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朴风
1
古时有一恶人,名叫徐大户,仗着知县是他舅舅,就在村中嚣张跋扈,为非作歹。
别人在田中耕耘,他便在旁边小便,还美其名曰施肥;有人家放养鸡鹅,他便拧了脖子带回家,烤着吃;有女孩在路上行走,他便上去朝着一拍,吹着口哨任人追赶;村里人苦不堪言。
到了四十的年纪,无妻无儿,无所事事,只嗜酒好赌,终日以整人为乐。
曾有村民因家中老牛被其打瞎了眼而报了官,结果知县包庇,徐大户回村后扑上家门,上报的村民被打聋了一只耳,众人胆寒。
因无人能治,此人越加出格,赌输了钱便会在村中晃荡,看谁家狗不顺眼,上去就是一脚,哪家鸡早上叫得最凶,第二天就成了锅下肉。从此,连村中的鸡犬都闭了嘴,待在窝内,莫敢出窝。
后来普通的坏事已提不起他的兴趣,他又不知从哪听来一些奇事异闻,以冒险练胆为乐。
此前他也常在赌场浪荡,后来胆子越来越大,自认不可能再被任何事吓到,便盯上了坊间流传着的一种赌法,鬼神约。
并不复杂,由开赌人于赌场摆台,在纸上列出一处传说闹诡的地方,并在下方放置数额巨大的赏银。胆子大的人交了报名费,便算接了约,其他人便可在旁边跟赌,接约人是否能赢。
赌约开始后,开赌人会在公证人的陪同下,在约定地点放下一样物品,并告诉接约人物品在哪儿,而接约人往往需要做到以下三点——
一,在约定地点找到开赌人留下的物品。
二,在约定的地点一人待上一夜。
三,第二日中午,来赌场将昨夜的事说一遍。
做到以上三点,便算赢,赏银也可拿走。
若有任何一点没有做到,比如没找到那件物品,或是半途离开,又或者第二日神志不清说不了昨夜的事,都算输,报名费纳入赏银,等待下一个接约者。
当天徐大户在赌场里玩了半天,口袋中的银两少了一半,看那几个任务都堆了极高的赏银,动了心,便走上前去。
2
约有近十个,大多被挑战过了一两次,任务牌下方划着一两个叉,赏银也并不多,一匹马的级别。
越往右,下方的叉也就越多,赏银也越丰厚,最右边的那个已是高得离谱,下方的银子堆成一座银色小山,怕是能买下好几个小型商铺。
徐大户在最后那个任务前停了下来。
任务牌上有说明,接约人需要在午夜出发,到东林山顶悬崖边,找到一间废弃的木房,住宿一晚,并拿回开人在床下留下的一根黑芯红蜡烛。
在任务下方有九个红色的叉,说明这个任务有九个人接过,但都失败了。
“你想接约?”在任务牌后面,是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老头。
“对。”
周围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对话,听到有人要接最难约,都慢慢围了过来。
“我可提醒你,那根蜡烛可是放了快半年了,都没人拿到过。”台后老头皱巴巴的脸上,一双放着精光的眼盯着他,“里面的东西很凶,上一个掉了悬崖,到现在还没找着,再上一个不知着了什么道,都瘫了。”
众人看着徐大户,想看他如何反应,是否因为老头的说辞而退缩。
但他们听到的是与想象完全不同的回答。
“吓唬谁呢,把赏银准备好,爷明日来取!”
徐大户看着老头,一脸不屑,口气那是信心百倍,胸有成竹。
身边的赌客好久没听着这么自信的话语,都沸腾了,大声叫好,立即有人起哄,说只要他接约,立即跟赌一手赢。
徐大户哼了一声,道:“赌我赢那是你没瞎,是躺着把钱挣了。”
交了报名费,徐大户便挤开人群离开了赌场,台后的老头看着,却是冷冷地笑了一声。
另一边,刚出门,徐大户就被一群人拉倒了一个小巷,他被人反扭了双手,抓住了头发,满是胡渣的脸上,两只眼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你干什么?!”
“挡人财路,我怕你是活腻了!”
3
对方抽出木棍,就要动手,徐大户突然大吼一声,“爷爷!我错了!”
说着双膝“啪”的一声,无比清脆地砸在地上。
众人直接蒙了,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后大笑起来,这家伙一脸恶人相,想不到居然是个软蛋。
笑了半天,那带头的八字胡就拍着他的脸,给他说了说规矩。
原来这一局,开赌人要他输。
本质就是个很老套的骗术,开赌人与接约人本是一伙,输赢看的是跟赌人的押注。
人家赚的就是跟钱。
若对方不听,则半夜会派手下潜入约定点,将其暴打一顿,扔出去。
想来,那瘫痪的家伙就是被活生生打残的。
这徐大户平日里嚣张跋扈,但不代表没有脑子,知道眼前这群人都是专业的打手,所以立即认怂,说自己知道错了,一定输,一定输。
一群人威胁了他几句,让他晚上不要上山,之后便离开了。
见那群人说说笑笑的离开,徐大户慢慢站了起来,转过身,也阴恻恻地笑了。
他不会不上山,不止要上,还要拿到那黑芯红蜡烛,赢回所有的赏银。
接约并非偶然,他觊觎那笔赏银很久了。
一切都不是意外,都在掌控中。
现在徐大户接的这个超过了九个人,是对方在故意制造供人流传的奇事,为的是达到宣传效果,吸赌客。
效果的确显著,但赏银也堆得太多,所以出现了越来越多不识相的人。
若他猜得不错,对方会派人在第十次把赏银领了。
他现在是抢先了一步。
4
徐大户去过南林西林,但从未去过东林。
早年东林被人们称为妖林,因为总有牲畜和人口在那片密林里消失。
后来有人组队进去搜索,结果出了意外。
有一队员因树枝划手而不小心离队,结果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被吊到了树上,断气已久,而缠住他脖子的不是绳子,是树藤。
于是东林树藤会勒人的说法就这么传开了,有人甚至夸张说那树藤其实是某种绳状动物,等人走到树下时便缠住人的脖子,场面极为诡异。
当然,徐大户可不信这些。
夜晚,准备好火把和猎刀,徐大户就准备出门,却发现外边的围墙边躲着几个人影,想来应该是赌场的那群人,在监视他。
他来到另一边,往外看了看,没人,于是蹲到窗上,跳了出去,结果一落地,刚好落到一个人旁边,转头,就是白天那带头的八字胡。
那人正在拉屎,这会四目相对,极为尴尬。
“那么多时间你不出去?”那八字胡叹了口气,突然抬头大吼一声,“三鬼,过来,丫跑了!”
徐大户看他还没拉完,嘴上却是大喊大叫,也是恶从胆边生!
门前那几个人追了过来,徐大户却是丝毫不怕,回头喊了一句“崽子们有种单挑”,窜进后面那屋子的背面。
“砍他!”那几人扬着棍棒冲上去,结果刚到那边儿,几个人刹车转身,吓得屁滚尿流,逃命一般狂奔。
在他们后面已经窜出来七八个蒙面大汉,当头的那个揪住最末的赌场打手,朝着面部只一拳,捶得那人鼻血飙飞,双眼翻白。那人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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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顾老,弟兄们听您命令,看着那徐大户,他跳窗出门,便去追,可不知他从哪请来一群壮汉,人高马大,人数又多,又会功夫,兄弟们拼死一搏,还是吃了大亏啊。”
八字胡鼻青脸肿地站着,他对面是白天台后的老头,而老头旁边是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正拿着烟杆,吞云吐雾。
“废物,一个徐大户都解决不了,还不滚!”白天那老头怒道。
另一边,徐大户朝着东林走去。
按照计划,身后的东哥已经解决了那群喽啰,并跟了上来。
这次接约,他知道情况凶险,所以也早就找好了靠山。但他不打算让舅舅知道这事,他不会支持,就算支持了拿的份太大,自己也不愿。
不过衙门里的人他很熟,所以他找到了东哥,让他纠集一下弟兄们,保他一晚,事后两人四六分,他四东哥六。
东哥很爽快地答应了,还说事后要拜把子,徐大户可是乐意得不行。
夜半,徐大户终于带着一身装备上了东林。
东林人迹罕至,地上连路都没有,月光被树叶遮住,只能燃着火把贴近地面,找寻着那似有若无的小道。
周围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徐大户没有弓身,而是昂首阔步,不看地上的小道,直接辨着方位在灌木间穿行。
身后突然传来异动,徐大户浓眉皱起,腰间的猎刀已经抽了出来。
是东哥他们?会不会太快了?
转身,一打扮的人在身后直挺挺地站着,白衣高帽。
6
“你吓爷爷呢!”
徐大户大骂一声,一猎刀挥了过去,那人转身就跑。
他加速上前,枝叶哗啦哗啦地在他身边划过,都被追得叫娘了。
徐大户高兴极了,开启腰间的酒灌了两口,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他看到前方又出现了一个人影,飘在树下,离地半米。
几步扑上去,徐大户猎刀一挥,全力砍在那人腹部。
因为以为那人会有所闪避,手里没有任何收力。
他憋住气,将火把朝面前那递过去,就看到了一副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
若是普通人看到这画面,怕是已吓得屁滚尿流,可徐大户不怕,仅是感觉恶心。
“难道这东林的树藤真会勒人?”
徐大蹲下来,把满是粘液的手在地上擦了擦,却摸到了一根东西,拿起来一看,就是自己需要的完成任务的物品,那根黑芯红蜡烛。
徐大户收好蜡烛,心里少有的微微发凉,这家伙明明已经成功拿到了物品,却最终被藤条勒死,看来这东林里的确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突然背后一声响动,似乎有物体在上方的树叶间穿行,就像是树藤在往下滑动。听说附近的密林晚上不能进,他故意深夜前往,结果却出事了。
徐大户头皮发麻,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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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狂奔,背后的树叶穿行声紧跟其后,任凭徐大户胆子再怎么大,却也是冷汗湿了一身。
一步又一步,终于,他穿出了密林,来到了山顶,前方是一个悬崖,崖边是任务上的那个小木屋。
他回头,看着树林,那树叶的响动声已经没了。
没有东西跟出来。
喘了几口气,他一步一回头,最终走过去,推开木屋的门。
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背着斗篷,此刻正靠在床边,侧头看着他。
“你也是接了约的人么?”那人问。
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冷面男子,手里抱着一把剑。
徐大户有些紧张,点了点头。
“关门吧。”
徐大户走进去,关了身后的门,“你呢,在这干什么?”
“这是我的房子。”
“哦?”徐大户惊讶。
“你身上的味儿很臭。”
徐大户看着那把剑,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
“东林早前被称为妖林,有许多人上山后便没再下山,非常危险,但这也使得山里一直很清净。我现在在这儿,是因为一些不干净的人出现在这儿,玷污了此地,所以,我准备好好清扫一下垃圾。”
8
说完那段话,冷面男子拿起旁边的一个小瓶,便出了门,“你在这儿等着,我会把上山的人拦下,明日你结束了这约,告诉世人,东林有诡,莫要再上山。”
徐大户心中大喜,面上却平静地点了点头。
男子离开小屋,来到了密林前,林中响起了树叶的响动,是刚才追赶徐大户的东西。
“不用担心,以后都会清静了。”冷面男子看着树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上方的东西拍了拍掌,冷面男子把小瓶放入怀中,握着手中的剑,走了进去。
一番绕行,密林中的各种枝叶刮身,冷面男子来到了一处上山的必经之处,听着四周的动静。
如果今晚还有人要害人,他便是要出手教训这些家伙。
四周很安静,冷面男子等待了许久,没听到异响,反倒是隐隐嗅到了奇怪的味道。
几次辨别,他确定下来,突然,他听到旁边响起了两声脚步。
他立刻停下,但那声音消失了,周围一片安静,似乎只是他的幻听。
他想起刚才下来时听到的那两声脚步声,那不是幻听,的确是敌人。
那山上木屋中的人危险了。
冷面男子冲上山顶,悬崖边,两名剑客正抓着徐大户,徐大户正大声嚷嚷。
左边的剑客突然出手,一刀抹了脖子,那嚷嚷声便止住了,另一个剑客给了徐大户一脚,踢下山崖。
几秒后,下方传来重物落地翻滚的声音。
9
冷面男子皱了皱眉,走过去,“使剑之人为了钱财出剑,使锋刃沾满血污,真是可悲。”
那两名剑客回过头,看着冷面男子,“可悲?呵,那你是为了什么出剑?”
“反正不是为钱出剑。”
左手握剑的剑客道:“我们也不是为钱出剑,此人在村中是欺压民众的恶霸。杀他是为民除害。”
右手握剑的剑客道:“山下的那群人,平日里是衙门的衙役,私下却是为钱帮人的打手,杀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如此说来,今晚上来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左手握剑的剑客听着,冷笑一声,“你也不是?”
“我也不是。”
右手握剑的剑客道:“既然我们都不是,又何必挡了对方的路。”
“我虽然不是,可也喜欢为民除害。”
左手握剑的剑客道:“我们已经帮你除了两拨人。”
“你们除了两拨人,却没法除掉自己。”
右手握剑的剑客道:“杀我们是为民除害?”
“杀了赌场的杀手,你说是不是为民除害?”
两个剑客道:“既然如此,动手吧。”
双方拔剑前行,战在一起。
冷面剑客武艺超群,剑法连绵,身轻如燕,点地翻飞压得对方二人节节败退,逼向悬崖。
两人到了悬崖边,已是退无可退,一停,对方一扫,两人的胸口便被对方划了一道口子。
冷面男子正欲腾身两脚,将两人踹下,不想最后一刻,两人同时射出两枚暗器,冷面剑客翻身躲避,被左手剑客一刀划在肩上。
两个剑客抓住时机迎上去,冷面剑客肩膀受伤,手上无力,勉强提剑防守,却是连连败退,最后身子一转,逃向丛林。
冷面剑客的身影隐进丛中,两个剑客犹豫了一下,追上去,枝叶刮身,前方有脚步声传来,两人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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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密林间狂奔着,越来越深入。
后面的两名剑客发现四周除了他们的脚步声,还多了许多物体在树叶间穿梭的声音。
这声音从一开始踏入丛林时便有了,现在越聚越多,周围哗啦啦的,像是有许许多多的动物。
前方的冷面男子来到了一块林间少有的空地,停了下来。
月光照下,他掏出怀中的瓶子,抖出两粒药丸,吞下,握着剑回身。
两名剑客跟到此处,却是看着四周的树冠,只见一个又一个黑影在树间穿梭,身心发凉,“这些是什么东西?”
“对我来说是朋友,对你们来说是诡。”
冷面剑客握剑扑了上来,双方酣战。
刚才在林间穿梭,枝叶划身,谁会想到这个举动如此致命?
“把解药交出来!”两名剑客同时喊。
“没用的,刚才的打斗加快了你们毒发的速度。”
两名剑客扑上来,冷面剑客让开,他们自个儿撞在一起,倒在地上。
两人身上的力量在快速流失,还未闭上的眼是一阵模糊。
前方是冷面剑客的脚。
有沙沙的声音传来,努力抬头,就看到四周的树上有什么东西爬了下来,那东西形如猴子,样子却异常狰狞,手中还拖着长长的绳子。
不,那不是绳子,是树藤。
树藤勒上了两名剑客的脖子,打了个结,意识消失前,他们身子往上,仿佛飞了起来。
11
县里出了件大事,七八个衙役同时失踪。
据说他们最后见的人是徐大户,于是知县派人来到徐大户家,却发现空无一人,原来徐大户也已经失踪。
里面有失踪的衙役,也有两名剑客装扮的人,而在他们后面,人们还发现了同样失踪的徐大户。
仵作解开藤条,发现藤条是人为的打结,而非自然缠绕,而那两把剑的主人,正是已经被毒死的两名剑客。
他还张贴了另一布告,说找到了以往有关东林所有失踪案的答案,那就是东林有剧毒物,以往所失踪的牲畜与人应是中毒身亡,所以不再追查,让人们不要再去东林。
至于两名剑客身上的剑伤是怎么回事,那藤条是谁缠上去的,那毒又是怎样一种毒,通通不提。
此事的风波逐渐过去,知县还因破获大案和解决失踪人口问题而受到了嘉奖和提拔。另一边,照样运作,只是约已全部被撤,而送给知县的那几箱银两,正是那十场约牌下的赏银。(作品名:《鬼神约》,作者:朴风。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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