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觉得甚是爱你|朱生豪与宋清如:才子佳人,柴米夫妻

民国才子朱生豪,是中国翻译莎士比亚作品较早的人之一,20世纪的翻译大家。他翻译的《莎士比亚全集》,译文质量和风格都独具特色,自成体系,为国内外莎士比亚研究者所公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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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朱生豪1912年出生,自幼父母过世,从小家庭的变故,让他变得沉默寡言、个性孤僻而敏感。

17岁考入之江大学后,因喜爱诗歌,朱生豪在大学里参加了“之江诗社”,很快他的才华就在诗社显露头角。

当时的诗社社长,一代词学宗师夏承焘看过他的佳作之后,也对他赞誉有加“其人今年才二十岁,渊默若处子,轻易不发一言。闻英文甚深,之江办学数十年,恐无此不易之才也”。

在一次“之江诗社”的活动中,朱生豪第一次遇见了宋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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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如家境优越,外形美丽,身材苗条纤细,性格聪明伶俐,笑起来像太阳一样暖人心。

她拿出精心准备的“宝塔诗”作为参加之江诗社活动的见面礼。刚好传到了朱生豪手里,他看了下就微笑着把头低下,没有言语,没有表情,宋清如一阵紧张,觉得她的宝塔诗成了“怪物”。

三天后,朱生豪写信给她,并附上三首新诗,请宋清如指正。来而不往非礼也,宋清如立即回信,诗词创作成为两个年轻人的话题。

她开始学做旧诗词,他耐心指点她,毫不客气地批评,情不自禁地表扬,一字一句地修改,她的旧诗词有所长进,但也渐渐放弃了新诗。

西子湖畔、六和塔下,宋清如与朱生豪因诗结缘,以诗会友,互相欣赏,就这样,一来二去,渐渐产生了情愫。他们的通信由拘谨客气,变为了自然亲切,感情也慢慢生根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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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朱生豪20岁,宋清如21岁。

朱生豪的世界因为宋清如的出现,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有了走向光明的热望,世界不会于我太寂寞。”

此时的朱生豪,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说不完的情话,在宋清如面前蹦了出来。

他们在校园里共同度过了一年的甜蜜时光。爱情的种子刚发芽,两人就面临着分离。

2.

1933年,朱生豪大学毕业后,在上海世界书局做英文编辑。而宋清如先是在之江大学读书,随后到成都教学。

二人分居两地,临别时她送给他一支笔,就是用这支笔,朱生豪翻译了180万字的《莎士比亚全集》,给她写了540多封情书。

分隔两地的两人,只能通过鸿雁传书来互诉相思之情。宋清如向朱生豪讨教诗词,而朱生豪则在信中倾诉着爱恋之情。

在信中他对宋清如称呼多达几十种,可谓是花样百出,比如“小姐姐,小鬼头,宋神经,宋姐姐,女皇陛下,宋宋,挚爱的朋友,你这个人,天使,宋先生,爱人”。

他的署名也是变化多端、千奇百怪:“猪猪,你脚下的蚂蚁,黄天霸,吃笔者,综合牛津字典,小三麻子,弟弟,饿鬼,豆腐,伤心的保罗,快乐的亨利,丑小鸭,绝望者,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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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生豪的世界里,宋清如那么的独一无二,那么丰富。

从1933年到1937年,朱生豪一共给宋清如写下三百多封情书。

等待总是如此漫长,他痴痴盼望宋清如的来信。

“渴望着信来的时候,每一分钟是一个世纪,每一点钟是一个无穷。”

收到宋清如的信,就像收到偶像的鼓励一样激动人心:

“你的每一封信,给我的喜悦,却也可说是一线阳光的照耀,也可说是一阵甘霖的滋润。即使是深知如你,也没法想象你的一句轻轻的话,对于我有何等感激奋发的力量。”

“接到你的信,真快活,风和日暖,令人愿意永远活下去。世上一切算得什么,只要有你。”

和宋清如相隔两地,饱尝相思之苦:

“亲亲,在我们今后的生活里,是不是要继续重复着这样难堪的离别呢?想起来真惨!为什么我们不能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呢?”

把宋清如当做自己的女皇陛下,即使要做梦,也要得到批准:

“如果我想要做一个梦,世界是一片大草原,山在远处,青天在顶上,溪流在足下,鸟声在树上,如睡眠的静谧,没有一切人,只有你我,在一起跳着飞着躲着捉迷藏,你允不允许?因为你不允许我做的梦,我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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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到浓时,每时每刻都想要跟宋清如在一起,否则就像丢了魂魄一样:

“你的来信如同续命汤一样,今天我算是活转来了,但明天我又要死去四分之一,后天又将成为半死半活的状态,再后天死去四分之三,再后天死去八分之七,等等,直至你再来信。如果你一直不来信,我也不会完全死完,第六天死去十六分之十五,第七天死去三十二分之三十一,第八天死去六十四分之六十三,如是等等,我的算学好不好?”

当爱情之火热烈燃烧时,眼中只有宋清如:

“我讨厌和别人在一起,因为如果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愿和自己在一起。”

每一天太阳升起,睁开眼睛,对宋清如的爱都多一分“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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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宋清如的爱意是表达不完的:

“我是属于你的,永远而且完全的。”

你的名字清如最好了,字面又干净,笔画又疏朗,音节又好,此外的都不好。”

“我希望我们能倒转活着,先活将来,后活现在,这样我可以举实在的凭据打倒你对我的不信任。”

“我爱宋清如,因为她是那么好。比她更好的人,古时候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现在绝对再找不到,我甘心被她吃瘪。”

“我爱宋清如,风流天下闻;红颜不爱酒,秀颊易生氛。”

想跟宋清如做很多惬意的事

“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的睡觉。”

“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么好,我一定要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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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朱生豪,看见生活中的一切都会想起宋清如,无论发生了什么,总会第一时间想起她,总有数不尽的话要告诉她。

在给宋清如的信中,他时而活泼俏皮,时而忧郁沮丧,时而苦恼纠结,时而撒泼不正经,时而天真浪漫,只有在宋清如面前,他才愿意这样敞开心胸、侃侃而谈。聊理想、谈人生、诉爱情、倾泄喜怒哀乐,读书、品电影、交流诗作、切磋译事……始终不变的是对宋清如无限的思念和爱慕。

3.

到了1942年,两人相识已整整十年。这时的宋清如已经31岁,朱生豪30岁,两人终于决定成婚。

5月1日,朱生豪与宋清如在上海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婚礼上,一代词宗夏承焘为新婚伉俪的朱生豪夫妇题下八个大字:才子佳人,柴米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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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两个人,经济上仍然捉襟见肘,一个烧饭,一个译莎。

有一次,他大概翻译得很顺利,居然不下楼来帮我做家务:生炉子。他是不会干这些的,弄得满屋子都是烟。

连琐碎的生活中都充满了甜蜜的爱情味道。

可惜,好景不长。由于每天翻译数十个小时,朱生豪劳累过度,健康状况日渐衰落。但他凭借着强大的毅力,病中仍然坚持翻译,仅在1943年这一年时间,就译出莎氏悲剧8种,杂剧10种。

终于,朱生豪躺在病床上,浑身无力,他轻轻地、虚弱地呼喊着他的爱人,“清如,我走了。”

1944年,朱生豪去世。这一年,朱生豪才3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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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来的岁月里,宋清如独自抚养孩子,整理遗稿,此后终生未婚。

现在嘉兴市区禾兴南路七十三号朱生豪故居门口,还有一座雕塑,朱生豪与宋清如相拥在一起,彼此依偎,似乎实在喃喃细语又像是深情相望,他们就像一对神仙眷侣,望着诗意的远方,仿佛这个喧嚣的世界与他们无关,无不透露出自由爱意的气息。

这座雕塑的基座上还有一句话,这是朱生豪曾写给宋清如的信,上面写道:

“ 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声里做梦,那意境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声里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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