙房里,坐在南瓜上或是地头边听他朗诵诗歌。
他也用当地的民歌,写出了如《窗花》、《等待重逢》等诗歌。
当时的文化生活极为有限,村里的知青开始传抄郭路生的诗歌,一时间他的诗歌在知青中广为流传。
只要有知青的地方,就有他的诗歌传诵,口口相传的广泛程度远超过今天铺天盖地的传媒宣传。
尤其是那首《相信未来》几乎传遍了全国。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
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
1971年2月郭路生在济宁入伍。
根据朋友的叙述,郭路生也是在这个时期,邂逅了那段注定以悲剧结束的浪漫爱情。
从那时候起,他开始抽烟,疯狂的抽烟,每月的六元钱津贴,都买了烟。
他说:“女孩子把我毁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燃起了火。慢慢的,化为诗。诗出来了,火就没了。”
从那时候起,郭路生就变得沉默少语,郁郁寡欢。
1973年2月郭路生退伍回家,开始精神失常,最终在北京三医院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
郭路生自从被确诊精神分裂后,开始在清醒与疯癫之间徘徊。
1975年,郭路生第一次病愈后与李立三之女李雅兰结婚。
新婚的甜蜜下,他创作了诗歌《有这样的婚礼》。
陈凯歌面试电影学院时选了这首诗歌作为朗诵作品。
丝罗带绾同心结,琴瑟永奏相和歌。
相亲相爱幸福永,同德同心幸福长。
郭路生正常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太久。
他为了写“红旗渠”,独自去河南体验生活,中途钱包被偷,再次发病,流落街头。
父亲找了二十天才将他寻回北京,再次送入医院治疗。
隔年他再次康复,却又在出院后不久,去探访焦裕禄事迹的中途,钱和地址被偷。
他无计可施,再次街头行乞,吃垃圾度日,再次发颠。
十多天后,他忽然清醒,用腕上的手表换了五元钱,用一元买了一碗粥、一盒香烟,剩下四元买了车票,几番周折才找到堂兄。
堂兄见他神情有异,速速送他回到北京。
李雅兰见到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丈夫倍感痛苦,她无法再继续,那天郭路生和李雅兰长达7年的婚姻最终宣告结束。
后来郭路生再次疯癫,不得不第3次入住北京三医院,后转院到精神病福利院,这一住就是12年。
郭路生在精神病福利院里,仍旧不忘坚持写诗。
他用整理图书,擦楼道,洗餐具,来保持清醒,并用清醒的间隙创作。
他远离俗世,在黑暗的角落里,尽情享受精神的自由。
《咔嚓·民间影像》有一期节目《北京十点钟的食指》。
节目记录了诗人食指在精神病院的七个瞬间。
十多年后,朦胧诗派大火,北岛、舒婷、顾城、芒克等人被推上时代的舞台中央,诗歌再次站在聚光灯下。
此时在精神病福利院的郭路生首次用“食指”做笔名开始发表诗歌。
舒婷说:“他的疯颠,是最强烈的抗议,最勇敢的诚实。”
取名“食指”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郭路生的母亲名叫石维元,故有 “石之子”之意。
二是因为,作为诗人,总会有人伸出“食指”在背后的指指点点,他取这个名字就是相信,这些流言损伤不了一个人格健全的诗人。
这一刻热爱他的人终于迎来了和他的重逢。
我更渴望血的重逢, 那在光荣时刻的重逢。
那天我将告诉下一代,为了迎来这一天的黎明。
我们曾用,曾用头颅 ,撞击过伟大时代的晨钟 。
《等待重逢》
食指的诗歌影响了太多的人,尤其是当代的青年北岛。
开启北岛诗歌之路的人,就是食指。
1970年春,北岛从河北工地回北京休假,与同学相约去颐和园游玩。
在颐和园里,朋友站在船头朗诵了一首《在你出发的时候》和《相信未来》
听完这两首诗,北岛为之一动。
北岛回忆:“郭路生写出了他们一代人的情感与经历,他的诗如轻拨琴弦,一下子触动了某根神经。”
多年后,北岛曾经面对法国记者的提问,也说到:“他是因为读了郭路生的诗所以才写诗的。”
他最有名的一首《回答》也是对诗人食指的完美回应: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北岛
这首诗明显有着食指的风格,正因如此食指被誉为朦胧派先行者。
食指在精神病院里持续写诗和投稿。
岁月不负有心人,食指在精神病院里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荣耀。
2001年人民文学诗歌奖在空缺多年后颁给了食指。
而当年,和食指同时获奖的还有去世多年的海子。
诗人多多这样评价食指:“对时代,他独立承担了一位大诗人所应承担的一切。”
食指和海子虽然同时获奖,但他们的诗歌却大有不同,可以说各有千秋。
海子看重自我追寻和情感体验,食指则更关心人类共性和社会现象。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海子
海子的诗歌纯粹,美好。
至少回响它几个世纪吧,
这饱含着我们鲜血的钟声,
红色的音波将告诉人们,
我们这一代是怎样长成。
——食指
食指的诗歌焦虑,愤怒。
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对诗歌有一颗赤诚之心。
当你老了,已经步履蹒跚,
身后,是你走过的万里山川,
有你失足的令人心寒的山谷,
也有你爬起又登上的艺术峰巅。
——食指
要有最朴素的生活和最遥远的梦想。
即使明天天寒地冻,山高水远,路远马亡。
——海子
海子将生命献给大海,以唤醒诗歌的灵魂。
食指将灵魂献给岁月,以守卫诗歌的原野。
他们向世人表明:不管社会经济与社会文化如何变迁,仍会有人甘愿伏在地上与诗歌精神为伍。
2002年,倾慕食指的翟寒乐把他接回家并与他结婚。食指长达12年的精神病福利院生活终于结束了。
食指说自己会怕,怕自己再一次疯掉,再被关起来。
妻子立刻安慰到:“谁要关你,先来找我。”
就是这样,食指找到了那个和自己携手共度余生的伴侣。
他们幸福平淡的生活着,一起听广播,看报纸,看电视,散步。
晚年,他终于可以安静读书,自由写作了。
一位本地英雄,在废弃的停车场上,
唱歌,
玻璃晴朗,桔子辉煌。
——北岛
参考文献:
《用诗歌冒犯时代的疯子:诗人食指》
《北京十点钟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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