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伯澤新作《文才武將出堂琅》之十六:四川狀元會澤郎——駱成驤

一位清朝四川的唯一狀元,他的籍貫和出身地都在會澤,會澤的屏山蔓海這一靈山秀水孕育了科舉時代的驕子,這事看來有點匪夷所思,但它的確是真真實實的事實。這不能不使我們對這座頗具風水美學的城市產生出一種敬畏和迷茫。

——作者題記

卞伯澤新作《文才武將出堂琅》之十六:四川狀元會澤郎——駱成驤

狀元駱成驤照。

一進東門十字街,椽子連瓦瓦連街。

二道巷裡出能人,鎖水閣邊出狀元。

這是流傳於會澤民間的一首民歌,歌辭中唱道在義通河畔的鎖水閣,出了一位封建社會的驕子——狀元,這位狀元名叫駱成驤。

駱成驤,字公馬肅,清同治四年(1865年)舊曆五月二十日出生於雲南會澤金鐘義通河畔鎖水閣,原姓李,祖籍江南,在會澤定居時已數代。七歲時母親逝世,父子二人相依為命,駱成驤居住的鎖水閣,背靠鳳凰山,我們說,會澤縣城及兩旁的村落,均由祖山絳雲弄山發脈,綿延數十里後,到翠屏山主山時,接納了祖山的文脈,《東川府志》載:“靈壁山,一名翠屏山,在府城後,層巒疊嶂,林木蓊鬱,野竹沿山,四時蒼翠,儼若圖畫。”駱成驤居住的鎖水閣,背靠主山西面的鳳凰山,山勢不高,卻鬱鬱蔥蔥,它實為主山之青龍,象一把椅子左邊的扶手,護衛著縣城。東川知府義寧在修義通河時,為了控制水勢,於此修了一座鎖水閣,清徹的河水,恰從村下流過。這種背山面水的地理環境,按風水學的觀點,是極容易出人才的。早年間,筆者曾對鎖水閣的環境寫過一首贊詩,詩曰:

銀流直貫三十里,金鎖斜分千萬家,

揹負青山面碧水,垂柳夾岸藏桃花。

就是在這樣一個風景極佳的地方,居住著數十戶村民,這些村民,因離城較近,除從事農耕外,也從事一些手工勞動,藉此養家活口。駱家因女主人逝世,加之其父不善持家,生活十分窘困。時逢四川省資州縣(今四川資中)駱騰煥(字文廷)夫婦來會澤做紅紙生意,住於李家,關係十分不錯,駱成驤的生父將幼子過繼給文廷為子。事後,駱文廷採購了一些藥材,便偕妻攜子返回原籍,將帶養兒子改名為駱成驤。

卞伯澤新作《文才武將出堂琅》之十六:四川狀元會澤郎——駱成驤

光緒所賜“欽點狀元匾”。

苦難的童年,生活的艱辛,成為了這位狀元奮發而上的精神財富。

駱成驤隨養父到四川資州後,童年時的艱苦境遇,使他更加懂事,他十分好學,“初為文字,即驚宿儒”,九歲隨養父就讀於綿江書院,十四歲舉童試第一,成為“縣案首”,開始了他的仕途之旅。後來又進入四川省著名書院——成都“尊經學院”深造,拜清末著名儒學大師王壬秋為師。駱成驤在成都讀書時,家境已不如昔,他從不要家中的資助,還常常把書院發的“膏火費”寄給家中。當時,學友中有個叫謝泰來的,因生活的貧困,經常長吁短號,感嘆不已。一天,他望著西沉的夕陽,想到時下的生活,心情暗淡,“至窮無非討口”隨口道出,駱成驤一聽,針對這人咀喪的情緒,對了一句“不死總會出頭”,這樣一聯,表明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生活態度,駱成驤也正是憑著這種貧賤不移的氣概,到達了人生的峰頂。

光緒十九年(1893年),駱成驤參加鄉試,獲鄉試第三名。第二年入京會試,不幸名落孫山。但駱並沒有氣餒,更加發奮,到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會試得中,旋參加殿試,據說該次殿試考官已擬蕭榮爵第一,光緒皇帝閱完所呈十卷,見位列稍後的一卷署名駱成驤,起首有“臣聞殷憂,所以啟聖,多難所以興邦,”“故盛世不妨有旱之災;直言所以竭忠,故諍臣必避斧鋮之罪”,“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等語,而且以古論今,針對時弊提出了整軍練軍,力治貪官,厲行節儉,興修水利等四項“自強之計”。其時甲午之戰,中國新敗,戰爭的硝煙,像抹不掉的記憶,時時飄蕩於光緒皇帝的眼前。國內以康有為為代表的維新運動,正在中國大地蓬勃開展,加之慈禧太后的專權,更使光緒皇帝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影。在這內憂外患的境況下,光緒皇帝憂心忡忡,駱成驤的策論,正中這位皇帝的下懷,使光緒皇帝大為感動,不禁熱淚盈眶,像找到了一位知音,於是遂把駱成驤提為第一,原蕭榮爵被置之第四,這欽定第一,駱即成為頭名狀元。

卞伯澤新作《文才武將出堂琅》之十六:四川狀元會澤郎——駱成驤

駱氏宗祠所懸“狀元及第”匾。

駱成驤中狀元后,授翰林院修撰,當時中了本科二甲乙進士的康有為曾去拜望他,話題當然是十分時髦的變法,二人談得十分投機,駱成驤對康有為說“國難誰憂,民苦誰恤,變法當為,但須慢慢來,不要操之過急。”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駱成驤於京城任春闈考官,與楊銳等同鄉於京創設“蜀學堂”講習新學。同年夏天,調任“京師大學堂”(今北京大學)提調,“任事皆殫精力為之”,當時,正值戊戌變法時期,整個中國,沉浸於變法圖新的企望之中,駱成驤站在國家民族利益之上,竭力支持新法,讓慈禧很不滿意,欲放置邊遠之貴州主持鄉試,恰好其父親病逝,他即以服喪告假回鄉。丁憂後,慈禧又欲派他赴廣西擔任鄉試主考,又因他申請官費,考取留日學生。1906年,駱成驤赴日本考察憲政,處於明治維新後的日本,那種蓬勃向上的景象,深深地觸動了這位大國的狀元,當時與留學的各位學友一起翻譯了16國的憲法條文,彙編成《憲法議院法淵鑑》,輯錄了《議院法》附於該書後面,駱成驤親筆作序,然後一併上呈給朝廷。

兩年的赴日生涯,使駱成驤的思想產生了巨大變化,1908年,駱成驤回國,應廣西巡撫張鳴岐之聘,赴桂林法政學堂任校長,途中作《澎湖船望臺灣諸山》詩一首。

大鰲無跡不堪尋,路繞澎湖向桂林。

鵬舉袛憑風上下,龍驤終並水浮沉。

青天萬里星河近,碧海三臺島嶼深。

自棄吾民魚鰲裡,珠崖前事是何心。

這是作者面對波濤滾滾的大海,遙望《馬關條約》所割讓的澎湖列島,臺灣諸山所發出的感嘆,表達了他對喪權辱國、國家蒙難、百姓沉淵的無限憂憤之情。駱成驤在法政學堂期間,“桂林法校所出人才之盛,遂冠全國”,頗有成績。

卞伯澤新作《文才武將出堂琅》之十六:四川狀元會澤郎——駱成驤

駱成驤出生之地——會澤縣城義通河畔鎖水閣。

清宣統二年(1910年),駱成驤被任命為山西學政,任間,他大舉興學,力倡教育,使山西短時間出現了興學重教的熱潮。

辛亥革命爆發,山西革命黨殺了山西巡撫,成立了軍政府。清政府的滅亡,民國的誕生,在這歷史大轉身的時刻,駱成驤處於兩難的境地,一方面,他痛恨這個腐敗的政府,一方面,他又想到這個政府給他帶來的恩遇:一方面他欣慰辛亥革命所帶來的民主共和,一方面他又惋惜自己所依賴的那個政權的滅亡,在以身殉情,投井自殺都沒有得逞的情況下,他只能裝糊塗來應付時局,被人稱作“糊塗狀元”。

接下來,在袁世凱復闢問題上,他又表現得那樣立場堅定,愛憎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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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成驤勸民五字經。

1915年,袁世凱為復辟帝制,在北京組織籌安會,出於駱的社會地位及影響,袁並急謀駱成驤為川、滇、黔三省等籌安會會長。駱成驤知道後,勃然大怒,厲聲斥責。這年年底,袁世凱稱帝,改年號“洪憲”,並讓駱成驤的學生陳宦前來勸說,要駱主持四川|政務,駱憤然而起,言道:“我乃堂堂狀元,清國大臣,豈能拜倒一野皇帝身旁”。並反過來勸說陳宦向唐繼堯、蔡鍔學習,通電獨立反袁。此時,雲南已宣告獨立,駱力勸陳宦反戈討袁,併為陳宦代擬討袁電稿三份,陳宦於1916年5月分別發出,宣佈四川獨立。本來,袁世凱一直把陳宦當作自己的心腹,沒想到陳宦會反戈一擊,這個打擊對袁來說十分沉重,他還沒看完陳宦的電報,已憤怒至極,一時氣上不來,梗阻而死,就在斷氣的那會兒,還抨出了一句“人心大變”。於當年6月6日憂懼悲憤而亡。駱成驤知道此消息後,大喜過望,對身邊人說:“為光緒殺一反賊,了卻心頭大恨,何其快哉!”同時,感《詠劍詩》一首,其中二句曰:“聊憑掣電飛三劍,斬取長鯨海不波”,所謂的“掣電飛三劍”比喻替陳宦起草的三封電報,用斬長鯨而海不波,比喻袁世凱的死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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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成驤扇面書法。

駱成驤一輩子從事教育,熱愛教育,梁啟超稱他“狀元公教書有癮”。1912年至1916年間,駱成驤任四川高等學校(四川大學前身)校長,當時,已廢除科舉,開辦新學,駱成驤為創辦四川大學四處奔走。駱雖是狀元,但一生窮困,當時,陳宦離開四川時,曾送了駱四千大洋,他將此款全部轉贈給四川高等學校,在四川大學的校史上,他是第一個捐贈鉅款的興學助學之士。1912年,教育部下達了取消高等學堂的決定,駱不顧禁令,在1913年2月7日,又招收了兩屆新生,去教育部要求認可。1916年9月,與省城各校校長及社會名流、紳士聯名上書,要求“主持地方籌款”,在四川大學高等學校的基礎上“速建大學”。1916年12月,省議會決定在四川高等學校的基礎上,由省撥給經費,由原四川高等學校改辦國立四川大學,應該說,駱成驤在創辦四川大學立下了汗馬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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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成驤書法。

駱成驤一生清廉自守,為人坦蕩光明,有“窮狀元”,“布衣狀元”之稱,他中舉後,有人建議在他老家修建一座“狀元府”被他婉言謝絕。他在資中重尤山“三賢祠”設館教讀時,其用餐僅有“三菜一湯”,十分簡樸,以至前來遊覽的官員吃驚不小“狀元公何清廉如此”,駱回答:“門生有此足矣!”,其潔身自愛,甘於淡泊,節操高雅,一般人不能及。

1926年夏天,駱成驤在成都文廟西街的住所病逝,出殯當天,成都的普通百姓自發沿街護送,道路都堵塞了,靈柩從清晨出發,直到傍晚才到基地。

駱成驤一生著作頗豐,尚有《國文中堅集》、《左傳五十凡例》《清漪樓遺稿》傳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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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成驤自撰,自書楹聯。

駱成驤是會澤人,這在會澤與他同時代的以及稍後出生的人都知曉,會澤前賢夏培信及雷念達先生都曾多次撰文題及此事,夏培信先生在《滇東風物》“四川狀元會澤人”一文中是這樣說的:狀元駱成驤,於清咸豐末年。生於會澤縣鎖水閣閘口上,原姓李,家貧如洗,其父常靠借貸維持父子生計……有一年年關,債主又來催逼欠債,萬不得已將七歲的兒子以十兩銀子,兩件土布,賣給四川資州蔡家場來會澤賣紅紙門神的駱姓為子,駱採辦些茯芩,山藥後,便領著李姓之子回四川本籍,更名為駱成驤。

成驤天資敏慧,自幼好學……後來連科及第,赴京殿試列頭名狀元,任翰林院國史編修。

卞伯澤新作《文才武將出堂琅》之十六:四川狀元會澤郎——駱成驤

狀元墳。

雷念達在他的《瑣談會澤廟文化》介紹過這樣一件事情:清朝末年,時有會澤下城埂的士子胡丕昌,赴京城應試落第,無資返籍,困居京城,筆耕度日。當時,駱成驤已經成名,居住北京,駱成驤獲悉後即找到胡丕昌,應邀入狀元府,其間,向胡敘述自己是會澤人的身世,狀元公不忘舊情,還回憶了童年時在縣城大佛寺“趖坡坡”時的情景,誇讚會澤縣城寺廟林立,是他所走過的地方寺廟最多的縣城。當時,宴請了胡丕昌,還贈紋銀百兩,併到處斡旋,最後,胡丕昌到廣西任八大州知府。待胡丕昌返籍後,深感狀元公對同鄉之人的情誼,特意打聽駱生父的情況,知其生父早已病故,即出資選擇了原西郊姑娘墳處,遷壽域別葬,此為會澤有名的狀元父墳,在當時的會澤家喻戶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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