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在深圳做日結100元工作的年輕人

偶然無聊,在油管上看到這樣一個紀錄片,《三和人才市場 中國日結1500日元的年輕人們》。當時這個標題就吸引了我,這是日本NTV拍攝的一部中國紀錄片,但是卻用日結1500日元來形容他們的生活。

在每一個大城市的社會底層有很多,他們似乎看起來比農村及山村的居民生活質量強了很多,有工作,能上網,但他們的死活,仍然沒人在乎。日本NHK社會部節目組很有才華,根據這一現狀創造了“無緣死”一詞,意思是指一些人在失去血緣、地緣、職場緣後,變得孑然一身,又悄悄死去後,無人認領遺體的死亡。

隨後我在網上搜了很多三和大神相關的資料,看到了一篇文章《在三和玩遊戲的人們:這裡是天堂,這裡是地獄》將三和大神推入公眾視野,文中寫道:“他們沒有身份證、身背鉅額債務、與家人斷絕往來、終日在網吧流連忘返。他們玩的遊戲和大多數人無異,但因為特殊的生活方式,他們被人們稱作“三和大神”。

深圳龍華三聯路和東環一路間的龍華三和人才市場,以及附近的景樂新村是三和大神們的活動區域。零工日結是他們大部分的工作方式,早上有中介開車來接,120元,早八點去,晚八點回。這一帶的消費水平非常低,在網吧1.5元一小時,通宵6元;困了累了有周邊的小旅館,可以住15元一晚的床位,也有30元一晚的單間;麵條和米粉4塊錢一份;寄存包裹2-3元一天。三和大神打一天零工,掙的錢就可以在這裡玩三天。他們把吃的面叫“掛逼面”,抽的煙叫“掛逼煙”,“掛逼”的意思是“沒錢了”,有時也指“死掉了”

紀錄片,在深圳做日結100元工作的年輕人

到這裡你肯定會思考,這群三和大神來自哪裡,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生活習慣。據瞭解他們大多數來自內地城市的農村,有的是來深圳找工作被騙,有的被傳銷者騙來,有的不滿意工廠的壓榨,有的借債未還躲避再此,有的直接賣了身份證換錢。他們在深圳失去了血緣、地緣、職場緣,變得孑然一身,對社會、生活都喪失信心,活一天算一天。

紀錄片,在深圳做日結100元工作的年輕人

究竟是什麼,把這些年輕人推向這個絕境。三和大神的童年主要是父母常年在外打工的農村留守兒童,從小沒有受到父母的關懷,一般被寄養在祖父母或者親戚家,祖父母們不重視教育,導致這些留守兒童沒有收到過良好的教育,沒有辦法靠學歷上升社會階層。在農村也幾乎找不到工作,沒錢會被親戚朋友看不起,只能選擇和父輩一樣外出打工。因為只有外出打工才掙得到錢,打工之路又是如此艱辛,遇到過很多騙子,壞蛋,最後淪落到和古代奴隸一樣的境地。

不過,至少他們沒去做一些傷天害理違法的事情,比起社會上那些傳銷團伙、P2P高利貸者、割韭菜的人、假微商、黑中介,這些三和大神卻活的更加卑微。

這個話題討論一下其實就扯到了社會階層固化的問題,階級固化導致年輕人沒有上升的機會和空間,對生活失去希望,無論怎麼掙扎,還是活在社會的底層。那乾脆好了,做日結的工作,來錢快,更讓他們開心。很多人都覺得既然都背井離鄉到改革前沿來打工了,為什麼不珍惜機會,去踏踏實實找個好一點的工作?年紀輕輕為何就喪失了工作的熱情?甚至很多人也開始懷疑了,難道努力勞動真的就能活得有尊嚴嗎?

紀錄片中的陳先生,是第一代打工者,以前在工廠打工時,被機器壓斷右手,他用賠款和自己的積蓄開了家豆漿店。通過自食其力,終於留在了深圳,但是卻沒有深圳戶口。他的孩子如果要就讀當地公立學校,他們屬於第六類人,要等前面幾類人都錄取完之後他們才有機會。陳先生不願意送孩子回老家,因為孩子已經受到過大城市的光鮮亮麗,回去只能再走一遍自己的老路,於是他選擇了拼命掙錢把孩子送入深圳的貴族私立學校。

紀錄片,在深圳做日結100元工作的年輕人

陳先生在深圳已經十多年了,那句來了就是深圳人的話,好像真的只是一句廣告語。看到這裡,我其實是有一些唏噓的,很多大城市中漂泊的年輕人,看似光鮮靚麗的白領,其實也和三和人才市場人有何區別,很久沒有給自己做飯,吃飯靠外賣,下班到家就開始玩手機,被生活打擊的也是沒有上進。一直被自己圈養在一個舒適區,比起現在的年輕人陳先生還是在努力生活著,為了孩子家庭努力。

如果說沒有大學文憑,混跡於深圳三和人才市場的年輕人們,暫且稱他們為低級民工,那麼,很多拿著大學文憑,蝸居於北上廣城中村的年輕人們,也最多可以稱之為高級民工而已。這兩者並無本質上的差異。區別就是三和大神們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而很多拿著大學文憑的年輕人們卻恍惚覺得自己不屬於社會的底層,他們還有一顆文藝的心。

生活在北上廣大城市的高級打工者們,其本質也跟三和大神沒有什麼區別,幾百上千萬的房子買不起,孩子因為戶籍問題不能在大城市讀書。三和大神們退一萬步講還可以回家去種田,很多來自小縣城小城市的人們,如果離開北上廣回到家鄉,將會面臨更加封閉的社會環境和求職環境。這種痛苦沒有辦法解決,只能是一個又一個的死循環,子子孫孫無窮盡也,兒子長大了也會面臨老子面臨的同樣的痛苦。所以很多中產階級開始跑路。

時常聽到長輩說,你們這一代人真是沒有希望。我並不因此對我們這一代人就喪失信心。因為每一代人幾乎都會被上一代人這樣指責,然而生命的長河仍然在流淌,歷史的車輪仍然在前進。沒有任何一代人可以宣稱自己可以主宰歷史,也沒有任何一代人可以斷送歷史。我們都只是歷史車輪下的塵埃,所能做的也不過是苟全性命。有的人能綻放光芒,成為人類歷史星空的明星,有人則轉瞬即逝,不留下任何痕跡和蹤影。三和大神的出現有體制的問題,也有青年人自身的問題。關鍵在於,誰來解決問題?怎麼解決問題?這我不知道。但我想,這恐怕並非一朝一夕的問題。也許在古代的長安城,就有那麼一些人無所事事地混跡在大街小巷,幹一天的活放三天的假。北京難道沒有三和大神嗎?也一定會有。深圳的三和大神僅僅是一個縮影,它代表著一個數目龐大分散不均的族群。甚至,它可能就混跡在你我之間,那些在上班時間盯著屏幕無所事事的白領們,那些穿著正裝面露假笑的人才們,更有可能深藏在大學校園的寢室裡,深藏在一些人的心裡。

那些還在迷惘的年輕人啊,請回到記憶之河中洗把臉抓緊上路。那些將要垮掉的年輕人啊,也該站起身來向前方看一看了。路還很遠,人生還很長,一切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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