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進化史第1章 奇怪的噩夢

梅溪橋一個人在他生活的那座城市的動物園裡閒逛,心裡空空如也。他回想著與前任女友的種種郎情妾意、你儂我儂,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痛苦的悔恨懊惱之中。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自己的好兄弟介紹給她認識,特別是這位女朋友是個白富美、那位好兄弟還是個高富帥。正所謂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王八,他們當著自己的面上演了一副一見鍾情的好戲,視若無人地把自己冷落在一旁。

這樣的女人,面對光怪陸離的世界,和自己分手是大概率事件。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是遲早的事,早點發生總歸好事。梅溪橋如此解釋,如此自嘲。事情雖然僅僅過去了兩週,自己卻早已走出了失戀甚至失敗的陰影,那天的被羞辱被帶“帽”似乎隨風而逝、一去不返。

梅溪橋走走停停,看著籠子裡、池子裡、房子裡的動物們,時不時朝它們擺弄出各種姿態,既是逗樂,也是無聊。周圍的人群,要麼是一家老少,要麼是男女朋友,要麼是旅行團,像他這樣孤單一人的找不出第二例。除了偶爾與動物們互動一下外,他真不知道該怎麼打發時間、娛樂自己了。

走到猴山的時候,他駐足觀望了許久。梅溪橋是動物學博士,自己的導師又是該領域的絕對權威,對動物的研究不是一般水平。他饒有興趣地看著一群猴子在假山上跳來蹦去,腦子裡快速閃過有關它們的一切數據:猴子是靈長目動物的俗稱,喜吃果子,大腦發達,絕大多數樹棲或半樹棲生活,只有環尾狐猴、狒狒、叟猴等例外;它們大多屬於雜食性,以植物為主,但也吃肉……梅溪橋想著想著,忽然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為了掌握這些在生活中幾乎用不到的知識,他把最美好的十年光陰奉獻給了書本、課堂、圖書館和閱覽室,那是他和他的那些同學們再也贖買不回來的最寶貴的財富。臨近畢業,他們連天買醉,追悔曾經的年少輕狂,然後一一擁抱告別。此後,大家或天各一方,或鴻雁傳書,或出現老死不相往來的跡象。

混亂的思緒突然被一隻表現怪異的猴子攪和開去。那隻吸引住他的猴子,是梅溪橋無意當中發現的。他緊緊盯著那隻身材中等、表情平靜、腰板挺直的猴子,視線無法挪移。他似乎記得,自從他趴在圍欄上漫無目的地看著猴子們戲耍後,那隻讓他感到詫異的猴子就一直站著——像人一樣地站著!偶爾用它的大長手撓撓下巴,顯露出一種思考的神情。它走來走去的時候,其他猴子幾乎沒有誰打擾過它,好像存在一種天然的壓迫氣場。梅溪橋怔怔地看了兩分鐘,心存疑惑地離開了。邊走邊搖頭,嘴裡還唸叨著“奇了怪了”等字眼。

轉過猴山,梅溪橋來到了一個小園子前,俯身趴在欄杆上往裡面瞅,幾隻可愛的梅花鹿出現在園子裡。它們有的盤腿而臥,紋絲不動;有的站著立著,出神地看著什麼似的;有的扒拉著地上的草木樹枝,頭也不抬。動物們的呆萌讓梅溪橋莞爾一笑。但是,那笑容尚未全部綻放,就被眼前的狀況給驚擾了。梅溪橋似乎又陷入了某種驚訝之中,笑容定格,眼神定住。他看到一隻梅花鹿前腿抬起,搭在它身前的臺階上,後面兩條腿艱難地支撐,慢慢挪動,給人一種蹣跚學步的感覺。這種在馬戲團裡見怪不怪的場景,卻給梅溪橋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馬戲團裡的動物們,練什麼、怎麼練,都由馴獸師主導,它們是被動接受。而眼前的那隻梅花鹿,卻在悠閒的園子裡,自覺地練習直立行走。沒有人類的指導,沒有外力的壓迫,只有它自我意識的覺醒,甚至給人一種咬牙鍛鍊、發憤圖強、堅持不懈的感覺。它的意志品質讓人驚歎!一個大大的問號在梅溪橋腦袋裡晃來晃去。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的遊玩觀賞中,梅溪橋的大腦不斷受到新的刺激,他被眼前的一幕幕匪夷所思的場景和動物們誇張離譜的表現給驚呆了。有一隻兔子,雙手捧著一塊大石頭在它的兩顆大門牙上蹭來蹭去,似乎是在進行牙齒整形手術。有一隻老虎,嘴裡叼著一個塑料飯盒,往水池裡舀水,然後一仰脖子,喝到肚子裡,與其他老虎舔著喝水有著巨大的區別。還有一隻鸚鵡,遠遠地與其他鸚鵡保持數十米的距離,獨自在偏僻的角落裡練習著吐字發音。梅溪橋費力地側耳傾聽,雖然不是很清楚,但還是能聽到“請讓開”、“快點走”等幾句簡單的話。他猜測,或許是遊客教給它的吧。但在沒有人逗趣的情況下,一隻鸚鵡自顧自地執著練習,還是讓人大跌眼鏡。

動物們的種種特立獨行的反常行為,讓梅溪橋驚慌失措。他是研究動物的專家,博士畢業後,自己開了一家寵物店,沒有走進任何科研院所,但寵物店的日常事務與自己的專業基本一致,也是與小貓小狗、小豬小蛇等打交道,自己的專業本領並沒有荒廢。他自信對動物們的行為判斷還是比較科學準確的,什麼行為處於正常狀態,什麼行為屬於瘋狂舉動,還是可以分清辨明的。但是,這次動物園之行,讓他對自己學到的科學知識產生了懷疑,動物們的怪異表現,差點讓他顛覆了自己的“三觀”。

梅溪橋懷著深深的不安朝動物園出口走去。他急切的步伐聲一再提醒他:趕緊回去查查專業書,究竟是動物們的表現不正常,還是自己的學習不紮實,失去了對動物行為的最基本的判斷。匆忙之間,冷不丁被側面的“人”給撞了個趔趄。梅溪橋站穩之後,扭頭就要發火,一看之後,竟然愣住了。撞他的不是人,而是一頭野牛。梅溪橋的怒火早就熄滅,隨之而來的就是恐懼。這麼近的距離,如果野牛向他發動攻擊,死亡就是他今天最意外的收穫。他的腦子迅速閃過了一遍野牛的百科全書:野牛是一種脊索動物,屬哺乳綱、偶蹄目、牛科動物,體形巨大,兩角粗大而尖銳呈弧形等等。還沒回憶完,就被野牛的舉動給震住了。那頭野牛沒有顯現出攻擊的架勢,而是倒退一小步,身體緩緩下沉,右前腿朝內打了一個彎兒,又把閃著冷光牛角的牛頭輕輕叩了叩,好像在朝它跟前的那個被自己無意間碰到的人道歉。做完一系列動作後,野牛視若無人地從梅溪橋身邊走過,看都沒看他一眼,顯得是那麼高傲。

梅溪橋轉身看著大搖大擺離去的野牛,驚歎號、感嘆號、疑問號接二連三地從腦子裡蹦出來。他摸著自己的額頭,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發燒燒得神志不清了。突然,後面傳來一陣輕言輕語的問候。

“先生,你……不要緊吧?”

梅溪橋聞言,只覺得後面那個“人”說話怪里怪氣的,不知道是真的出於好心問候自己,還是懷著看笑話的心情嘲諷自己。他轉身一看,突然變得面色慘白,倒退兩步,一身冷汗突突地從全身毛孔竄出來。這句讓他不爽的問候,竟然不是從人嘴裡發出來的,而是一隻健碩的兔子。他再也受不了驚訝,大聲呼喊起來:

“天呀,今天遇到鬼了嗎?動物都成精了。太可怕了。”

然後,只見梅溪橋一個翻身,從床上摔到了地上。這次可怕的經歷,果然是一場夢。他“哎呦哎呦”地喊著叫著,從地上又爬到了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目不轉睛地看著吊燈。

梅溪橋回想著夢裡的連連怪事,不住咋舌。

“難道動物們都開始進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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