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伴著眼淚的愛情最動人。
因為那意味著動情，既有喜極而泣的歡愉，也有悲苦之至的哀痛，從今往後，你們的情緒、人生、抉擇都將牽連在一起。
互為羈絆，至死不渝。
1、愛是給予
範戴克說：愛情不是索取，而是給予。
今年6月，在南大一附院腎內科病房內，丈夫柯美男做了個決定：自己放棄治療，讓妻女活下去。
這是一組夫妻雙雙患癌，大女兒身患系統性紅斑狼瘡，小女兒又只有9歲的四口之家。本非富貴又連遭厄運，治病成了壓垮這家人最後的一根稻草。
系統性紅斑狼瘡極其兇險，它是一種累積全身多系統、多臟器的免疫系統疾病。得病之人需長期服藥，而且只能靜養，不能操勞、不能不開心……總之，是典型的富貴病。
為救女兒，全家已花去18萬，不但賣了老家的房子，親友也都借了個遍，可謂負債累累。
特定人群肯定深有體會：從中產到破產，一場大病就夠了。
何況這家人只是普通的小門小戶，窮到只能靠低保苟延殘喘。最終，走投無路的柯美男決心犧牲自己，他是這樣考量的——
自己是胃癌，頂了天只有10年的活頭，而妻子是乳腺癌，病情稍輕，在資金有限，2個女兒又要人照顧的前提下，她活下去的性價比更高。
這是個理性剋制又滿懷心酸的決定。
不知柯美男做此決定時是否有過動搖掙扎？
我想，應該是有的。因為這不是簡單的謙讓一塊紅燒肉，而是沉重的生死抉擇，放棄的代價實在太大。
為了哄騙妻子，柯美男玩了套把戲：他把兩張空白的紙條讓妻子先抓鬮，沒字的那方就能繼續活。
毫無懸念的，妻子更“幸運”。
“不這樣做，她也不會死心塌地的去治療，我要把機會讓給她。”
柯美男怕妻子想不開，才用運氣來唬她。
突然想到《人間世》中，一位大夫寫給去世病患妻子的信：風吹過八千里，不問歸期。
獨活是寂寞痛苦的。
但即便如此，我也希望你活。柯美男沒有扭轉命運的能力，他想得很簡單，就是等價交換——用我的命換你的命。
我以前很幼稚，覺得偉大的愛情就要像羅密歐與朱麗葉那樣熾烈，若不能被世人所容，那就一同赴死來祭奠。
就像《失樂園》裡的松原凜子和久木祥一郎，婚外戀的經歷讓他們覺得人世間沒有永恆的愛情，要想使對方永遠屬於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和對方一起結束生命，於是他們在愛的極致時雙雙服毒殉情。
初讀時覺得何等壯烈，後來有了家庭和孩子才發現這種愛的狹隘與自私，因為真正的愛應該是希冀與成全啊。
哪怕自己深陷泥潭，也要使勁託你上岸享受光明。
還記得《泰坦尼克》裡Jack與Rose的訣別嗎？
Jack全身哆嗦著對Rose說：你一定會脫險的，你要活下去，生很多孩子，看著他們長大。你會安享晚年，安息在溫暖的床上，而不是今晚在這裡，不是像這樣的死去。
這才是愛，你不要她生死相隨，你望她活，好好的活。
2、愛是承擔
都說醫院是人情冷暖的聚集地，一點不假。
或許都不用看鉅額醫藥費的單子，僅撲面而來的消毒水味就夠你喝一壺了。夫妻中任何一方患病，另一方都要做好絕望、壓抑、無助，以及不一定有未來的準備。
至暗時刻，你扛得住嗎？
我曾看過一個很現實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位女學霸，高考被複旦錄取，一路順遂。文中，她並沒過多贅述自己的婚姻生活，但想必一定令人傾羨：男方的學歷、才華、家世肯定沒得挑。
但所有的光環都在她患病後戛然而止。
她同樣在青春正茂的年紀得了系統性紅斑狼瘡，面對這個不治之症，她老公主動提出離婚，理由極其冷漠：我覺得我負擔不起你的病。
沒錯，就是負擔。
太多人見識過因病致貧了，從理性角度我明白這位丈夫：未來很長，我不想自己的下半生與苦難同行，當初娶你是勢均力敵，如今你重傷難愈成了累贅，丟棄你是最明智的選擇。
後來，陪在這位女學霸身邊的只有她的母親。
盧森說：愛是絕對沒有模式和規律的，愛也是不可能說清楚的。說得清楚的即不是愛，而只是一種利益的結合。我從來不相信門當戶對的婚姻會幸福，更不相信年齡匹配，學識相似，男才女貌的姻緣會幸福。愛應該像一泓清馨的甘水。
簡單點講，就是如果你當初看中我的是家產與外貌，那等我一無所有、人老珠黃的那天，你就會背叛我。
因利而聚，利盡人散。
當然，也有例外，那是今年8月的病房。
初見這位阿姨就覺得瘦，骨瘦如柴的瘦，165的身高不足80斤。早年因胃癌的緣故，胃被整體切除，眼下是因腸梗阻入的院。
術後阿姨身上多了個造瘻（俗稱“人工肛門”），除了前幾次學習護工替換的方法外，陪伴在側的叔叔始終親力親為，處理屎尿屁沒有一絲嫌棄，他說：老婆太瘦，生怕別人弄疼她。
為了給阿姨補充營養，他會趕早去菜市場挑第一批的鴿子熬湯，買最好的進口水果榨汁，清晨5:30準時送來。當然，陪夜是最辛苦的，只能就著簡易躺椅湊合著睡，阿姨心疼叔叔，幾次喊他回去休息，就是不走，日日守，夜夜陪，如同沒有明天似的珍惜與阿姨相守的日子。
阿姨偷偷告訴我：自己老公一個月瘦了10斤，背地裡哭了好多回，全是心疼害的。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他倆是半路夫妻，各自在彼此最失意的時候相遇。
他們的愛很厚重，承載著歲月、坎坷、恩情與磨難，就像一艘歷經浪潮起落的木船，無論海風如何肆虐，始終吹不散。不知為何，看到叔叔就想起莎士比亞的一句臺詞：不要指著月亮起誓，它是變化無常的，每個月都盈虧圓缺；你要是指著它起誓，也許你的愛情也像它一樣的無常。
我想，叔叔的愛不是月亮而是太陽。
他從沒在病床前許諾過什麼，但他用實際行動向太陽起誓：不管山崩地裂，我都會像太陽一樣照耀你，從東方升起，不離不棄。
後來出院，我專門去了趟寺廟，在祈禱的時候念上了這對夫妻，我打心眼裡認為，相濡以沫的伴侶值得一次奇蹟。
3、愛是手足
韓漫大神姜草有一部探討人性的漫畫叫《追逐時間》。
其中的一位男性角色有項特殊能力——讓時間倒退10秒。憑藉這項技能，他挽回了很多小失誤，是後悔藥般的存在。
可悲劇還是發生了。
出門不久的他自家煤氣突然爆炸，妻子和兒子同時飛出窗口從高空墜落，他立即倒退時間，邊跑邊猶豫：先救哪個？
最後，他衝向了兒子。
第一次失敗了，他又重新倒退了第二次、第三次……但無論重複多少次，他都跑不贏時間，而在一次次的奔跑中，他沒有一次衝向過妻子。
這是個很殘酷的抉擇，如果反過來，讓妻子做選，估計也是救孩子。
所以，現在回過頭再看汶川裡的“範跑跑”，其實是能釋懷的。他直言不諱地告訴記者：在這種生死抉擇的瞬間，只有為了我的女兒我才可能考慮。
畢竟，那是心尖上的血肉，其他人只是陌路。
不是一直有句話嘛：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這句話表面調侃男人花心，其實還有層隱喻——
即使有了婚姻的那張證，妻子於我也毫無干係，替換她的成本很低，再找一個日子照樣過。
就像水融於水一樣平淡無奇。
但也有把妻子視為骨血的男人，他是我心中永遠的大俠黃日華。
在一檔綜藝節目裡，主持人問他：妻子和女兒掉水裡先救誰？
這類題大家都懂，怎麼答都不討好，最好的方法是拐個彎的打哈哈，但黃日華沒有。
這個直率的男人當著女兒的面說：救妻子。
因為，女兒不是自己選的，可是老婆是自己娶回來的。一定要把最好的都給她，要疼她、愛護她、保護她。
光看後半句，還真的會錯以為他在說“女兒”。
黃日華也的確把妻子當女兒一樣寵，兩人相識於《上海灘》的拍攝。當時梁潔華20歲，黃日華19歲。
起初，兩人的愛情並不被看好，因為雙方都太小了，面對未來的誘惑和變數，誰能保證始終如一。
但黃日華做到了。
在女兒出生後的時光裡，他推掉了大部分的戲約安心在家陪伴。或許在他心中，大明星的風光都抵不上小家庭的安逸吧。
可惜，世事無常。
就在他們25週年的銀婚沒幾天，梁潔華被查出白血病，這是滅頂的打擊。
因為化療，一向漂亮的梁潔華頭髮大把大把地掉，整日哭泣，還因此患上了抑鬱症。
但黃日華不哭，他強迫自己堅強。
妻子患病後，他守在她身邊安撫照顧，一起看電視解悶，還聊天講笑話，想盡辦法逗她開心。雖然最終因為治療花光了750萬的積蓄，自己淪落到買59塊錢的運動褲，但好在妻子的命保住了。
再次出現在鏡頭前的他們很恩愛。
梁潔華非但沒一點病容，反倒珠圓玉潤起來，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主，倒是一旁比她小的黃日華略顯蒼老，好在精神氣尚在，滿臉笑容。
我想，黃日華一定早已把妻子視作自已的一部分了。她笑就跟著開心，她哭就跟著難過，如同手上的指頭，十指連心，永不分離。
說回那句調侃，你的確可以勤快地換衣服，但你不會深深切開自己的骨肉。
4
我很喜歡李商隱的那句“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語言樸素，卻有攝人心魄的溫情。
妻子來信問李商隱何時歸家，李商隱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因為現在的巴山正下著大雨，阻斷了我回家的路。等什麼時候我倆再相聚，我再告訴你，現在巴山夜雨時的我的心情。
古人向來擅長以詩寄情，從題材而言並不新奇。但我鍾情此詩的原因在於，李商隱是在用現在話將來，我的將來有你，而此刻的我在想你。
夫妻互相思念之情描繪的淋漓盡致。
我向往這種樸實真摯的愛情，既沒有利益得失，也沒有權謀算計，一切都如宣紙般素淨。
愛一個人，就是愛這個人本身，不會因外界條件變化而有所增減，無論貧窮富貴，衰老疾病，我都會和你在一起，只有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真實的愛情，不過一生兩人，三餐四季，都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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