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封王朱常汭墓的發現
本文作者 倪方六
明太祖朱元璋的後代中，多不學無術之徒，以吃喝玩樂為能事，但也有不少是有真才實學的，淳河王朱常汭就是其中一位。
朱元璋畫像
朱常汭才藝雙全，博學多才，詩畫俱佳，其詩有唐人風格，其畫尤擅人物花鳥，多為世人所收藏。但是朱常汭為現代人所知，是因為盜墓。他的墓，在1987年被盜墓者盜了，據其墓誌，人們這才知道這位封王生前的才藝和博學。
說到朱常汭墓被盜，很慘的。
盜墓發生在1985年9月25日至10月6日間，盜墓者是江西南城當地村民付某某等人，他們將朱常汭的墓盜開後，又反覆濾坑。付某某等人盜挖前並不知道這是朱常汭的墓，在盜出朱常汭墓誌後才知道。這盒墓誌後被南城公安追繳回，現藏於南城縣博物館。
明朝王爺（劇照）
據傳，墓挖開後朱常汭的屍體保存完好，呈乾屍狀，這夥盜墓者將朱常汭的屍體拖出，摸光他的隨身寶物後，又摳他的嘴巴。應該被摳出了東西，在江西境內的明朝藩王收殮時有含寶風俗，一般口含特製金錢或銀錢，這在其他藩王墓中均有考古發掘。
令人髮指的是，盜墓者在摸光隨葬品後，竟然毀屍，把朱常汭的乾屍搗毀了——死後竟遭受此大罪，估計他生前絕對不會想到的。
江西明朝墓發現現場
墓誌記載，朱常汭生於明世宗朱厚熜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七月初五，17歲時，即明神宗朱翊鈞萬曆九年（公元1581年）七月十二十日被封為“淳河王”。可惜他身體出了問題，於萬曆二十年（公元1592年）三月二十一日，在家裡病死，僅活了28歲。
朱常汭死時，悔恨沒能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進入昏迷狀態時，還想著做詩，睜大眼呼叫身邊人準備。
朱常汭死時無子，之前生有一女，尚幼，乳名“衍壽”。當時王妃有孕在身，後來生下了一個男孩子，於是將這個遺腹子取名“嗣宗”。
明王妃（劇照）
對朱常汭的死，當時皇帝朱翊鈞“綴朝一日”，諡其為懷僖王”（這個“僖”字，難道暗示朱常汭也是玩樂之徒？），並派人從北京來南城致祭。
比較奇怪的是，一直到7個多月後，朱常汭靈柩才下葬，埋在當時南城東延保山。此山對應現在是何處？我查了一下，有關考古報告中稱“墓址不詳”。
其實，當地考古人員稍為用點心是完全能夠查到的，因為盜墓者都被抓了，公安局也會錄有口供的。
現代盜墓現場
益王系墓葬在南城縣境內，主要有兩個葬區，一在南城東南30裡外洪門鎮境內山中，以洪門為中心，這裡葬有第一代益王、益端王朱祐檳等前面益王，墓葬較講究；一在南城東北40裡外嶽口鄉境內，以遊家巷為中心，葬有後期益王——益昭王朱載增、益敬王朱常涏、益宣王朱翊鈏、益定王朱由木、及浦陽王朱常漿等。
朱常汭為益宣王朱翊鈏嫡五子，既然父親、曾祖父葬和兄弟都葬在這裡，他也應該葬在嶽口鄉境內。
父親朱翊鈏墓，於1979年12月被發現（詳見《盜墓者混進民工隊伍，“協助”考古隊清理，將金器私藏褲襠裡帶出》一文），南城縣嶽口公社遊家巷大隊社員挖渠時發現的，後讓盜墓者盯上，被炸開。
明益王朱祐檳墓
盜墓者將朱翊鈏的紅漆楠木大棺劈開後，嚇得半死，棺內有一具屍體，竟然如剛收殮一樣，真是活見鬼了。
考古人員接到報告後，趕去清理了朱翊鈏棺室。次年3月又清理了他的兩位王妃的棺槨。出土器物非常豐富，有金、銀、玉、銅、瓷和冠服等，計有450餘件。
朱常汭死的較早，隨葬品不會有其父母多，但作為封王也不應該寒磣的。這些隨葬品都被盜走了，在公安人員全力追繳回的隨葬品中，除了朱常汭墓誌和王妃壙志各一盒，還有鎏金銀錢。
益王朱祐檳墓誌蓋
這幾枚銀錢非常特別，很珍貴。共有14枚——
其中，有7枚帶八卦紋圓形鎏金銀大錢，共重14克，錢外徑4.6釐米、厚0.1釐米、中間方孔約1釐米。錢的正反圓邊和方孔邊上均疊焊有一圈邊，以增強錢的厚重和整體美感。背面光潔素淨。
卦象由鎏金絲焊成，分別取64卦中的“豐”、“巽”、“鹹”、“困”、“不過”等卦，其中有一枚上下有“太級”二 字。
八卦流金銀錢
這些錢作什麼用？結合其他墓葬中的發現，我認為是放在棺底上七星板上7個孔內的，有鎮棺、辟邪之用間。
還有7枚是銘文銀錢，大小、形制、重量與八卦紋銀錢一樣，不同的地方是，鎏金絲點焊出7字，均帶“鬼”旁，分別是“魓”、“䰢”、“X（鬼+行）”、“X（鬼+勺）”、“X（鬼+票）”、“X（鬼+雚）”、“魅”等7字。
八卦流金銀錢
由這14枚銀錢來看，益王系確實比較迷信道教。
朱常汭的墓誌，由翰林院撰文，其兄浦陽王朱常漿書志蓋，其弟華山王朱常泛書文。志文記述了朱常汭的生平，彌補了史料上的不足，對研究其時葬俗，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朱常汭墓誌文
附：朱常汭墓誌：
大明益國淳河懷僖王壙志
翰林院撰文。 兄浦陽王常洚篆蓋。 弟華山王常汛書丹。 王姓朱氏，諱常汭，號澄源，又號丹霞子。今益王嫡第五子，母妃孫氏。王生於嘉靖四十四年七月初五日，萬曆九年七月十二日冊封為淳河王。王性孝友，幼時會父王居恭王喪，晨夕侍不去。長益愛敬肫至，嘗制紗廚以進，暑必賴之，事母妃於慈訓凜如也，侍疾不解帶者匝月。比薨，痛欲絕。時物不先薦不食。五詠之紀，讀者墮淚。已念副官塗夫人有阿保恩，母事之，迎養焉。遇諸兄弟恭而婉，暇則修社，賡詠為樂。居恆布素自如，至禮賢賑急，則揮金不計。王質敏博學，好唐詩，因類選之，梓行於世。故詩多盛唐風，所著有《西園雅集》。展謁紀詠，平臺會稿，尤多才藝。所繪人物花鳥，為世所珍。萬曆二十年三月二十一日，以疾薨於正寢。疾亟，惟以罔極未報為恨。及憒，猶睜目呼分題雲。享年二十有八。妃江氏，生遺腹子一，乳名嗣宗；女一，乳名衍壽；俱幼尚未請名封。上聞訃，輟朝一日。遣行人喬廷棟督理喪儀，諭祭十三壇。命有司治喪葬如制。下史臣易號，諡曰懷僖王。在京文武及本省兩院諸司舉致祭焉。得*弟華山王常汛，以萬曆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奉柩葬於南南城縣東三十六都延保山之原。嗚呼，王以宗室懿親，為國藩輔，茂膺封爵，貴富兼隆。茲以令終，夫復何憾。顧才德若此，乃不壽，則理有難鏡者。茲述其概，納諸幽壙，永垂不朽雲。 大明萬曆二十一年歲次癸巳冬十有一月十三日癸亥，孝子嗣宗泣血勒石。
朱常汭父親朱翊鈏墓出土鳳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