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挑菜喂猪

我小的时候,家里的猪圈很少空圈,往往是卖了大猪的同时,也买来猪羔子。

那时的猪,几乎吃不到粮食。春、夏、秋野菜为主,冬天麦麸为主。野菜或麦麸连同泔水在锅里煮一煮,便是猪的一日三餐。

那时的人很少吃到荤星儿,泔水里更少有油花儿,猪便长得很慢,喂上大半年,也就百十来斤,且也如那时的人,满脸“菜色”。

但百十来斤,就算是成猪了,就得用棍子赶着卖到县城的供销社。

人没油水吃得多。猪没粮食吃得也多。

那时家里的猪似乎从来没吃饱过,整天用爪子挠圈门,有时“哼哼”,有时“嗷嗷”,目的只有一个:老爷太太行行好,给点儿吃的吧!

若有野菜,母亲听烦了,就扔给它几把。

猪一看“哼哼”“嗷嗷”挺管用,于是除了吃饭和睡觉,余下的时间就是“哼哼”或“嗷嗷”。

为了不让它“哼哼”“嗷嗷”,只要地里有野菜,只要我不上学,母亲们准把我打发到地里,去给猪操办伙食。

散文:挑菜喂猪

那时的野菜很好挑,好歹薅吧薅吧就是一篮子。可我们一般是到了地里先玩儿:逮蚂蚱,捉蝴蝶,摸鱼捞虾抓蛤蟆……等到玩腻了,才想起菜还没挑,于是,赶紧连薅带揪,然后比着赛往家跑。

往往是离村还有一截,便听到大猪号小猪叫,于是,暗暗嘀咕自家的猪千万别这样。可一定是这样。

本想一进院门,便先抓几把野菜扔给猪,免得它继续“嗷嗷”,可我担心母亲嫌我挑得菜少而叨咕,于是抄起圈门边搅猪食的棍子,照着猪屁股来两下,再跑进屋去让母亲验收菜挑得是不是令她满意。

虽说我有时拿猪撒气,但猪并不记恨我,每当我路过猪圈旁,它都隔着圈门冲我摇着晃脑地“哼哼”,想必是在对我这个“司务长”表示感谢吧。

散文:挑菜喂猪

可我这个“司务长”真是不好当。上学时还好说,也就是放学后挑上个把小时,怕只怕星期日,那是猪的“喜”日,却是我的“苦”日。

我在这一天要可劲儿挑,为的是让猪儿可劲吃。要是用一整天的时间只挑着猪可劲儿吃,应该不成问题,可母亲却让我在猪可劲儿吃后,还得有满满一大筐的节余。

筐太大,本就不容易挑满,再加上野菜刚挑来时是水灵的,等过会一蔫巴,眼瞅着再有一篮就满,可挑了两篮还不满。

于是有一天我就想了个“好主意”——用小树枝把筐的下半部架空。本以为这样能蒙骗过关,却招来母亲更大声地数落,只好乖乖地挑菜到日落。

散文:挑菜喂猪

挑菜分季节。夏天最好挑。春天野菜长得小,挑满一篮不容易,可春天的猪也小,吃得少,好对付。

最打怵的是秋天,有的野菜长成了蒿子,猪不愿吃;有的野菜开了花结了籽,猪不能吃,只能掐一些已长高长老的野菜从旁钻出的新叶。

本来秋天菜就不好挑,可已长成半大的猪,却如永远填不满的坑,我则天天被母亲往地里轰。

已记不清自己多大时才不再给猪挑菜,也不知自己用篮子喂出了几头猪。而今,弟弟家的猪圈仍在,只是猪不在。

儿子还小时,只要去姥姥家,总喜欢扒在弟弟家的猪圈墙上,看猪。还让我一块看,以为我也喜欢。我们娘俩看猪时,我就给他讲我小时候挑菜喂猪的事。

儿子听后,便央求我也给他买一头,并承诺天天去挑菜。虽说身居楼房的我不可能满足他的要求,但如果真满足了他,他能每天挎着篮子去挑野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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