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初到深圳那些年,發生在廣西打工仔和鬆崗房東間的那些事

那一年,我辭掉了內地一家報刊的編輯工作,花了一百多元車費,跟著那趟沒有一個熟人的夜班車從廣西德保縣城一夜之間來到了沿海地區的深圳市寶安區松崗鎮。


初到深圳,我躲在出租屋裡哭了三天三夜


下了車,傻傻地揹著滿滿一馬桶袋子各類徵文獲獎證書和樣刊的我,一下子傻眼了——同在松崗下車的人們,都有自己的親友或老鄉來接走,唯有我,舉目無親。

那時候沒有手機沒有百度地圖。我就這樣隨著人流漫無目的地往一個工業區走去。可到了地頭,那些之前一在招普工的廠卻都不招了。

我傻眼。好不容易在離工業區不遠的村裡找到了一間月租200元的房子,交了押金和房租,我身上已找不出幾張紙幣了。

在連續幾天早出晚歸找工作無果,我一頭扎到棉被裡哭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我沒有再出去。每天夜裡哭累了就睡,白天醒來了就到出租房外邊的小賣部買點餅乾回到出租房就著自來水吞下肚子……


忘不了,初到深圳那些年,發生在廣西打工仔和松崗房東間的那些事

揹著滿滿一袋獲獎證書初到深圳的我,是不是一個楞頭青?


房東一家的幫助和鼓勵,讓我不再自暴自棄

“在嗎阿李?在嗎阿李?”這天早上,房東大叔操著一口半白話半普通話的粵腔猛敲著房門。我一骨碌爬起來,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見你好幾天都不出門,系不繫遇上了什麼難事?”大叔面帶關切,一隻手拿著電筒,另一隻手袖裡卻空空如也——我這才注意到原來房東竟是一名殘疾人!

“沒,沒,只是一時找不到工作。”我有點不好意思。

“哦,有大把廠招工啊,你只是不熟悉而已啦。”大叔頓了頓,“我替你問問看,你等我消息。”

來深圳之前,一直聽人說本地佬很賊,看見外來工都想把人口袋裡的錢掏光,更不用說會關心人了。看來這房東也只是想要留我一直在他這租房才這麼待我吧——可終究是“屙屁暖狗心”,不頂事的,我想。

那一天直到夜間我都準備去跟周公約會的時候,房東來了:“阿李,我今天跑了五個朋友的店,他們都已經招滿了人,我再想想辦法。”

“這樣啊,沒事。”原以為的希望又變成失望,我強裝笑顏。

“我明天再到南山看看,我有個親戚在那開五金廠。”我就要絕望的時候,房東又給了一絲希望。

第二天下午房東回來了,不招人——那廠原本也不大,只是個連老闆在內才五個人的小作坊。


忘不了,初到深圳那些年,發生在廣西打工仔和松崗房東間的那些事

難忘房東一家的恩情,可惜當時沒有跟他們合影


“這樣吧,阿李,明天我開摩托車搭你,我帶你去寶安的工業園找一找,一定有適合你的工作的。”見我一直悶悶不樂,房東著急地說——要知道,他本就是個殘疾人,他老婆小孩一大家子,也主要靠他每天開著三輪車去外邊幫餐館拉剩飯剩菜去換取運費來養家的。現在他已為我的事接連幾天沒有收入還倒貼錢了,不會引起家庭矛盾?

“你個死衰佬,自己又不缺胳膊少腿的,自己不會去找工啊?”果然,早些天還經常笑咪咪的胖姨在大叔還沒說完的時候,就衝到房門口指著我吼了起來。我一下子臉紅到耳根。

大叔好說歹說才終於把她勸上樓去。那天傍晚,大叔跑下來跟我說了他倆的故事。

原來,大叔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後當兵入伍,在越戰中沒了一支胳膊。只好退伍。雖然立了功,政府也給了一筆獎勵,但回到家後除了把房子修繕一下,餘下的錢也只能夠開一個小賣部勉強維持生活。後來,有一次遇到了貴州來深圳打工的肥姨,兩人竟然看對了眼。這讓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會打光棍的大叔喜出望外。肥姨心地善良,她那樣罵我,其實也只是想罵醒我,不想看著我自暴自棄。

令我想不到的是,胖姨竟然主動把我交給他們的押金拿了下來,讓我先拿著去找工作,並且叫我不要擔心房租和伙食,從今天起,就在他們家先湊合著吃。等以後我的工作穩定了,有工資收入了,再慢慢地付房租。至於伙食,只要我不嫌棄他們家的飯菜,可以一直跟著吃,不用給錢……


忘不了,初到深圳那些年,發生在廣西打工仔和松崗房東間的那些事

後來我成了“打工作家”,在萬綠湖筆會與朱友一、蘇方桂老師合影


拿著那一疊由十元、五元、二元、五角湊起來的200元錢,聽著這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話語,想像著胖姨與大叔同樣並不寬裕的生活,我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面哭了起來。

“哎哎,小兄弟,不要難過啦,你就且把我家當成自己家,明天開始放心去找工作吧!”就這樣,在得知房東一家願意讓我以後找到工作了之後再續交房租,並且可以在他們家先吃飯直到我自己找到工作之後在廠裡吃為止,我第一次感覺身在異鄉也如同在家一般的溫暖。

找到工作的我如魚得水,從此在人生裡振翅高飛

再後來,沒有了後顧之憂的我,果然找起工作來信心十足。一個多禮拜之後,我找到了一個手袋廠雜工的工作,後來更因為工作努力且用心,很快獲得了晉升和加薪,還發揮了自己在寫作和策劃上的特長,成了老闆和老闆娘非常重視的“人才”——在手袋廠裡工作了半年多之後,廠方連住處和伙食都全包了。但我還是時不時地在工餘時間回到松崗看望大叔一家人,偶爾也買點禮物去給他們家的小孩。在深圳那些年,我就像回自己家一樣,經常在年節裡回去看望他們。

後來,我在深圳的工作和事業越來越好,生活也漸漸得到改善,日子是越過越紅火。但我一直沒有忘記松崗房東一家的恩情。逢年過節,就算自己實在沒法趕到他們家,也會給他們寄去禮物或打個電話問候和祝福。

現在,我雖然因為工作的關係,早已離開了深圳那座揮灑了淚水、汗水和青春的城,但深圳房東對我的幫助和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深圳這座給了我無限可能的城,也一直矗立我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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