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鳴“遇見”任正非

任正非與張一鳴之間,第一次產生交集,是共同上榜《時代》雜誌。

在“2019 年全球百大最具影響力人物”評選中,任正非入選至業界泰斗行列,張一鳴為業界領袖。

“泰斗”與“領袖”,恰到好處地界定了這兩位企業創始人,而這背後的區分標準,關乎創業背景、經歷沉澱,公司屬性各個方面。

而這些,也決定著即便在同樣的禁令遭遇之下,任正非與張一鳴,有著不同的「攻守道」。

「先行者」任正非

張一鳴“遇見”任正非

1987 年,任正非創立華為;這一年,張一鳴僅 4 歲。

當時,國內通信行業正處於“七國八制”局面(通訊市場上共有 8 種制式的機型,分別來自 7 個國家),這決定了華為初生之時,就不得不參與本土的國際化競爭。

最終結果也不難得知,華為在競爭中活下來了。

1994 年,任正非帶隊赴美考察,不久後便確定了走全球化戰略——要在未來 3-5 年,讓華為全面與國際接軌。而此時,華為成立不過 7 年,既無技術優勢,也無規模效應。

於是,華為從偏遠、動盪的國家入手,從 0 開始征戰,非洲、中東、南美,再到亞太,一點一點向海外擴展。

這一時期的華為,過了不少苦日子。

張一鳴“遇見”任正非

據《大潮澎湃:中國企業“出海”40 年》一書描述,華為開始遠征海外之時,正處於中國企業開始在海外嶄露頭角的第二階段。可以說,華為是中國企業出海的先行者之一。

對於這一時期,書中的描述是——中國企業在海外市場開拓,更多的是在黑暗裡摸索,沒有經驗,亦缺乏借鑑。

按照書中的界定,張一鳴領導字節跳動走向全球化處於中國企業“走出去”的第四個階段,已有多年經驗總結,對“遊戲規則”的理解也更為深刻。

經歷十年征戰,2004 年,華為業務範圍已覆蓋 90 多個國家和地區,並逐漸開始與歐美國家建立合作。

尤其是美國,這是任正非在 1994 年考察期間就決定入駐之地,不僅在於其佔全球半數的電信設備採購量,而且關乎美國強大的科技實力;而華為,需要美國市場檢驗技術能力。

2001 年 - 2013 年間,華為既要應對美國思科等強敵的競爭,還需面對美國政府的質疑與調查——2012 年,美國國會發布調查報告稱,華為設備可能用於監聽,禁止華為在美國銷售電信設備。

儘管困難重重,但對於這塊“硬骨頭”,任正非是決心啃下的。

2013 年 11 月,任正非在內部講話中表示:

總有一天我們會反攻進入美國的,什麼叫瀟灑走一回?光榮去走進美國。

張一鳴“遇見”任正非

此後,不僅電信設備,華為手機設備也打入了美國市場,但美國對華為的限制,並未結束。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近二十年的海外攻防戰中,任正非一直少有發聲。據央視公開報道的資料統計,截止 2019 年,任正非接受媒體採訪不超過 10 次。

不過,在華為 2019 年被列入實體清單之後,任正非一改往常的低調作風,頻頻在媒體上露面發聲。

2019 年 5 月 15 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了一份行政命令,將華為公司及其 70 家附屬公司列入出口管制“實體名單”。

政令頒佈第三天,華為創始人任正非接受了日本媒體《日本經濟新聞》的採訪時,強調華為沒有做任何違法行為,並表示華為“已經為此做好了準備”。

面對美國單方面的制裁,任正非直言:

我們不會像中興通訊那樣,在美國的要求下改變我們的管理,也不會接受監管。

在此後的半年中,無論美國政府採取何種措施,任正非依然堅定表態,除了更新華為在禁令之下的發展狀況,也表明了華為對於制裁的態度。

華為本身一直就是傷痕累累,也不怕被再打擊一下。

這是任正非的底氣,也是華為的底氣。畢竟,華為發展至今三十餘年,吃過的苦頭,不在少數。

不過,底氣的根源,更在於業務表現。

張一鳴“遇見”任正非

禁令頒佈後第五個月,華為首次公佈了前三季度業績。數據顯示,截至 2019 年 9 月 30 日,華為實現銷售收入 6108 億人民幣,同比增長 24.4%。其中,消費者業務中的華為智能手機業務前三季度發貨量超過 1.85 億臺,同比增長 26%。

另外,截止 2020 年第一季度,在全球 5G 通信設備市場中,華為穩居第一,市場佔有率達 35.7% 。

今日華為,已不同於 21 世紀初剛進美國之時的華為。

2020 年 9 月 15 日,美國對華為的芯片斷供禁令正式生效,華為消費者業務徹底被扼住喉嚨。

然而,在受禁一年多的時間裡,華為也被快速催生出鴻蒙系統,且迭代至 2.0;建立起 HMS 生態,API 數量迅猛躍升。

這一時期,正是任正非所言的“爛飛機補洞”時期——

“爛飛機”的一些洞沒有完全補好,華為公司修補完這些“洞”需要兩、三年時間,重新恢復振興需要三至五年,當然,在振興過程中,還是逐步會有增長。

張一鳴“遇見”任正非

除了頻頻發聲,受禁期間,任正非更是親自帶隊走訪高校,北京大學、上海交大、復旦大學、東南大學等均包括在內,鼓勵大學生“要做看似沒有意義的研究”,大學“要讓青年學者們敢於向上捅破天,走到國際最前沿”。

就在上週,任正非還參加了中科院座談。不難看出,當下的任正非,依然十分活躍。

在此前頻頻露面的採訪中,任正非曾自稱“不是善於鬥爭的人”,但面對鬥爭之時,他的態度卻是——除了勝利,我們無路可退。

「冒險家」張一鳴

張一鳴“遇見”任正非

敢想敢拼的冒險家——這是張一鳴對於自己的定義。

他曾在公開演講中表示,“因為刺激,所以創業”。這種要冒險、敢冒險的精神,貫徹著他創業的始終;當然,字節跳動也包括其中。

在字節跳動之前,張一鳴有過四次創業經驗,其中有過與大學師兄一同開發產品,也曾以技術合夥人身份與王興共同創辦飯否,經歷過獨立創辦垂直房產搜索引擎"九九房”,但大多以失敗告終。

字節跳動是讓張一鳴真正聲名鵲起的一次創業,應該也是最為發揮冒險精神的一次。畢竟,今日頭條曾被傳統媒體群起而攻之,如今 TikTok 在美業務仍生死未卜。

七月伊始,TikTok 被美國政府盯上,特朗普 7 月 8 日表示,正在考慮禁用 TikTok。TikTok 成為中興、華為之後,美國下一個制裁目標。

而這距離張一鳴親自掛帥,出征海外市場,僅僅過去 4 個月。在字節跳動 3 月 12 日的架構調整中,張一鳴將中國區業務交棒給張利東和張楠,決定親自領導公司全球戰略和發展。

“Born to be global”,是張一鳴對字節跳動的定位。

事實上,自 2015 年字節跳動開始尋求全球化發展以來,海外市場一直是張一鳴對字節跳動發展中極為重要的一塊版圖。

張一鳴“遇見”任正非

圖源:清華經管學院官網

張一鳴曾在 2018 年與清華經管學院院長錢穎一對話時表示,希望三年內實現全球化,有超過一半的用戶來自海外。

同年,在一次公開演講上,張一鳴直言“華為是字節的榜樣”,他表示:

華為在海外搭建電信的基礎設施,構建了全球網絡的連接,成為全球範圍內的基礎設施,我們希望能夠實現中國軟件移動應用的全球化。

為此,張一鳴推出了多款出海產品。其中, TikTok 是最為大放異彩的那一個。

推出僅三年時間,TikTok 全球下載量超過了 20 億次,業務覆蓋 150 個國家。尤其在 2020 年上半年,TikTok 下載量高達 6.26 億,衝至全球第一。

和華為相比,字節跳動的全球化成果,來得容易些。

不過,特朗普的一聲令下,TikTok 的發展變得生死未卜。值得一提的是,美國是 TikTok 全球第二大市場。

與任正非在禁令之後的頻頻發聲不同,在 TikTok 生死垂危的幾十天中,張一鳴始終鮮有發聲。從官方回應來看,張一鳴親自發聲一次,字節跳動發佈聲明三次。

7 月 29 日,美國財政部長 Steven Mnuchin 證實,TikTok 正在接受美國商務部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的審查。

值得一提的是,CFIUS 對 TikTok 的調查早在 2019 年 11 月就已開始進行,理由是字節跳動在 2017 年收購美國社交媒體應用 Musical.ly 時沒有尋求 CFIUS 的批准。

儘管在收購之後 TikTok 試圖尋求各種方式自證平臺安全性,包括將 TikTok 打造成獨立運作的海外公司,數據儲存在海外,且不向總部發送;向外部專家展示 TikTok 如何審核平臺內容和保護用戶隱私數據;聘請外國高管等,但這個雷,終究是埋下了。

張一鳴“遇見”任正非

7 月 31 日,特朗普再一次表態,表示可能將禁止 TikTok,同時也正在尋找 TikTok 的替代品。

與此同時,有消息傳出字節跳動正尋求出售 TikTok 業務。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片吐槽聲和罵聲——“跪族”、“美分”、“軟弱”······

外有禁令脅迫,內有輿論刺激。8 月 3 日,張一鳴首次作出正面回應。

在《TikTok 進展同步以及我的一些想法》全員信中,張一鳴談及了面臨的挑戰,表示不認同出售的決定,但又不能不面對制裁,不放棄探索任何可能性。

信中,張一鳴也提及了初步應對方案——

我們嘗試與一家科技公司就合作方案做初步討論,形成方案以確保TikTok能繼續服務美國用戶。

這一回應,不如任正非那般強硬,但合乎情理。

儘管字節跳動出海正值中國企業“走出去”的好時候,但擺在張一鳴面前的,依然是一道新難題,畢竟,在 TikTok 之前,尚未有軟件出海取得這般成功。也就是說,這道難題,並無參考答案。

另外,基於軟件出海的特殊性,儘管字節跳動有算法優勢,但對美國而言,尋找一個 TikTok 替代品,並非難事。

張一鳴“遇見”任正非

在張一鳴發表全員信的同一日,特朗普將字節跳動限期於 9 月 15 日;這一日期也是華為芯片禁令生效日。擺在張一鳴面前,僅有兩個選擇:要麼剝離出售 TikTok;要麼被封禁關停。

三天後,8 月 6 日,美國宣佈清潔網絡計劃,措施之一便是下架包括 TikTok 在內的中國 App。這意味著,對字節跳動的封禁,不再只是停留在特朗普的口頭層面。

限期的逐漸逼近,禁令不斷收緊,領軍的張一鳴在全員信之後再未表態,而之後的三次官方聲明,一次是針對 8 月 6 日的行政命令的發聲,一次是宣佈起訴特朗普與美國政府,而最近一次,則是關於傳言的澄清。

在近兩個月的磋商中, TikTok、甲骨文和沃爾瑪三方達成協議,且特朗普原則上批准了這一交易。不過,TikTok 在美國仍然生死未卜。特朗普最新放話稱美國公司必須完全控制 TikTok,否則將終止交易。

張一鳴的冒險,還在繼續。而此時的任正非,正走訪於高校之間。

在字節跳動高速發展之時,張一鳴曾將其比作一輛行駛中的車,他表示:

高速行駛過程中,更要握緊方向盤,尤其全球化相當於換軌道,我們要修整汽車,而且還不能停下來調整,我們不能減速,必須同時往前走。

對一個敢於冒險的人而言,高速行駛時要緊握方向盤,路遇障礙時更應如此。

起於《時代》,緣於時代

一家是成立了 33 年的硬件技術公司,一家是創立僅有 8 年的互聯網公司;一位是改革開放浪潮下的創業者,一位是互聯網時代的創業先鋒。

不同時代背景、不同企業屬性、不同創業路徑······

任正非與張一鳴之間,實則並不具有同一維度的對比性。無論雙方作出何種選擇,每一位看眾都有不同的評判標的,並無統一標準。

另一方面,華為和字節跳動、任正非與張一鳴,其實也是時代長河發展之下的兩個縮影,是兩個不同的時代標記,因一方禁令而被共同留在了今日。

不止於共同上榜《時代》雜誌,任正非與張一鳴之間的最大交集,是時代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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