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有兩款之前波瀾不驚的2019冠病疫苗突然密集亮相，先後宣佈同時獲批Ⅰ期和Ⅱ期人體臨床，並實際已經開展Ⅰ期人體接種。
這是兩款滅活疫苗，一款來自國家隊，即國藥集團武漢生物製品研究所（武生苗）；另一款來自民間隊，即民營企業北京科興中維生物技術有限公司（科興苗）。
武生苗完全在預料之中，然而科興苗，陶醫生之前完全不知道，甚至連我的科興小夥伴都不知道。一直到科興公眾號突然發佈了一篇2019冠病疫苗生產車間建設啟動儀式在大興基地舉行的新聞稿，大家才知道科興竟然在研發2019冠病疫苗，而且都已經在考慮投產問題了。
這裡還有個誰先誰後的花絮。
根據陶醫生看到的中國FDA臨床試驗審批記錄，可能是科興苗最早獲得批准。科興的公眾號【疫苗之益】於4月13日（週一）就發文宣佈其滅活疫苗克爾來福獲批進入臨床，然而幾小時後此文被刪除，不得不第2天一模一樣地重發了一遍。
陶醫生覺得：一個是民間隊，一個是國家隊，胳膊擰不過大腿嘛。在輿論上必須是國家隊的【新冠滅活疫苗 全球首個獲得臨批】，這個完全可以理解哈。
在2019冠病疫苗上，有各種世界第一的吉尼斯記錄可以去爭取。陶醫生說這話雖然略帶調侃，但並無任何貶義，只要是名副其實的宣傳我都樂見。我能想到的世界第一記錄有：
世界上第一個上人體臨床的2019冠病疫苗（中國和美國幾乎是同天進入人體臨床，如果從打第1針的具體時間算起，中國可能還領先幾小時）
世界上第一個上人體臨床的2019冠病mRNA疫苗（美國的Modena公司）
世界上第一個上人體臨床的2019冠病DNA疫苗（美國的Inovio公司）
世界上第一個上人體臨床的2019冠病病毒載體疫苗（中國軍科院&康希諾生物）
世界上第一個上Ⅱ期人體臨床的2019冠病疫苗（中國的軍科院&康希諾生物）
世界上第一個上人體臨床的2019冠病滅活疫苗（武漢生物）
世界上第一個上人體臨床的2019冠病活疫苗（未知）
世界上第一個上人體臨床的2019冠病轉基因組分疫苗（未知）
世界上第一個上N期人體臨床的2019冠病XX技術疫苗（未知）
……
武生苗和科興苗同時獲得了ⅠⅡ期合併的臨床試驗許可，這不常見，我印象中沒有其他疫苗獲得這樣的特殊照顧。
這並不是說只需要做一次臨床試驗就算完成Ⅰ期和Ⅱ期了，而是簡化了申請步驟。本來一般是先完成Ⅰ期臨床試驗，確保安全，才去申請Ⅱ期臨床試驗。現在，有陳薇院士的腺病毒疫苗Ⅰ期臨床試驗提供良好的安全性數據，為了趕時間，滅活疫苗把兩期臨床一起申請但仍然分步實施，這也很容易理解。
問題在於：為何是滅活疫苗，而且還是雙發？
在此前我發表的深度解碼：一文讀懂2019冠病疫苗5大研發路線及成功可能性一文中，把2019冠病疫苗的研發路線做了詳細梳理，陶醫生認為：在5條技術路線中，滅活疫苗是最落伍的一條。在疫苗不良反應不明確的情況下采取這種技術，只是為了提高成功的保險係數。
說滅活疫苗提高成功的保險係數，這是因為其他4條技術路線都假設只把病毒S蛋白做成疫苗就會有效，但這其實並沒有100%把握。滅活疫苗則把整個病毒做成疫苗，把握當然是比S蛋白疫苗高一些，但也並非100%把握。
大家看上面這個疫苗研發技術圖譜，2019冠病疫苗走的是【非活疫苗】這條路線，之後分為【滅活疫苗】和【組分疫苗】，滅活疫苗是非常傳統的工藝，談不上先進，重點應該是【組分疫苗】，在安全性和產能方面更有保障。
如果滅活疫苗和基於S蛋白的組分疫苗都成功了，那麼滅活疫苗在產能和安全性上也很可能處於明顯劣勢，當超級替補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現在我國突然批准了2個滅活疫苗進入臨床，這還是大大出乎陶醫生的預料。
其實，滅活疫苗技術並不先進
細究其背後的深意，我認為是決策者希望用雙保險的方式，進一步提高疫苗成功的把握。萬一針對S蛋白的組分疫苗失敗呢？這種情況下，滅活疫苗或許還有成功的機會。除了這個原因，我想不出其他需要使用滅活疫苗的原因。
這裡必須再提陳薇院士的腺病毒載體疫苗，這也是一個針對S蛋白的組分疫苗，目前已經開始Ⅱ期臨床試驗。Ⅱ期臨床試驗設置了3個關鍵性指標：接種後0-14天不良反應、接種後第28天S蛋白抗體水平、接種後第28天病毒中和抗體水平。
都是抗體，S蛋白抗體和病毒中和抗體有何區別呢？為何要不厭其煩地測兩種抗體呢？
腺病毒載體疫苗利用的是病毒S蛋白讓人體產生針對S蛋白的抗體。
接種這種疫苗後產生的抗體是否如願針對S蛋白，這個需要驗證；更重要的是能否中和病毒使其失去感染性，這更需要驗證。千萬不能認為針對S蛋白的抗體一定能搞定病毒使其失去感染性。
打個比方：俗話說打蛇要打七寸，現在我們發明了一種專門打蛇七寸的工具。用這種工具去打蛇，我們需要知道是否真的打準了七寸（相當於S蛋白抗體能否作用於S蛋白），我們更需要知道打了蛇七寸後，蛇能不能繼續咬人（相當於病毒中和抗體能否使病毒喪失感染能力）。
具體來說，研究人員需要分別用S蛋白和活病毒，從兩個角度去驗證抗體的效果。如果兩種抗體都得到了效果驗證，且發現S蛋白抗體高=中和抗體高，S蛋白抗體低=中和抗體低，那麼以後接種完疫苗驗證效果，只需要驗證S蛋白抗體或中和抗體中的一種即可，哪一種抗體驗證起來方便就用哪一種。
不過，嚴格來說即便這兩種抗體都驗證成功，還差臨門一腳，因為這兩種抗體的驗證結果都無法直接等同於它們在人體內能預防病毒感染。驗證病毒中和抗體，並不是在人體內驗證，而是在體外或是動物體內，所以距離我們理解的疫苗預防人體感染還差了一步。
雖說99步和100步很可能沒有差別，但從科學的嚴謹性來說，沒有驗證過的99步，和100步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如何解決這個臨門一腳問題呢？
一個方法是去疫情高發國外做第Ⅲ期人體臨床，去驗證我國疫苗的實際人群保護效果。
另一個方法就是等待國外研究證實抗體的保護效果。
如果國外研究證明，當地疫苗產生的或康復者體內的抗體可以避免再次感染，那麼中國疫苗產生的抗體也應該完全可以預防感染。這就相當於曲線證明了中國疫苗的人體保護效果，這種證明途徑的可能性更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