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間看客

這兩天老蔣意外打翻了熱水壺燙傷了我的左臀部及大腿,醫生診斷燙傷面積3%,為深度二級燙傷。

燙傷的傷口很猙獰,剛燙傷的時候,感覺陣陣刺痛往皮膚裡鑽,連續幾天組織液滲出形成猙獰的水泡,看似電影裡感染了病毒的生化人皮膚。

不過也感嘆現代醫學的發達,上了藥基本就無痛感了。身體上的疼痛減輕了,心情卻一直比較陰霾,因此也想起關於燒傷燙傷,一些記憶裡的往事。

從雲南到北京上了學,再到杭州深圳工作,跟身邊的人聊天,才發覺90年代到零幾年,中國經濟急速發展的時期,地區之間的發展有多不平衡。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個85年北京土著朋友,在他們小學開始學校就派發營養餐,而大理在我99年生的弟弟,大概五六年級的時候,才開始出現這個東西。

地區發展的不平衡,不僅區別在經濟水平生活水平上,也使得人們的常識與思想觀念極大不同。

在我四五歲的時候,鄰居家也有個跟我同齡的小男孩,記得似乎小我幾個月。那時候的家庭還流行用那種色彩鮮豔,畫著牡丹或是公雞,塞著木塞的熱水壺。某個下午,在鄰居一家都奔忙於家中的農事時,一個不留神,我這個幼年的小夥伴將家裡的水壺打翻,熱水燙傷了他胸部以下的大部分面積。

他父母發現後,立即根據經驗給他的傷口塗滿了牙膏,又請了村裡頂靈驗的神婆來家裡立壇做法,塗了草木灰,喝了靈符水。然而五天過去,無休止的拜祭與祈禱並使得命運眷顧他,他終究還是在高燒中死去了。

他父母將他埋在山裡專門埋夭折孩童的小糞堆裡,一年之後又生了一個新的男孩,那個鼓起的小墳包也日漸被雜草淹沒,被風沙抹平。

另一件事發生在2014年。那一年我在醫院做個小手術,做手術的科室附近,就是透明的隔離病房,或許是另一個名字,反正大概的作用就是讓重傷的病患單獨在無菌的空間裡。

在我的傷口即將癒合的時候,出去走廊裡透風,看到玻璃牆壁背後的床上,一個全身被燒傷已經看不出性別的人,在微弱的呻吟著。全身血紅的皮膚暴露在外,看起來非常恐怖。

後來聽說原來這是一個在附件縣裡生活的農婦,一個晚上她丈夫買了摩托車的汽油回家,讓她把汽油先加到摩托車油箱裡。縣城漆黑的夜晚,油箱黑色的洞口似乎怎麼也找不準,於是她掏出打火機給自己照明,悲劇就這樣發生了。醫生診斷為全身99%以上燒傷。母親說,路過那看到醫生給她上藥,尚且需要好幾個男人按住她的手腳。如此的痛楚,實在讓人想想就後背發涼,更何談在那個狹小的縣城裡,她將如何度過餘生。

隨著我的燙傷逐漸癒合,這些又被衝上岸的回憶也漸漸淡去。人生的步調,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神秘的指引,讓你在什麼樣的時候,擁有什麼樣的回憶。我又將在什麼時候,再想起我這即將癒合的傷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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