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 從破產重整看企業治理結構再造

原創 | 從破產重整看企業治理結構再造

導語

破產重整作為一種企業挽救機制,正日漸成為市場經濟體制中的一項常態化的制度安排。某種意義上說,也正在成為企業治理結構和業務結構再造的一種機制。

宋清華、鄭家煒 / 文

2019年底,兩則關於企業破產重整的新聞廣受關注,一則是曾經的明星企業瀋陽機床股份公司完成了破產重整流程,中國通用技術集團投資18億元,成為瀋陽機床股份公司和其母公司瀋陽機床集團的最大股東。另一則是上市公司丹東港破產重整的計劃草案未獲通過,需等待修改後的新方案再次提交表決組投票表決。

與管理學領域為人們所熟知的“企業重組”有所不同,“破產重整”是一個法律概念,是指在法院主持、利益攸關方參與下,針對已經具備破產原因但又具有維持價值和再生希望的企業,經由債權人或出資人申請,進行債務調整和業務重組,以幫助企業擺脫困境、恢復經營。

數據顯示,以我國為例,在2019年向法院申請破產重整的14家上市公司中,有7家被受理。破產重整作為一種企業挽救機制,正日漸成為市場經濟體制中的一項常態化的制度安排。某種意義上說,也正在成為企業治理結構和業務結構再造的一種機制。

破產重整是對企業“積極”的挽救

並不是所有申請破產重整的企業都適合實施破產重整。一般來說,只有具備一定挽救價值和挽救條件的企業,才適合實施破產重整。

首先是企業的主營業務、主要產品、核心技術或營銷模式在市場上還具有相當競爭力,其核心資產包括自主知識產權、土地使用權,或擁有的其他資產具有明顯的或潛在的價值等。這些要素是實施破產重整的首要條件。

其次是保全企業、實現企業的重整發展,對於國家或地方、行業的核心競爭力,對於保障就業、發展經濟、促進社會和諧穩定具有重要意義,是需要挽救的。2009年美國通用汽車破產重整案、韓國的雙龍汽車“回生”案都屬於此類,前者事關美國汽車工業、對美國經濟有重要意義,後者事關工會罷工、影響社會穩定。我國的一些企業破產重整,也有這樣的因素。

對符合條件的困境企業實施破產重整,是一種“積極的挽救”,既有利於保護債權人的合法權益,也有利於穩定企業生產經營、保護現實生產力,有利於改善商業和金融生態環境、促進就業和社會穩定。這種挽救企業的方式,讓市場這隻“無形的手”對資源配置的作用得到了充分發揮,也讓市場治理方式中法治的作用得到了充分體現。

需要注意的是,對有的企業,其實不必等到瀕臨“破產”,才通過“重整”來延續其生命,因為到這個時候,可能就有些遲了。從企業管理來看,破產重整不僅僅是法律術語和法定程序,可以進一步提升為一種戰略思維和管理方式。從這個意義上說,破產重整和本世紀初流行的“企業再造”理論有些相似:一方面,兩者都是因為企業出現了嚴重問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推倒重來;另一方面,兩者都是對企業發展的重塑性改造。由此,我們可以進一步深化對企業破產重整的認識,這既是企業財務結構的重大調整,更是企業治理結構的重大調整,後者更加集中體現了破產重整的終極意義。

通過重整解決企業治理結構問題

近些年來,一些陷入困境的企業通過破產重整,有效避免了破產清算,相繼恢復了生產經營能力,實現了重生和重振。比如,上市公司“中核鈦白”,在啟動破產重整後,經過幾次引資,找到了資質良好、經驗豐富的重組方,探索出了“託管+重整+重組”的模式,公司盈利能力得以迅速提升,一舉擺脫了難以為繼的狀態。再如,上市公司“瀘天化”,在經過破產重整後,擺脫了連年虧損和淨資產為負的狀態,2018年的淨利潤高達到3.52億元。又如,上市公司浙江金盾集團曾面臨近百億元的鉅額債務風險,經過一年多時間的破產重整,企業生產經營已逐步回到正軌。

從過往的案例看,企業破產重整所解決的主要問題,是企業資本和財務方面的問題。這兩個方面都事關企業經營的根本,破產重整的目的在於讓企業得以延續和發展,就必須對資本、資產和財務結構等進行根本性的改造和重組,並進而在公司治理結構層面進行優化提升。

通常情況下,在企業破產重整中,法院起主導作用,承擔保護利益攸關各方權利的“守護人”職責。其中,企業通常會聘用律師事務所來對接和配合法院的相關工作。但由於破產重整具有高度的金融和財務專業性,特別是有關資本的重置、資產的重組,尤其是重中之重,需要專業的金融和財務顧問,從專業視角,提供有遠見、有深度的諮詢服務。這類專業人士所起的作用,除了資本重置、資產重組外,還可以進一步向重塑企業治理結構延伸和拓展。這方面的例子也不少。

比如,在“中核鈦白”破產重整案中,資深金融專家許美徵,被“中核鈦白”的股東中國信達資產管理公司聘請為財務顧問,在整個重整過程中發揮了關鍵作用。她在企業重整過程中,首先深入分析了“中核鈦白”存在的問題,發現該企業的業務基礎和核心競爭力還是較強的,問題主要出在治理結構上,特別是由於出資人缺位導致管理層無人監督,從而頻頻出現管理層為謀求私利而損害公司利益的行為,最終導致企業瀕臨破產。鑑於該企業的實際情況,她提出的解決方案,並不是把資產移出上市公司、出售上市公司的殼,而是引入新的出資人,通過出資人角色的歸位,實現對管理層的有效監督,這實際上就是通過再造企業治理結構來實現企業管理的提升。

通過優化企業治理結構來提升管理,在管理領域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方式。前不久,上市公司格力電器的控股股東格力集團將其持有的格力電器15%股份轉讓給珠海明駿,業內人士認為:“從長遠來看,這將可以幫助格力電器進一步優化股權結構,激發企業轉型活力和市場競爭力,實現企業價值鏈的整體躍升。”其股權轉讓公告發布僅半個月,格力電器的股價就上漲了近15%,可見市場明顯看好這樁交易的預期。

前面提到的瀋陽機床破產重整案,也表現出良好的勢頭。據媒體報道,12月9日,中國通用技術集團正式入主瀋陽機床,擬投入的18億元資金,其中7億元將用於重整瀋陽機床的兩家全資子公司,即銀豐鑄造和優尼斯裝備,剩餘資金則用於清償債務、補充流動資金。可見,新的出資人,在帶來關鍵續命資金的同時,也促進了企業業務造血功能的重塑。

更加重視企業價值管理、戰略管理

縱觀中外知名企業的發展,基於金融和財務的價值管理、戰略管理在企業治理和發展中的地位和作用不斷凸顯。這方面的例子也很多。2019年是美國通用汽車破產重整10週年,10年前的那場重整讓很多人記憶猶新,如今的通用汽車已重新穩居全球汽車行業第一梯隊。值得關注的是,通用汽車百年曆史上的16位CEO,有一大半是財務或金融背景出身,包括2009年臨危受命、帶領通用汽車走出泥潭、完成破產重整的CEO韓德勝(Fritz Henderson),和現任CEO瑪麗·博拉(Mary Barra)。

2019年,中國知名企業在選擇接班人中,也出現了類似的現象。阿里巴巴的馬雲在教師節宣佈退休、不再擔任集團董事局主席,由張勇接任。12月18日,聯想控股集團的柳傳志宣佈退休、卸任公司董事長及執行董事,由寧旻接任。張勇和寧旻都是財務出身,都曾在各自公司擔任首席財務官。這看似偶然,實則並非偶然。從本質上說,這表明這些企業對價值管理、戰略管理的高度重視。

有學者做過統計和分析,在《財富》全球500強的企業當中,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最高領導者是財務或金融出身,相當一部分有過CFO的經歷。究其原因,主要是因為CFO通過主導公司財務戰略,容易和業務、資金、體系流程、人力資源等各個方面產生關聯,容易站在全局視角思考和把握問題,容易從價值管理、戰略管理上引領和推動企業發展。這類人士通常既具備嫻熟的業務統籌和整合能力,又具備高超的價值管理體系、戰略管理體系塑造和協調能力。而這兩個層面的能力,對企業的可持續發展特別是關鍵性、戰略性的轉型升級,都是至關重要的。

關於作者 | 宋清華:中南財經政法大學金融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鄭家煒:中南財經政法大學金融學院本科生。

文章來源 | 本文刊登於《清華管理評論》2020年1-2月合刊,內容有刪減

責任編輯 | 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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