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走近“詩仙”,走進李白的精神世界

前記:“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每每讀到李白的詩作,讓人常常在豪放、樂觀、灑脫的感受之餘,品味道一種孑然特立、漂泊無依、四顧茫然的孤獨悲哀。有時看似樂觀灑脫,實則又在那瀟灑的一笑中,飄曳的紫霞仙裳下又掩藏著一種孤獨的痛苦心態。他的詩神奇瑰麗、飄逸灑脫、天真率直,在我國璀璨的綿長的文化歷史長河中,依然熠熠生輝,今天就讓我們夢迴盛唐,體會一段“詩仙”的絢麗而又傳奇的一生!

李白這個名字我們都太熟悉了,可以說是婦孺皆知,李白生於公元701年,關於他的籍貫,歷史上有兩種說法,《舊唐書》,說他是山東人,當然不是現在的山東,是崤(音xiáo)山以東。《新唐書》說是興聖皇帝九世孫,(興聖皇帝是十六國時西涼武昭王李暠(音hào),李暠是漢代前將李廣的第16代世孫,又是唐朝李世民的世祖,唐王朝在修撰史書時,追諡他為“興聖皇帝”),如果按此來算的話,祖籍是隴西成紀(現在甘肅秦安東),李白自己在《與韓荊州書》有這麼一句話,“白,隴西布衣,流落楚、漢。十五好劍術,遍幹諸侯……”,所以說他這個隴西成紀人的說法可以成立的,除了籍貫李白的出生地呢,也是個迷,《新唐書》說“其先隋末以罪徙西域,神龍初,遁還,客巴西……”,當然這個巴西,不是南美洲的巴西,是四川的西面,此外還有個說法出自範傳正唐《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並序》中記載“隋末多難,一房被竄於碎葉,流離散落,隱易姓名……”郭沫若先生據此推斷,李白應該生在碎葉,就是現在的吉爾吉斯斯坦的北部的托克馬克市,學術界還是有爭論的,但是大部分學者贊同這個觀點,據說李白出生時夢見太白金星,所以他的父親給他取名叫李白,字太白(當然李白名字的來歷還有好幾種說法,以後有時間可專門說說,篇幅所限就不一一贅述了),大概在李白五歲的時候,他隨父母遷居到綿州彰明縣青蓮鄉,就是現在的四川江油,史書記載李白從小就有文學天賦,十歲時就通曉詩文,有一次還夢到筆頭生花,所以後人也說李白妙筆生花來形容一個人在寫作時文采的高度和才華,李白不禁是個才華橫溢的詩人,而且還喜歡縱橫術,擊劍為任俠,輕財重施,有不如他的人就馬上幫助他,儼然是個豪氣干雲的俠士和劍客,舊唐書說李白“少有逸才,志氣宏放,飄然有超世之心”,就是說大丈夫不能一輩子在書齋裡尋章摘句,皓首窮經這不行,應該抱著四方之志,仗劍遊歷天下,同時更要進駐仕途,輔助帝王澄清海內的政治理想,用李白自己的話說就是“……奮起智能,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事君之道成,榮親之義畢……”《節選自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因為追求這樣的人生理想,實現自己的遠大抱負,李白在開元十二年,也就是公元724年,李白離開了出生和成長的地方。“仗劍去國辭親遠遊”開始了他豪邁壯闊的雲遊生涯,自峨眉山出蜀,順江東下,渡荊門下江陵,遊洞庭,登廬山,先後又經歷了揚州等地,開元十五年李白來到了安陸,今天湖北安陸,在這裡娶了已故宰相許圉(音yǔ)師的孫女,因此移居此地,就住在這個地方了。

讓我們走近“詩仙”,走進李白的精神世界

李白一生雲遊圖(來源於網絡)


開元十八年,年近而立之年的李白離開了安陸,第一次來到了長安,尋求從政的機會,當時呢唐玄宗的妹妹,已經入道多年的玉真公主,在終南山建有別館,經常有文人雅士呢像王維之類的人物,這些人在這個地方聚個會開個party什麼的,李白也慕名而來,與這些朝野名流談古論今,與此同時李白還拜謁京師裡很多政要,希望通過他們舉薦入朝為官,然而盤亙數載始終沒能如願,最後還是離開了。到了開元二十年,李白沿黃河東下先後漫遊了太原洛陽,江夏,數年之後其妻許氏,就是那個許圉師的孫女去世了,然後李白移家東魯旅居任城就是現在的山東濟寧,期間與孔巢父、韓沔、裴政、張叔明、陶沔等隱於徂徠山,日日酣歌縱酒,研究怎麼成仙,長生不老,時號“竹溪六逸”。天寶元年,李白南遊會稽,同道士吳筠隱居到剡中,成立為好友了。不久吳筠奉詔入宮,便向玄宗推薦裡李白,當時李白的詩名傳遍朝野了,尤其是時任太子賓客的賀知章,在見過李白的詩作時忍不住大為讚歎此天上“謫仙人也”,於是在玉真公主和賀知章的聯袂推薦下,玄宗終於下詔徵召李白入宮,話說這些年裡,儘管李白表面上在鍾情山水尋仙訪道,但是他內心那種建功立業的思想卻始終不曾淡忘的,所以接到天子詔書哪一時,非常高興手舞足蹈是欣喜若狂,如他寫的詩一樣“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摘自《夢遊天姥吟留別》),從李白當時所做的這首詩來看,我們不難想見他的興奮和喜悅之情,也不難相見他的自負和疏狂之態。

讓我們走近“詩仙”,走進李白的精神世界

李白與好友吳筠(圖片來源於網絡)


天寶元年又是個秋天,時年四十二歲的李白第二次來到長安時,受到玄宗的極大的禮遇,據唐朝人李陽冰,他這是李白的族叔在《草堂集序》中記載,說當時玄宗“降輦以七寶床賜之,御手調羹以侍之”,這些細節雖然不見得是完全可信,因為是族叔誇誇李白,情理之中的,但是李白這次入京受到李白熱情接待是毋庸置疑的。隨後李白被任命為翰林待詔,儘管這次達成了入仕的心願也當了官了。但其實所謂的翰林待詔就是個沒有任何職權的文學侍從,相當於天子的高級顧問,有事就問問,沒事是就顧不上了,也就是天天好吃好喝的供著,唯一的任務就是奉旨賦詩作文,皇上說今天牡丹開花了,來你給朕做個詩吧,就這麼個工作,很顯然要在這樣的職位上施展政治抱負是很難得,不過李白的才華橫溢。即便是御用文人,很不快樂,也可以在供職翰林時還是留有富有藝術魅力的詩作,這就是讚美楊玉環的《清平調》三首,就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作。附《清平調》三首如下

其一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其二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其三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大約在天寶三年,這時候正值百花盛開牡丹綻放之際,說有一天玄宗攜楊玉環在興慶宮龍池東龍驤亭,還有著名的音樂人李龜年帶著樂隊隨侍在側,當時李龜年正準備演奏樂曲時,玄宗忽然開口了,說“賞名花對妃子,焉用舊詞為?”(唐朝李浚《松窗雜錄》記載)當時李龜年就帶著金花箋去請李白填新詞,於是就有了膾炙人口的千古名作,就是《清平調》三首,應該說這組讚美詩純屬應景之作,可是李白之所以是李白即便是命題作文,也可以被他寫的如此精彩,豔絕,超凡脫俗,玄宗一看這詞頓覺春色撲面,春色滿眼,春心……,龍心大悅,立刻命李龜年調拂絲竹,引吭高歌,因此玄宗對李白的才華更加賞識“愛其才數宴見!”。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但是這不是李白想要的,因為李白之所以入仕。就是要像宰相那樣做到治國安邦,濟世安民,可是如今他雖然獲得天子的榮寵,去只是個不尷不尬的文學侍從,如此的境遇豈能不讓他心灰意冷滿腹不平,“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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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放浪形骸狀(圖片來源於網絡)


說到底李白就是一個詩人,他是把自己內心的愉悅看的比功名利祿還重的詩人,所以李白也不可能在仕途上獲得成就,也註定不能實現他那遠離現實的政治理想,他沒有政客的世故,沒有政客練達,他也不能能屈能伸,也看不慣官場上虛偽和傾軋之風,更看不慣權貴們那粗鄙傲慢的嘴臉,就這樣豪放不羈自命清高,又多愁傷感的謫仙人,又怎麼能在陰暗複雜的官場上生存和立足呢?所以說那恢弘的九層宮闕只能禁錮性命,扼殺他的才華,他的世界根本不在這,意識到這一切後,李白開始有意無意的放浪形骸了額,原本李白就是好喝酒,如今更是有理由把自己泡在酒缸裡了,接下來的日子裡,無論是在長安的街市坊間,還是在皇家的森嚴宮闕,喝的是酩酊大醉,渾然忘我。把一切世俗規範和宮禁律令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將進酒),“百年三萬六千日, 一日須傾三百杯。”(摘自《襄陽歌》)“人生飄忽百年內且須酣暢萬古情”(摘自《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就這樣李白喝著喝著就在“詩仙”以外,又博得了一個雅號“酒仙”,人們把他和其他幾個人,“與知章、李適之、汝陽王、崔宗之、蘇晉、張旭、焦遂為“酒中八仙人”(《新唐書,李白傳》),杜甫就“在飲中八仙歌”中寫道,“李白斗酒詩百篇,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與此同時為人津津樂道的“皇帝調羹”,“力士脫靴”的故事也是這一時期發生的,然而李白這種目中無人政治上極其的不成熟地行為,早就使朝中權貴看不慣了,所以朝臣就都排擠他,就像李白自己說的“君王雖愛蛾眉好,無奈宮中妒殺人”(摘自《玉壺吟》),我們也不難看出來,他當時遭到排擠的抑鬱和孤憤之情,天寶三年秋天,李白自知留在長安已無意義,所以懇請皇帝放他還山,而此時玄宗對這個恃才傲物,日日爛醉如泥的傢伙也逐漸喪失了好感,所以當即允准,賜金放還,就這樣李白結束了短短兩年的仕宦生涯,從此又開始浪跡江湖,整日沉飲,“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據說李白離京之後,曾經去往華山途徑華陰縣時,醉酒騎驢在市面上旁若無人,當地縣令大怒大聲質問“如何人敢無理?”李白眯了一雙惺忪睡眼的李白,拿著筆紙,略加思索寫下:“曾令龍巾拭吐,御手調羹,貴妃捧硯,力士脫靴。天子門前,尚容走馬;華陰縣裡,不得騎驢?”縣令看到既驚且愧說道“不知李翰林到此恕罪,恕罪!”李白是哈哈大笑,飄然而去,可見李白終究是個詩人啊!天寶十四年,“安史之亂”開始了,叛軍鐵騎傾巢南下,玄宗倉皇逃到蜀地,頃刻間是山河破碎,生靈塗炭,大唐王朝也是岌岌可危,風雨飄搖,一個歌舞昇平的太平盛世就此是轟然崩塌了,李白在戰亂中避居廬山,應時任四鎮節度使玄宗第十六子永王李璘邀請,出任其幕僚,李白這個做法一來是為了尋一個安身之所,畢竟兵荒馬亂的,找個鐵飯碗很重要。二來也是為蒼生立命願望,期望能在永王賬下建功立業,救民於水火,挽國家於危亡,誠如李白自己所說“……試借君王玉馬鞭,指揮戎虜坐瓊筵。南風一掃胡塵靜,西入長安到日邊。”(摘自《永王東巡歌十一首》),然而無情的命運再一次把李白嘲弄一次,因為永王李璘並不是想光復李唐,企圖與肅宗分庭抗禮,趁亂佔據半壁江山,不久永王兵敗,李白受到牽連,本來論罪當誅,後來郭子儀求情,這才被流放到夜郎,就是“夜郎自大”的夜郎,今天的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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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被流放(圖片來源於網絡)

乾元二年,李白行至流放途中,恰逢皇帝大赦,隨即放還,接到賜令時李白驚喜交加,就在返程途中寫下那首膾炙人口的《早發白帝城》“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大赦之後的李白這個時候已經接近花甲,可是他依然在滿目瘡痍的故國的山河中執著地行走著,陪伴這個雲遊詩人的只有他的詩還有他的酒。

讓我們走近“詩仙”,走進李白的精神世界

李白(圖片來源於網絡)


唐代宗寶應元年,六十三歲的李白,終於走到了人生的盡頭,關於李白的結局,歷來是有三種說法的,一種是由《新唐書》為代表,說他是病逝於安徽;一種是以《舊唐書》為代表,說他飲酒過度,醉死於宣城,當然也是屬於安徽地界,最後一種說法是《唐才子傳》記載“……度牛渚磯,乘酒捉月,沉水中。初,悅謝家青山,今墓在焉”,第一種說法像是訃告,第二種說法也是稍稍描述下死因,只有第三種說法,寫了細節,而且最富有浪漫主義情懷,也合乎李白的身份和性格,可是我情願三種說法都不正確,因為李白本來就是落入凡間的“謫仙人”。他本來就不屬於人間,他屬於天上,所以我情願他既不是病死也不是病死更不是溺死,我覺得李白是化成一道光羽化而登天了。李白愛過,也痛過,也哭過,也歌過,給後世留下一千多首“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的詩作,然而李白倦了累了,於是褪下塵世的衣裳化成一道彩虹迴天上去了,我想李白一定是落入人間的天人,要不怎麼可能“酒放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餘下的三分嘯成劍氣口一吐就半個盛唐”?(余光中《尋李白》),這就對了,李白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好在他留下的詩篇永遠屬於盛唐,也屬於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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