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時代:歡迎來到海明威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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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時代

定價:42.00元

拜德雅丨西南師範大學出版社

我们的时代:欢迎来到海明威实验室

我們的時代:歡迎來到海明威實驗室

baiya / 文

1924年10月初,人在法國的司各特·菲茨傑拉德向“天才的編輯”麥克斯·珀金斯推薦了一位新人,他說此人“前途無量”:“埃茲拉·龐德已經在巴黎什麼地方,好像是自我主義者出版社,給他出了一本短篇集。我還沒有聽[原文如此],不過它值得一讀,我馬上就去找他;他可是有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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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時代》(in our time,1924)

此人便是歐內斯特·海明威。很長一段時間裡,老犯拼寫錯誤的菲茨傑拉德都把他的姓Hemingway錯拼成了Hemmingway。那時,海明威也住在法國。菲茨傑拉德所說的這本“短篇集”即《我們的時代》(in our time)。這是個小冊子,收錄了海明威所寫的十八則片斷(外加一則更為簡短的題引)。這個小冊子封面的書名、作者名連同出版地名、出版社名均小寫。書名來自《公禱書》中的一句話:“主啊,請將和平賜予我們的時代。”(Give peace in our

time, O Lord.)海明威在題獻頁寫道:

獻給巴黎出版人羅伯特·麥卡蒙和威廉·伯德,也獻給軍功十字勳章得主埃裡克·愛德華·道曼-史密斯上尉,此書恭敬地致力於描寫他的陛下第十五燧發槍手團。

小冊子上載具的出版社是三峰出版社(three mountains press),位於巴黎,伯德是這家出版社的負責人。它的銷售則交給了西爾維婭·畢奇(Sylvia Beach)位於奧岱翁路12號的莎士比亞書店(shakespeare & company,這是海明威旅居巴黎時經常光顧的一家書店,他曾在《流動的盛宴》裡說西爾維婭“是我認識的人裡對我最好的”)。

1923年,在龐德的鼓勵下,海明威寫出了這十八則片斷的前六則,並於同年發表在《小評論》(The Little Review)上(來年單獨出成小冊子的版本略有修訂)。《小評論》是一份文學雜誌,由瑪格麗特·安德森(Margaret Anderson)在簡·希普(Jane Heap)和龐德的協助下於1914年創辦,1918—1921年連載了喬伊斯的《尤利西斯》。

龐德曾是艾略特《荒原》(1922)和喬伊斯《一個青年藝術家的畫像》(1914—1915年連載於文學雜誌《自我主義者》[

The Egoist])等名作的編輯。作為編輯,龐德以積極干預所經手的文稿著稱。海明威的這個小冊子也正是經龐德編輯後於1924年出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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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短篇小說和十首詩》(Three Stories and Ten Poems,1923)

這個小冊子並非海明威的第一本書。在此之前,也就是1923年,海明威還出版了另外一個小冊子,即《三個短篇小說和十首詩》(Three Stories and Ten Poems),由麥卡蒙的聯絡出版社(Contact Publ

ishing Company)印製,共300冊。

而1922年12月2日,哈德麗(Hadley,海明威的第一任妻子)在里昂火車站丟失了一個手提箱,裡面裝有他幾乎全部早期作品的手稿。她正準備去瑞士跟海明威會合,他那時在參與洛桑會議的報道工作。海明威雖然因此事惱怒,但他並未試圖懸賞來找回手提箱,而是帶著妻子去蒙特勒鎮的尚比滑雪。

實際上,早在1921年8月,龐德便為自己主編的一套小叢書(“當代英語散文狀況調查”[The Inquest into the state of contemporary English prose],共出版六本)向海明威邀約了一本小書稿(也就是1924年版的《我們的時代》)。早期手稿丟失一個月後,在給龐德的一封信中,海明威寫道:“你自然會說‘好’之類的話。但別跟我說。我沒那種心情。”龐德則在回信中指出,海明威失去的只不過是“重寫你能記住的部分……所需要花的時間……如果故事的內核(即形式)是對的,那我們就應該可以根據記憶把它重新組裝起來……如果事物遊移不定,又無法加以改整……那它就絕不可能是對的”。

在完成前六則片斷之後,海明威於1923年夏天寫出了五則新的(第十二至十六則),接著又是五則(第七至十一則)。8月,他告訴龐德,自己正著手寫最後兩則(第十七至十八則)。按龐德的

建議完成修訂後,他將手稿送去了伯德那裡。然後他和哈德麗一起去到多倫多,住在多倫多期間,這個小冊子出版了。

1924年版的《我們的時代》印了300冊,但印製出了一些問題,僅170冊被認為適合銷售,剩下的送給了評論家和朋友們,坊間難覓(1977年還出過一個復刻本,印量也不大,1700冊)。但就是這個不易讀到的小冊子,著名文學評論家埃德蒙·威爾遜(Edmund Wilson)給予了頗高的評價。他說,通過這本小書,海明威“幾乎發明了一種他自己的形式”,它是一個重要的突破,“比迄今為止美國人所寫的任何關於戰爭時期的作品都更具藝術尊嚴”。

這十八則片斷就像是海明威寫作生涯的序章。題材方面,戰爭和鬥牛等暴力形式構成了這個小冊子的主體。這裡的戰爭主要涉及第一次世界大戰和1922年希臘—土耳其戰爭後的小亞細亞災難。1918年初,海明威向美國陸軍、海軍和海軍陸戰隊提交服役申請,但因視力不佳而被拒。隨後,他成為紅十字會的一名救護車司機前往意大利。7月8日,他剛從伙房給前線士兵帶巧克力和香菸回來,就被迫擊炮彈重傷。那年他十九歲。康復期間,他與大他七歲的紅十字會護士艾格尼絲·馮·庫羅斯基(Agnes von Kurowsky)墜入愛河。1919年1月,海明威獲准回國,艾格尼絲和他決定在幾個月內於美國結婚。然而,就在3月,她來信說自己已與一名意大利軍官訂婚。1921年9月3日,海明威與大他八歲的哈德麗·理查森結婚。兩個月後,海明威被《多倫多星報》聘為海外記者,夫婦倆前往巴黎。在為《多倫多星報》工作期間,他報道了希臘—土耳其戰爭,並目睹了發生在士麥那的大屠殺。1923年夏天,帶著妻子哈德麗,同出版人麥卡蒙和伯德一起,他第一次造訪西班牙,在那裡感受到鬥牛所帶來的刺激。這些經驗融進了這些片斷之中。除此之外,為完成這個小冊子,海明威還用到了他聽來的一些故事或讀到的一些新聞,比如,其中一些戰鬥場景就來自參加過蒙斯之戰的道曼-史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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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1923年護照照片。在此期間,他作為《多倫多星報》的海外記者與妻子哈德麗旅居巴黎。

有些評論家認為,這個小冊子雖是海明威的早期作品,但已清晰展現出後來所謂的“省略理論”(theory of omission)或“冰山理論”(iceberg theory)的寫作技藝。更有人將它的出版視作美國現代主義文學的一次重大發展。除了來自威爾遜的盛譽,甚至還有評論家寫專著來討論這個小冊子,比如彌爾頓·A. 科恩(Milton A. Cohen)的《海明威的實驗室:巴黎版〈我們的時代〉》(

Hemingway’s Laboratory: The Paris in our time)。有人將這十八則片斷又細分作六篇小品文和十二個短篇小說,海明威後來則說當時所寫的這些短文只是些故事梗概,無論如何,越來越多的人將這個小冊子視為1925年版《我們的時代》(In Our Time)的前身。但在科恩看來,這個小冊子本身就是一部完整的作品,因為海明威受龐德委託創作這個小冊子時,只包括了這十八則片斷,而這發生在他構思一部短篇小說集或寫些短篇小說來填充它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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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時代》(In Our Time,1925)

談及1925年版的《我們的時代》,我們又得回到菲茨傑拉德向珀金斯推薦海明威這件事上來。二人於1925年5月在德朗布爾大街的丁戈酒吧第一次會面(在此之前,他倆應該已經通過別的方式對彼此有了一些瞭解)。而前不久,也就是4月10日,菲茨傑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剛出版。後來,海明威在《流動的盛宴》中寫道:

那時我很想認識他。在我努力寫了一整天東西后,居然在這兒遇見司各特·菲茨傑拉德……他一直在談論我的作品以及這些作品有多好……

海明威對那天菲茨傑拉德喝酒過後的神色變化印象深刻:“他在酒吧裡坐著,舉著香檳酒杯,臉上的皮膚似乎在收緊,直至浮腫消失,然後越收越緊,直到那張臉變得就像骷髏頭。他雙眼深陷,開始看上去呆板無神,嘴唇緊縮,臉上血色全無,就像用過的白蠟一樣。這可不是我想象出來的。他的臉在我眼前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骷髏頭,或者一張死人的面具。”

無論如何,這就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天才的編輯》一書就此寫道:“歐內斯特最初極為喜歡和敬重菲茨傑拉德;他認為《了不起的蓋茨比》‘絕對是一流之作’。但從一開始他就對司各特的幼稚感到不耐煩,雖然他比菲茨傑拉德小三歲,對他的態度卻像是父親。”

菲茨傑拉德給珀金斯寫信說:“如果利弗萊特無法取悅於他,他就會投奔你。此人前途無量,才二十七歲。”這裡說的就是海明威1925年版《我們的時代》的出版情況。在菲茨傑拉德最初寫信推薦海明威後,珀金斯便託人從巴黎寄海明威的書來。兩個月後,也就是1924年12月,一本剛出版不久的巴黎版《我們的時代》被送到了紐約,但直到來年2月下旬,珀金斯才看完這個小冊子。他告訴司各特,這本書“通過一系列簡短的情節,取得了極好的效果,寫得簡潔、有力、生動。海明威把他眼中的當代景象,出色、緊湊、完整地表現了出來”。繼而他直接給海明威去信寫道:“場景和事件描寫中的力度,還有它們相互間的有效聯繫,都讓我印象深刻。”但這本書太薄了,沒法按照慣例定價銷售。為了能與這個充滿潛能的文學新人建立起合作關係,珀金斯向他保證道:“無論你眼下在寫什麼,我們都會以最大的興趣考慮。”而在隨後幾天珀金斯得知海明威確實在準備另一本書(也就是1925年版《我們的時代》)時,他的這種激動和熱望又更為明晰了:“希望這是真事,也希望我們可以拜讀,如果你給我們這個機會的話,我們肯定會興致勃勃地馬上就讀。”

過了好幾個星期,海明威從奧地利滑雪歸來,才讀到珀金斯的來信。但在這期間,位於紐約的另一家出版社博尼與利弗萊特(Boni & Liveright)已經在為他準備合同,並寄來了一百美金的預付款,還希望能簽下他接下來的兩本書,他需要審讀過合同之後才能決定是否可以與珀金斯所在的斯克裡伯納出版社合作。為了表示對珀金斯的感激,海明威說他有興趣在接下來嘗試與他展開合作。珀金斯則就眼目前這本書流露出遺憾,但仍冀望能在不久的將來出版海明威的書——而正如我們後來所知道的,珀金斯和海明威的合作確實在此不久後便持續展開了,雖然中間也出現過不少小插曲。

新版的《我們的時代》最後還是在博尼與利弗萊特出版社推出了,時間是1925年10月5日,首印1335冊。這個版本收入了十四個短篇小說,並將巴黎版的片斷重新編輯、排序,交織為各個短篇小說之間的插入章節。這十四個短篇小說分別是:《印第安人的營地》、《醫生夫婦》,這兩篇在主題上存在關聯,故事背景設置在密歇根,主人公尼克·亞當斯登場,在第一篇裡,尼克目睹了一次緊急剖腹產和一次自殺事件,在第二篇裡,尼克父母的關係變得緊張;《某事告終》,故事也發生在密歇根,詳細講述了尼克跟女友分手的事;《三日大風》,描寫了尼克跟朋友醉酒的事;《鬥士》,寫了尼克與職業拳擊手偶遇的事;《一則很短的故事》,原本是巴黎版中一個較長的片斷;《軍人之家》,背景設置在俄克拉荷馬;《革命黨員》,背景設置在意大利;《艾略特夫婦》、《雨中的貓》和《禁獵季節》(這篇最早收錄在他的第一本書《三個短篇小說和十首詩》裡),這三篇的背景均設置在歐洲,都描寫了不幸福的婚姻故事;接下來是《遍野大雪》,尼克再次登場,故事發生在瑞士;《我的老爸》(最早收錄在他的第一本書裡),與意大利和巴黎的賽馬故事有關;最後是《大雙心河》,這篇被拆分為兩個部分,背景設置在密歇根,也是在講尼克·亞當斯的故事。值得一提的是,我們如今在這本書裡能讀到的《鬥士》這篇是臨時換上來的,海明威原本安排的是《在密歇根北部》(最早收錄在他的第一本書裡),出版社擔心遭受審查而將它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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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時代》(In Our Time,1930

比較有趣的是,當博尼與利弗萊特出版社的編輯就巴黎版書名中小寫字母的使用提出質疑時,海明威承認,小寫字母看起來“愚蠢和做作”,因此,1925年版的書名和作者名等終於採用了大寫形式。這個版本後來重印了四次。

1925年聖誕節後沒幾天,海明威的《春潮》被利弗萊特退稿,他與這家出版社的關係也就差不多走到了頭。這讓珀金斯重新看到了機會,隨後,他也緊緊抓住了這個機會,於是便有了《太陽照常升起》、《永別了,武器》等作品的出版。

兜兜轉轉,1930年,《我們的時代》的版權也終於被珀金斯收入斯克裡伯納出版社囊中,關於此事,《天才的編輯》中有一段簡短的說明:

他[海明威]請珀金斯去問博尼與利弗萊特出版社要《我們的時代》的版權,因為他們曾經答應只要海明威離開出版社,就把這本書的版權賣給斯克裡伯納。可是麥克斯找他們的時候,賀拉斯·利弗萊特暴跳如雷。作家現在成了全國人民的文學偶像,他可不願意放走這本書。“我們認為海明威先生的名字是我們書目上的王牌,”他回信對珀金斯說,“而且他的第一本書是我們出的,在這件事上我們也心有慼慼。”經過麥克斯幾個月堅持不懈的爭取——還有現金支付——斯克裡伯納總算撬到了這本書。遵照海明威的建議,珀金斯請埃德蒙·威爾遜為斯克裡伯納的新版寫了一篇序言,因為歐內斯特認為威爾遜是對他的作品“最理解的人之一”。

斯克裡伯納出版社的版本於1930年10月24日推出,後來重印了一次。這個版本除了收入威爾遜的序言,還收入了一篇《作者前言》,這篇前言後來更名為《士麥那碼頭上》,收錄在1938年出版的《第五縱隊與首次發表的四十九個短篇小說》之中。而《我們的時代》於1955年再版時,《士麥那碼頭上》被編排為全書的第一個短篇小說。

這基本上就是《我們的時代》出版歷程的一個概略。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問題也比較有意思,比如文本的結構。1924年巴黎版是否有一個統一的結構,1925年紐約版是否有一個統一的結構,這一直都是海明威作品研究者爭論的焦點。關於1924年巴黎版,海明威曾在1923年8月寫給龐德的一封信中說,自己已經完成了整組由十八則片斷構成的作品,“當它們被放在一起閱讀時,它們就都勾連上了”,這個小冊子“有一個還不錯的形式”。而關於1925年紐約版,海明威則在1924年10月18日給威爾遜的信中寫道:“完成了這本由十四個短篇小說構成的書,每個短篇小說之間都有一則來自《我們的時代》的片斷——在仔細考量它之前,這就是它們意欲展現出整體圖景的方式。”值得一提的是,D. H. 勞倫斯(D. H. Lawrence)曾把1925年紐約版稱為“零散長篇小說”(fragmentary novel)。

無論結構問題如何,也不管究竟應該叫“短篇小說集”還是獨特的長篇小說,在《我們的時代》裡,尤其是在1925年紐約版中,我們確實能夠清楚地讀出後來那個為人所熟知的海明威的寫作裝置,而且,這個寫作裝置如此具有實驗性和創造力,它充滿生機地將形式和內容這兩條經脈貫通,在主題和風格上揭示出一種獨具的完滿性。難怪1925年紐約版《我們的時代》被稱為海明威的第一部傑作。很大程度上,我們可以說,經由這本書,我們得以讀懂海明威。

歐內斯特·海明威,《我們的時代》,陳夏民譯,重慶:西南師範大學出版社,2019。

歐內斯特·海明威,《流動的盛宴》,蔡靜譯,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9。

A. 司各特·伯格,《天才的編輯:麥克斯·珀金斯與一個文學時代》,彭倫譯,桂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5。

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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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德雅·文學·異託邦“編號003→

《我們的時代》

以1955年版為底本精心譯製,特別附錄1924年巴黎版,完整呈現20世紀最偉大作家之一歐內斯特·海明威的第一部傑作

經由這本書,我們得以讀懂海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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