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牡丹鸚鵡在小寒後的一個清晨被發現一起死於籠中，緊閉翅膀，伸開雙爪，直挺挺的躺下，那樣子就像我追的美劇裡待屍檢的樣子，不忍多視。
父親說是凍死的。我沒多想死因。這該死的冷切心扉南浦苑，去年冬天多少植物高處未勝寒。生命由生和死組成，誰不是在死亡的路上顛簸流浪，記得某年高速路上擋風玻璃還撞死一隻在空中自由飛翔的黑鳥呢，這些豔麗的鳥兒輪迴轉世到市場，天使的翅膀一旦不再飛翔，命喪牢獄即是宿命。雖然，我一直對父親囚禁這類動物的愛好持有異議和抗議，然而，在我無可奈何改變它們的命運後，對這些有翅膀的天使從一絲憐憫演變到含恨於心。
父親養鸚鵡已有好些個年頭，父親的，這些聒噪的傢伙，我已忍受很多年，積怨成恨。年輕有過剩的睡眠需求時，它們比雞打鳴還早，一籠子的鳥終日侃侃而談或歡唱齊樂，鬼知道集體生活哪來如此快樂，而我青春期到工作前所有的睡眠都被天天騷擾，這麼多年的起床氣從未得到宣洩。我只能以漠不關心的方式平衡我的情緒。
如今睡眠時間銳減到睜眼等天明。想來這些天使比我更是無法參透寧靜致遠的境界，所以聲聲鳴的那是籠中鳥，飛翔的鳥兒朝著目標無暇閒談，風過無聲，當然，也不是所有的飛翔都是自由的，風急天高，手中纏繞著線，風箏何以空中飄。
在網上看了一個抑鬱症後被主人重生的鸚鵡視頻，我的天，那才是寵物，寵愛到沒有籠子沒有繩索，在主人肩上聞歌起舞。原來，鸚鵡怕孤單會抑鬱自殘！
我開始胡思亂想它們的死……腦洞大開，甚至能編劇出了愛恨情仇，家庭衝突，死因是謀殺與畏罪自殺。
父親數週前專赴城裡市場買回一對新的牡丹鸚鵡，住在虎皮鸚鵡的樓上，這是父親買回的第多少隻鳥，已無法計數。沒養多久便重蹈覆轍地“逃逸”一隻，父親總說，他們是喪失自然生存能力的鳥兒，放飛給予自由便會餓死。呵呵，真的不知道這些年先後逃逸成功的鳥兒們，尙在?
好像父親說得對。飛走的鳥兒只是飛出了籠子，依然歇息在樓頂，每天還會飛回籠子外和籠子裡另一隻嘰嘰喳喳個不停，還會依賴籠中嗟來之食，只是當人靠近時，又逃離至樓頂。一天傍晚，伉儷情深，隔著籠子忘情親吻，被母親逮個正著，放回籠子。可是夫妻重聚沒幾天，籠子裡又成了奇數——原來籠中那隻也“越獄”了！而且一去不返。
可憐的籠中鳥，每天站立不安，時而咆哮時而哀鳴。過了好些天，好些天，父親實在看聞不下去，說著好可憐，又急匆匆跑去市場買回一隻，籠中迴歸太平。原來孤單不是人類的體驗，見異思遷和戀戀不忘也不是人的天性。總認為人類是永遠無法參與到其他動物的生命中的，鳥兒的世界，與人而言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什麼，除了生命的終結。
曾養過一隻貓和狗，結局讓我默默發誓，不再養寵物，不再在動物身上投入感情。如今，我對這些與我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籠中鳥保持著零感情，可是看到這兩具華麗的屍體，覺得還是應該有個歸宿，於是對父親說，到樓下花園裡找個地方埋了吧。
人類是永遠無法參與到其他物種的生命中的，任何貿然干涉其他生命的生存法則和狀態都是不尊重，生命是嚴肅的同義詞，我不喜歡寵物這個名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