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下標籤,迴歸音樂人竇唯


撕下標籤,迴歸音樂人竇唯

今年(2019年)的10月14號,竇唯迎來了他的50歲生日。十天之後,“竇唯”二字又一次因為前妻上了熱搜。這並不稀奇,竇唯近年來沒少在茶餘飯後的閒談中出現,圍繞他的關鍵詞不是不修邊幅的日常造型,就是與前妻們有關的八卦瑣事。

在大眾媒體的碎片信息中,這位中國搖滾先鋒人物的音樂本身似乎很難再有新聞價值。然而稍有留意,便會發現二十餘年來,竇唯一直保持著高產量的創作,每年都會釋出新作品。

在49歲這一年,竇唯就出了十張專輯。

竇唯最新的一張專輯《記艾靈》發行於9月5日,跟著這張專輯同一天發行的還有一張EP《菩提禱告》,一共23首歌。

新專輯《記艾靈》分為上下兩版,是竇唯與其十餘年的好搭檔文智湧採用了雙版異配的方式製作完成。雖為同一張專輯的上下兩版,但差異化的配器編制也足以用對待兩張完全不同作品的態度來品味。專輯一如既往保持著竇唯近年的實驗風格,但貼心的是,這一次竇唯在專輯裡頭藏了些足以滿足大眾私慾的彩蛋,比如分別邀請了自己兩位女兒竇佳嫄、竇靖童分別獻聲專輯下版中《定慧園》、《童久時》兩首作品。父女三人首次合作,賺足了噱頭。

專輯上版同樣有趣,每首歌都採樣了上海電影譯製廠出品的外語片對白節選作為重要元素,其中包括《哈姆雷特》、《巴黎聖母院》、《苔絲》等經典之作。採樣譯製片原聲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竇唯的音樂裡,早在2017年發行的《間聽監》,此類採樣便讓很多樂迷在獲得新奇感後給出了頗高的評價。陳舊味道的對白,在譯製片特有的古怪腔調下,期間穿插著像是從耳機深處傳出來的笛聲、合成器聲,整體氛圍似乎超脫了聽覺感官,像是穿越回舊年代看了幾部露天的黑白電影。這些與愛情有關的絮語,編織著整張專輯的靈魂,似乎也能成為一個入口,窺見音樂人本身的價值觀。

“做搖滾是一條歪路”

《記艾靈》的這張專輯在豆瓣得到了8.6的高分,而豆瓣上對於竇唯專輯的評分,多數都在8.5分之上。自詡“高品位”的豆瓣青年偏愛竇唯,除了打出高評分,從專輯裡引申出來的長串解讀也在努力地為竇唯的作品註解,抽絲剝繭地分析那些看似高深的音樂理念。

跟著竇唯一路聽來的樂迷都心照不宣地閉口不提“搖滾”,這個作為竇唯本身最大的標籤,卻也是竇唯在採訪中反覆唾棄的事物。

如果說黑豹時期的長髮竇唯還有幾分玩搖滾樂的姿態,離開樂隊簽約魔巖後的竇唯,所謂的“搖滾”二字在他身上開始逐漸褪色。94年的紅磡舞臺上,一根長笛,一席黑衣,儒雅飄逸,更多的是魏晉文人的風颯。95年的《豔陽天》和98年的《山河水》是普遍被認作是竇唯音樂風格轉變的兩張神作,此時他的音樂開始脫離大眾流行音樂的基本步調,電子音樂與中國傳統音樂的融合,打造的迷幻感貫穿始終。到了2006年,《雨籲》成為竇唯至今最後一張有歌詞的專輯。之後,人聲消失在了他的作品裡,竇唯將重心完全傾注於旋律本身,豐富的配器編制讓他的音樂更像是一出藝術作品。“當表達已經顯得無力的時候,失語就成為另一種方式”這是竇唯給出的解釋。

竇唯的音樂版圖

雖然在竇唯的音樂標籤下納進了50餘張專輯及EP,但由竇唯一人主導的個人專輯僅有6張,其他作品皆是與各個樂隊或搭夥朋友一同製作。要洞悉竇唯的音樂脈絡,便不可不提他的樂隊們。

首先是最常被提到的黑豹時期。從1988年到1991年的3年內,竇唯貢獻了諸如《無地自容》《Don’t break my heart》等經典之作,而這些作品也助力黑豹樂隊青雲直上。

而後,經過短暫的個人時期,竇唯開始與譯樂隊合作,推出《幻聽》(1999),《雨籲》((2006))以及近年的《囈象》、《監聽間》。與譯樂隊同行的竇唯,“仙”的氣質初步形成,古意融進了旋律內,營造的畫面感更似一幅水墨畫。

1999年,竇唯成立“不一定樂隊”,到了2006年,竇唯與不一定樂隊成員張薦成立新樂隊“不一樣”,與傳統樂隊四大件相比,這兩支樂隊的配器都更多樣化,即興成為了他們的亮點,竇唯大多的音樂理念都是通過這兩支樂隊來踐行。

另一個組合“暮良文王”的雛形始於2002年的同名專輯《暮良文王》,王曉芳的揚琴協同文斌的鍵盤共同營造的古典氛圍讓竇唯一直追求的“古意”更加凸顯,在這樣的組合之下,近年發行的《文王帖》、《武王帖》、《紹公帖》也一併呼之而出。

除次之外,竇唯的臨時組合還包括了更偏電子實驗的FM3、此次與文智湧聯手的朝簡等等。隻言片語去界定竇唯總有失偏頗,後朋、金屬、氛圍音樂……竇唯二十年來的音樂作品裡,各類風格流派相互雜糅,再融入他一貫堅持的精神內核,便組成了他真正的音樂版圖。

提及竇唯的音樂世界,“晦澀深奧”似乎成了唯一印象。但竇唯的音樂是否真的如各類聳人聽聞的標題所說,是凡人難以企及?

倘若直接將留著長髮的竇唯唱出的《Don’t break my heart》與近年作品相比,當前的音樂確實早已脫離了流行二字。無論是被喻為天書的《雨籲》,還是時長近50分鐘的《殃金咒》,其作品本身早就掙脫了“歌曲”的固定形式,一時之間確實不奢望為大眾所接受。但跳出原有的桎梏,世界範圍內都能找到與他同行的音樂大師,且諸如《監聽間》《記艾靈》裡有意思的採樣也決沒有過高的門檻。所謂的高深似乎更像是不熟悉竇唯的人築起的一道高牆,攔住了更多的聽眾,又將竇唯捧成了神。

“我儘量找一種順乎天意的、合情合理的生活方式”

和其他音樂人一年動輒幾十場的音樂節來說,竇唯現身現場演出也只能是可遇不可求。竇唯最近的一場演出要追溯到2018年北京草莓音樂節,50分鐘的演出將一曲《殃金咒》完整呈現。期間沒有一句話,只在最後離場對觀眾說“謝謝,再見”。在音樂節這樣重氣氛的現場,或許再也沒有哪位音樂人能同他一樣自顧自地演奏,但如此的傲氣卻也是真正的竇唯。

除了自身的音樂創作,跨界電影配樂已不是異事,從《我最中意的雪天》這部小製作電影開始,竇唯便開始在另一個領域施展拳腳。往後,《花眼》、《尋槍》、《李米的猜想》、《武俠》等共6部電影的字幕表上出現了竇唯的名字。好的配樂自然為電影本身增色,音樂本身也是在為電影的聽覺體驗定基調,正如曹保平談及電影《李米的猜想》的配樂時說道“竇唯是第一選擇”。

大隱隱於市,早已是“歸隱”狀態下的竇唯,除了每年不動聲色地在流媒體平臺甩上幾張專輯,倒也會冷不丁地跨界電影配樂、成為音樂節的壓軸陣容甚至為手遊創作主題曲《重返魔域》。我們暫且不去討論商業性與藝術創作的衝突問題,但若是客觀去評價音樂本身,竇唯幾個命題創作也都交出了讓人滿意的答卷。自然有當初將他放上神壇的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但從網絡上的評論來看,更多的樂迷站在了理解與欣賞的立場。

音樂人竇唯

他是從名利場裡走出來的人,和物慾時代主動劃開距離的人自然會有些格格不入。而動輒十幾分鐘的純音樂放在碎片信息當道的網絡中,共鳴者也只是寥寥。速食時代的人或許很難沉下心來聆聽竇唯,但他也不擔心,只是一股腦地這麼創作,不考慮市場,也不琢磨營銷。

他的身上帶了太多的標籤,旁觀者或許需要標籤去具象化一個時代,而竇唯自己曾說“外界貼給了我諸多標籤,這些,我都無法拒絕。我只是個音樂人,一個專注做音樂,專注做我認為的,真實的音樂的音樂人。”

所以這一次,我們討論的只是“音樂人”竇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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