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蘇在讀書 | 書評系列
最初讀《人生》時，我的視線集中在高加林、劉巧珍和黃亞萍身上，嘆命運的無常，也無數次想象，如果易地而處，我站在他們的立場上，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可當二刷、三刷《人生》的時候，我卻發現，在一群人的愛恨糾葛間，那個藏在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馬拴才是最懂愛的人。他在感情裡，知進退，懂分寸，最後也用自己的方式贏得了摯愛巧珍的回頭和珍視。
進：不遺餘力地追逐
馬拴一出場就是去巧珍家求親。
“他推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車子被彩色塑料帶纏得花花綠綠，連輻條上都纏著一些色彩鮮豔的絨球，講究得給人一種俗氣的感覺。他本人打扮得也和自行車一樣體面：大熱的天，一身灰的的確良襯衣外面套著一身藍滌卡罩衣；頭戴著黃的的確良軍事帽，曬得焦黑的胳膊上撐一隻明晃晃的鍍金鍊手錶。”
他努力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可因為不得法，反而弄巧成拙了。果不其然，巧珍看不上他，連面都不露，馬拴也不氣餒，還是堅持隔幾天就去巧珍家拜訪，帶著一股傻愣愣的執著。
殊不知，在他努力追愛的時候，他的摯愛巧珍也在用盡心力愛著另一個人。
巧珍雖然沒上過學，但是對精神方面卻很有追求。她也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個有文化、有意思的人。村裡的高加林就完全符合巧珍的標準。
高加林是村裡的“驕子”，長得帥，有文化。高中畢業後，高加林就在縣裡當了老師。巧珍深知自己和高加林的差距，只敢自卑地抱著一顆愛慕的心，在角落裡注視著愛人。
如果事情就這樣發展，巧珍和高加林大概也就像兩條平行線不會相交。但命運的神奇就在於，它的大手一揮，就能把原本殊途的男女扔到了一條路上。
高加林的教師名額被大隊書記高明樓的兒子頂替了，高加林被趕迫務農。巧珍一邊咒罵高明樓不是人，一邊又在暗自竊喜，天之驕子跌落凡塵，自己有機會了。於是，巧珍對高加林展開了追逐。
而另一邊的馬拴卻對此一無所知。他還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去巧珍家拜訪，盡己所能討好巧珍的家人。
退：看到對方另有所愛
巧珍的溫柔撫平了高加林的失意。他漸漸被眼前這個溫柔體貼的女人吸引，兩人也順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巧珍沉溺在歡喜之中，另一邊的馬拴的心卻涼了。
後來，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時，馬拴也說：“聽說巧珍和高老師成了，我的心就涼了。高老師是文化人，咱是個土老百姓，不敢比，就死了心。”
雖然那時候，馬拴作何態度和感受已經沒人在意了。但至少，在知道摯愛的心另有所屬後，不死纏爛打，不怨天怨地，默默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體面地退出，也算是給自己一個有尊嚴的交代。
在對感情的處理上，從某方面來看，馬拴和張克南其實很像。
你看，在小說的尾聲，張克南收到黃亞萍的分手信時，自己難受得死去活來，可他還是說：“既然亞萍不喜歡我，喜歡高加林，我就是再痛苦也得承認這個現實。”
認得清楚現狀和自己的處境，能夠自己消化難受的情緒，自尊自愛，為自己保留最後一份溫柔和體面。
他們都是感情中受傷的一方，卻都在受傷後，選擇默默消化，沒把愛轉為恨。
甚至，在之後，張克南聽到自己母親氣不過去舉報了高加林的工作是靠“走後門”得來的時候，還和母親瞪眼說這是小人行徑。
我們姑且不去討論舉報一事的對錯，但我對張克南的一句話印象深刻。
他說：“我不願看見在我的生活周圍，在人與人之間，精神上互相屠殺。”
很多人因愛生恨，因愛去仇視一個人。殊不知，這也是對自己的精神在施暴。
進：用愛與理解包容最愛的人
高加林“走後門”去縣上當了通訊幹事後不久，就在黃亞萍的誘惑和慫恿下，和巧珍分了手。巧珍痛不欲生，還要面對村裡人的指指點點。
可就是這時候，馬拴又出現了。他特別正式地託了媒人來求親。可好幾個媒人都在看到巧珍慘兮兮的狀態後，尷尬得離開了。到最後，馬拴只能自己找上門去。
對於巧珍的遭遇，馬拴沒有奚落和嫌棄，反而用心去開解。
巧珍：我已經在村前莊後名譽不好了，難道你不嫌……
馬拴：不嫌！這有什麼哩？年輕人，誰沒個三曲兩折？再說，你也甭怪高老師，人家現在成了國家幹部，你又不識字，人家和你過不到一塊兒。咱兩個沒文化，正能合在一塊兒哩！巧珍，我不會叫你一輩子受苦的！我有力氣，心眼兒也不死；我一輩子就是當牛做馬，也不能委屈了你……
馬拴的真誠感動了巧珍，巧珍應下了馬拴的求婚。
其實，梳理了巧珍的整個感情經歷，我們不難發現，巧珍和高加林分手是必然的。
因為在感情中，他們兩人一直都不對等。剛在一起，巧珍是真愛，可高加林更多的是在巧珍身上尋求一種落難後的安慰，而之後，巧珍為愛拼盡全力，寧願對抗父母也要和高加林站在一起，可高加林的工作一有氣色，他就開始從心底嫌棄巧珍，覺得巧珍沒文化，配不上自己。
而黃亞萍的出現，只是加快了高加林和巧珍分手的進程。也就是說，沒有黃亞萍，還有其他人，還有其他誘惑，高加林的心永遠定不下來，他心裡總有更重要的東西。因此，他和巧珍也走不到一起。
而巧珍和馬拴走到一起卻是馬拴通過努力促成的必然。
因為巧珍在被拋棄後，處於一種痛苦難過外加自我懷疑的階段。這時候，出現一個人願意肯定她，愛她，願意等她梳理好情緒，願意牽她的手走出困境，她自然也是心動的。畢竟，誰願意做一座無依寂寞的孤島呢？
巧珍和馬拴婚後，日子越來越好。而高加林卻因為“走後門”再次被命運踢入谷底。
馬拴也沒選擇落井下石。馬拴是校管委會的，他還和巧珍一起商量著去幫高加林一把，讓他去學校當老師試試。
也是因為馬拴的善良和溫柔，讓巧珍對他死心塌地。
巧珍的姐姐問巧珍：“高加林落難了，說不定還愛著你，你……”
巧珍卻直接否定了這種可能性，她說：“這是不可能的，我已經結婚了。再說，我也應該和馬拴過一輩子！馬拴是好人，對我也好，我已經傷過心了，我不能再傷馬拴的心了……”
馬拴終於用自己的愛和理解贏得了愛人的認可和珍惜。
END
今日話題：你覺得馬拴的付出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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