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古代人只能期盼明君在世?再看《大明王朝》中的江山論!

古代知識份子的困境

元代雜劇《馬陵道》中有句流傳千古的名言: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這句話的意思是:學成了文才武略,只能貢獻給帝王和朝廷才能發揮它的作用。

這句話反應出了我國古代知識分子的人生目標和尷尬處境:一生修得英雄身,取捨全憑帝王意。英雄用武之地只在朝廷,朝廷用人取捨只在帝王一念之間。

入仕做官只是一個前提條件,這隻證明一個人步入了官場,而一個龐大的中國,九州萬方、億兆黎民哪是那麼容易管理的?如何才能做一個有作為、有貢獻的官員,是士子們一生都要研究的課題。

倘如遇到一個開明的君主,國家政治清明、政令暢通,士子們成為一個有作為的官員的難度就大大降低了。

倘如遇到一個昏暴的君主,國家政治腐敗、民不聊生,士子們成為一個有作為的官員的難度就大大提升了。

這導致了在封建專制主義帝國時期,我國的士子們和人民們總是期望能夠得遇明主、躬逢盛世,這種期望持續了整個封建時代都沒有改變過。

帝王權術

為何古代人只能期盼明君在世?再看《大明王朝》中的江山論!

▲《大明王朝》劇照

帝王權術這個問題,恐怕要講到戰國時代的法家思想,法家思想的內核深刻影響了中國往後兩千年的歷史。

法家對於帝王治理天下,主張“法、術、勢”三種手段並舉。也就是把行之有效的法律法規、帝王治理天下的心術與手段、國家權力形成的強大威懾力這三種手段三位一體共同運行,它的目的是通過法律使國家的方方面面能夠融會貫通、有序高效,帝王所代表的國家意志能夠通過權力機構影響到各個階層,通過國家強權保證國內整體的穩定和統一。

然而經過上千年的發展,皇權越來越集中,帝王的個人意志往往凌駕於國家意志之上,能夠制約皇權的存在越來越少,普天之下幾乎都成為皇帝一人的附庸。

在這種情況下,天下的士子和人民就只能夠寄希望於自己有幸得遇明主,能夠在一個穩定、清明的政治環境中發揮自己的作用。

中國古代專制主義的巔峰是清朝雍正皇帝設立軍機處,所有軍國大事由皇帝一人獨攬,眾大臣只能跪聽聖訓。在清朝之前的明朝,洪武皇帝朱元璋為後來者鋪了一條皇帝集權的康莊大道,那就是廢除丞相相制度,廢除中書省改立六部,國家部門的長官直接向皇帝負責。

在朱元璋之後,皇帝的個人素質和修養成為決定國家前途的一個重要因素。國家官員則根據各自的政治利益結成不同的政治團體,開始了官員集團和皇帝本人直接進行政治鬥爭的時代。

為了應對這種局面,皇帝被迫加大對國家權力的控制。在這樣的相互鬥爭中,鬥爭的雙方都會迫於現實需求而將鬥爭推向一個又一個新高潮,同時使這種政治鬥爭進入不可遏制的惡性循環。

於是,我們可以看到明清兩朝的皇帝們,不管其治理能力如何,但凡自己掌握實權的,絕對都是玩弄帝王平衡術的高手。

《大明王朝》的比喻

為何古代人只能期盼明君在世?再看《大明王朝》中的江山論!

▲《大明王朝》劇照

關於帝王心術的探討眾說紛紜,但《大明王朝》中的一段臺詞,可謂是把它表現的淋漓盡致、爐火純青。

看過《大明王朝》的讀者應當對這一段的內容是記憶猶新。編劇只用了長江和黃河兩條大河當做比喻,就把帝王心術講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帝王心中,是非對錯不重要,對自己有利才重要。如果把這放在普通人身上,我們指責一句“利己主義”或許就過去了。但它唯獨出現在了帝國最高統治者身上,一個掌握著生殺予奪大權的人身上。

這就使得帝王心術不只是民間笑談或者普通管理崗位學習的管理寶典,而是一念之間可能殃及黎民百姓的大殺器。

國家權柄掌於一人之手,庶黎百姓擔於一人之肩,普天之下如何不去盼望聖上英明神武?

而皇帝的內心是怎麼想的?皇帝往往只想著如何才能把國家權力牢牢掌於一人之手,是不是英明神武不重要,只要權力足夠,臣子們必然只能說自己英明神武!

於是,在海瑞揭穿了嘉靖帝的問題以後,嘉靖帝對後來者隆慶帝和萬曆帝來了一次現場教學。

所謂江山,是名江山,而非實指江山。君既不是山,臣民便不是江。

在嘉靖帝看來,皇權、皇帝是與整個國家割裂的,這並不是一個統一的整體。江山是帝王所掌控的資源,臣民也是帝王所掌控的資源,這是一種主導與被主導的關係,而非相互依存的關係。

古人稱長江為江,黃河為河,長江水清,黃河水濁,長江在流,黃河也在流。古諺雲‘聖人出,黃河清’,可黃河什麼時候清過?

嘉靖帝從這句話切入正題,引出長江和黃河用來比喻朝廷中敵對的兩股勢力,並且感嘆黃河從來沒有清過,也就是說,嘉靖帝根本就不認為貪官汙吏是個可以解決的問題。

這裡就有了一個疑問,原本討論君臣關係的問題,為何被嘉靖帝話鋒一轉就變成清流和貪官的問題,皇帝去哪了?

要知道,海瑞的主張是君臣共治,互相制約,而嘉靖帝這裡通過一個簡單的比喻,就把帝王這一角色從海瑞的君臣共治關係中剝離了出來,讓皇帝變成一個超越“長江黃河”的有主觀能動性的人,讓臣民變成了被使用被治理的客觀資源。

真可謂是嘉靖帝說話,句句致命!

長江之水灌溉了兩岸數省之田地,黃河之水也灌溉了數省兩岸之田地。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能因水濁而偏廢,自古皆然。

在嘉靖帝看來,官員有沒有被利用的價值是判斷一個官員能不能用的最主要因素,其他方面的因素都不是很重要。

為何古代人只能期盼明君在世?再看《大明王朝》中的江山論!

▲《大明王朝》劇照

這個海瑞不懂這個道理,在奏疏裡勸朕只能用長江而廢黃河,朕豈可乎?

這句話就是嘉靖帝的小聰明瞭,他故意繞了個彎,把海瑞的意思給曲解了。

要知道,海瑞的意思是治理腐敗人員,再提拔其他有能力有道德的人出來接任工作。不是治理腐敗人員,然後把有能力的人一棍子打死,不再任用。海瑞的意思就相當於黃河需要治理,那麼我們就去治理黃河,把黃河治理的清澈不氾濫,然後再去利用黃河,這不意味著海瑞默認有能力的人就一定是貪官汙吏。

而嘉靖帝套了一句“用長江而廢黃河”,就把海瑞的原意給換成了只用長江而廢棄黃河,就把海瑞的思路變成了他默認只要有能力就一定是貪官汙吏。

為何古代人只能期盼明君在世?再看《大明王朝》中的江山論!

▲《大明王朝》劇照

反之,黃河一旦氾濫,朕便要治理,這就是朕為什麼罷嚴嵩、殺嚴世蕃等人的道理;再反之,長江一旦氾濫,朕也要治理,這便是朕為什麼要罷黜楊廷和、夏言,殺楊繼盛、沈鏈等人的道理。

這句話就是帝王用人之道和制衡心術的真實寫照了。

帝王作為超越國家的存在,是無所謂對錯的。在他眼中,這個國家的任何資源也是無所謂對錯的。國家發展的好壞只是一個結果。

而帝王只要控制住了過程,只要保證任何資源都能被充分利用就可以了。因為不管長江還是黃河氾濫,帝王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支配者,而不是受害者。誰氾濫就治理誰,誰氾濫到淹沒了這個支配者,就要嚴肅治理誰。

比方這個海瑞,自以為清流,將君父比作為山,水卻淹沒了山頭,這便是氾濫。

嘉靖帝這最後一句話是整段話的點睛之筆,現場教育隆慶皇帝和小萬曆皇帝,什麼叫做氾濫。

臣民們越過自己作為資源的身份,想要變成主導者獲取帝王手中的支配權,進而威脅帝王的權力和威嚴,這就是氾濫。

劇情到這裡,海瑞啞口無言,不知是海瑞無話可說,還是有話不說。我們只知道準備好棺材以後上《治安疏》的海瑞在這場鬥爭中沒有勝利。

綜述

明清兩朝,君臣共治從來沒有發生過,國家的一切人民和官員只是神聖皇權的依附品,皇帝已經脫離了國家這個基本實體,變成了整個國家的絕對主導者。

皇權沒有限制,沒有約束,可以肆無忌憚的揮霍國家資源,皇帝的個人素養成為國家發展最基本的決定因素。

皇帝在面對複雜的政治鬥爭時,不可避免地玩弄起平衡術,官員集團為了應對政治鬥爭,又要被迫抱團,最終形成各種各樣的勢力集團。

整個明朝後期,黨爭形勢愈演愈烈,皇帝和大臣的奪權鬥爭也日益白熱化,臣民抱怨不遇明主,皇帝抱怨所用非人,這也算是一大奇觀了。

古代人民整天盼青天大老爺,盼皇上聖明,盼來盼去也沒能盼到一個可靠的人出來解決困境。

帝王心術解決不了國家的所有問題,明君能臣也解決不了國家的所有問題,牢固可靠的制度才能為國家保駕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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