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木材為生、今年55歲胡安娜·埃雷拉居住在委內瑞拉瑪格麗塔島上。她既沒有汽油為汽車提供動力，也不能用沒有氣的燃氣灶烹飪食物。這是因為委內瑞拉的煉油廠非常破舊，幾乎無法生產丙烷。國際公共服務觀察組織負責人胡里奧•庫貝斯表示，烹飪燃料短缺是委內瑞拉4/5家庭面臨的首要難題。由於缺少能源供應，委內瑞拉的煉油廠幾近癱瘓，影響已波及從食品到運輸等行業。類似埃雷拉的困境在這個加勒比海國家隨處可見。委內瑞拉南部玻利瓦爾州雞蛋批發商戴維·貝穆德斯稱，過去農場每兩天就會給他送來雞蛋，現在兩週才能送一次，因為汽車燃料對農民來說極為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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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口鑽井停工
委內瑞拉是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創始國之一，也是二戰同盟國的重要能源供應國。委內瑞拉的石油儲量超過全球任何國家。據資料顯示，2011年委內瑞拉以2965億桶的石油儲量，排名世界第一，比沙特儲量多300億桶。據美國最新估算，委內瑞拉的重油儲量超過5000億桶，單一個奧裡諾科石油帶儲量就已超過沙特2640億桶的儲量。委內瑞拉石油工業始於1922年成功開採的第一口油井。不久之後，委內瑞拉成為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產油國，其石油產量甚至超過了沙特和伊朗。1960年，時任委內瑞拉石油部長巴勃羅•普雷茲•阿方索帶頭創立了石油輸出國組織。上世紀70年代，委內瑞拉石油產量峰值達到380萬桶/日。受益於石油工業，委內瑞拉經濟發展迅速，吸引了大量來自於歐洲的移民。10年間，委內瑞拉政府將石油工業國有化，成為當時拉丁美洲人均最富有的國家。
而在一片繁花似錦中，前文提到的阿方索卻預言，對石油的依賴總有一天會給委內瑞拉帶來毀滅。如今，這個預言不幸成真。
儲量豐富的委內瑞拉石油工業發展當下正陷入停滯。由於連年貪腐、管理不善以及美國製裁，該國石油產量已經萎縮至20年前的1/10。就在18個月前，委內瑞拉原油日產量還接近100萬桶，如今僅為30萬桶。一些分析師預計，到今年年底這一數字將下滑至20萬桶。經濟學家喬治·庫託表示，這將使委內瑞拉政府石油年收入降為40億美元。這一金額僅相當於該國2012年兩週的石油收入。
如今委內瑞拉從西部馬拉開波湖到東部奧裡諾科石油帶，廢棄的油井在陽光下鏽跡斑斑，洗劫者在廢棄油井中尋找值錢的金屬，國內最後一臺鑽機已於8月停工。有分析稱，到今年年底，委內瑞拉全國石油產量可能不會比美國懷俄明州高出多少。這使得曾任委內瑞拉駐外大使的卡洛斯•門多薩心痛不已。他表示，全世界20%的石油在委內瑞拉，但如果不能變成貨幣又有何用。
儘管全球每個國家的石油行業都因對氣候變化擔憂以及風能、太陽能的崛起而面臨壓力，但委內瑞拉石油工業面臨的壓力遠超全球任何國家。對於一個幾乎所有硬通貨收入都依賴石油的國家來說，這幾乎是一場關乎國家命運的危機。經濟學家、民調專家路易斯•韋森特•倫恩表示，今年委內瑞拉的石油收入甚至可能不及金礦開採、海外務工者收入匯回等其他規模有限的收入來源。再考慮到新冠疫情影響，今年經濟可能會萎縮30%以上。而根據調查顯示，當前委內瑞拉96%的人口已生活在貧困線以下，過去5年約有500萬委內瑞拉人逃離了他們的國家。
查韋斯“理想”主義的惡夢
在很多委內瑞拉人眼中，本國石油行業由盛及衰的轉折點發生在查韋斯當政時期。他的政策導致該國石油行業投入和維護資金嚴重不足。
具有革命思想的查韋斯於1999年上臺執政，誓言要用社會主義政策縮小社會貧富差距，並結束了委內瑞拉國家石油公司享有的獨立運營權。
委內瑞拉國家石油公司曾以效率著稱。在一場旨在推翻查韋斯領導的行業罷工後，查韋斯解僱了委內瑞拉國家石油公司高層管理人員，開始利用這家公司建造房屋、向貧民窟居民分發雞肉等。當時，委內瑞拉幾乎對其公民免費提供汽油，還向其盟友（如古巴等）出售低價石油。隨後，查韋斯撕毀了大部分國際公司與委內瑞拉的石油合同，迫使它們轉讓項目的運營和財務控制權。在這種打壓下，美國埃克森美孚公司等石油巨頭紛紛撤離委內瑞拉，導致國內石油行業投資大幅下降，進而影響到石油產量。而這些變化並沒有引起查韋斯的注意，因為在他執政期間正值國際油價一路飆升，給政府帶來了豐厚的回報。而到2013年他因癌症去世時，委內瑞拉的原油產量已下滑至他上任時的一半。
更為惡劣的是，數十億美元石油收入被轉入由總統控制的自由支配基金，而這些基金幾乎沒有財務監管，不受控制的資金使得政府內部貪腐嚴重。有分析顯示，委內瑞拉已成為世界上腐敗較嚴重的國家之一。多年的貪腐行為，再加上無休止的補貼支出和對基礎設施的忽視，使得委內瑞拉石油行業發展愈發停滯不前。
外商被迫陸續
撤出
2014年秋季，全球油價突然開始大幅下跌，石油盛宴宣告結束。委內瑞拉石油行業由此深受打擊，石油經濟一落千丈。更為雪上加霜的是，近兩年美國特朗普政府對該國石油業進行制裁，制裁目的是通過切斷委內瑞拉收入來源以推翻馬杜羅政權。
美國雪佛龍公司是目前最後一家仍在委內瑞拉運營的美國石油公司。在十幾年前查韋斯執政期間，其他美國石油巨頭都撤出了委內瑞拉市場，只有雪佛龍堅持了下來。而在委內瑞拉開展業務94年後，雪佛龍在美國政府的壓力下也宣佈將在今年12月1日前離開。特朗普政府不斷加大對查韋斯政權繼任者馬杜羅的壓力，除雪佛龍外，還向迄今為止仍在委內瑞拉開採原油方面發揮重要作用的4家國際石油服務公司（美國斯倫貝謝公司、美國哈里伯頓公司、美國貝克休斯公司和瑞士威德福國際公司）施壓。
據貝克休斯公司稱，今年初委內瑞拉國內還有25臺鑽機在尋找新的石油儲藏，到8月雪佛龍的承包商納伯斯工業公司拆除了最後一臺鑽機，至此委內瑞拉已沒有運營中的鑽機。委內瑞拉煉油廠曾經每日生產60萬桶汽油以滿足當地需求，並將一半用於出口。如今，委內瑞拉煉油廠每日汽油產量甚至不到4萬桶。美國的制裁更是限制了這些煉油廠生產所需的化學品和零部件。
雖然美國的制裁讓委內瑞拉石油業的情況變得更糟，但經濟學家們表示，造成委內瑞拉石油業當前糟糕局面的主要原因在於查韋斯和馬杜羅政府20年來的無能和貪汙腐敗，包括不歡迎外國商業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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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中國石油和化工產業觀察》雜誌
譯者：龐曉華，摘譯自9月4日美國《華爾街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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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編輯：歸歸、小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