滯留尼泊爾,佛系女主播見證當地的佛系抗疫


滯留尼泊爾,佛系女主播見證當地的佛系抗疫

定了4次機票,航班居然全都取消了。

每個月奔波在印度、泰國、印尼、尼泊爾等東亞國家,這樣的生活,靜靜已經持續了兩年。

靜靜的職業,是一名珠寶產品的帶貨主播。

今年年初,她剛參加完泰國的珠寶展,準備去尼泊爾做直播。但在尼泊爾待了沒多久,當地的快遞驟停。

本打算回國,然而靜靜定了4次機票,回國的航班全都取消了。

一場疫情,讓她在尼泊爾滯留了一個月。於是,她索性用直播鏡頭,記錄下當地人的抗疫生活。

尼泊爾大地震

靜靜是個心靈手巧愛折騰的姑娘,大學畢業後,她在南京市新街口開了一家珠寶設計店,生意本來蒸蒸日上,但卻因為房產投資失敗而賠掉了店鋪。

從南京買了一張車票,靜靜踏上了列車,去往遙遠的拉薩。

小住幾天以後,她和旅友一起包了一輛車,通過藏南去中、尼交界的樟木口岸。車子在海拔5000米的雪山間穿梭。夜晚,靜靜經常能在黑暗中看到雪狐、藏羚羊等野生動物閃爍的眼睛。

樟木口岸彷彿分隔了兩個世界。“一邊是高樓林立的中國城市,一邊是遍地的藍色鐵皮房。”尼泊爾的生活平靜、緩慢,孩子們赤著腳上山捕鳥、下河捉魚,笑容純真。平靜的生活讓出身農村的靜靜想起了自己的孩提時代。

從樟木口岸,靜靜南下尼泊爾,途中,她跟一位皮膚黝黑的尼泊爾留學生Raju發展出一段異國戀情。

兩人還一起經歷了著名的尼泊爾大地震。

地震來臨時,兩人正在由博卡拉到加德滿都的一輛大巴上,車子行駛在山路上的時候,忽然車子抖動起來,車前車後都有滾石紛紛落下。“只要有一塊石頭砸在車上,我們就遇難了。”

車子九死一生地下山以後,靜靜目睹了一片狼藉的市鎮,遍地都是坍塌房子和無家可歸的人們。許多牲畜被壓死在了畜欄裡,那可能就是一個尼泊爾家庭的全部財產。

正想和家人報個平安,卻發現網絡已經中斷。整整幾天過去,網絡恢復以後,靜靜才得以向家人報個平安。她得知,幾天裡,家人已經向大使館打了幾十個電話。

劫後餘生的靜靜和男友一起參加了一場紅十字會組織的救災活動。晚上,無家可歸的當地人,住在帳篷裡,仍不忘圍著篝火跳一支舞。

“尼泊爾人對待失去的態度讓我動容,後來我就決定留在這裡。”

留在尼泊爾的靜靜並不是無所事事地“歲月靜好”,而是認真地學了一門手藝。

銀匠村

銀飾在尼泊爾是一個重要的物件,“好像西方社會中的包和表一樣。”

尼泊爾是一個節日繁多的國家,每年有400多個大小節日,一旦有重要的節日慶典,人們都要戴好自己喜愛的銀飾參加,婚慶時戴的銀飾尤其隆重華美。靜靜的男友Raju是Newari族人。在Newari族,女孩一生要結三次婚,“第一次嫁給太陽,第二次嫁給水果,第三次才嫁給喜歡的人。”因此,銀飾是他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

因為對珠寶的興趣,靜靜遊蕩到了加德滿都的“銀匠村”,無意間走到了當地“大老師”的工作室。牆上掛滿了風格粗獷的銀飾,有純銀的象鼻神,還有鑲嵌各種寶石的吊墜。接近西藏風格。

這些銀飾深深吸引了靜靜。她當即決定要“拜師學藝”。老師沉吟了一下,說可以,但是學費很貴。

靜靜一學就是4年。她通過“大老師”結識了他的弟弟“二老師”和堂弟“日本老師”。

二老師年輕時,是個瀟灑的搖滾青年。曾經有7年的時間在酒吧駐唱,賺到錢,就換酒喝,騎著摩托車去別的城市遊玩。錢花光了,就再回到酒吧賣唱。後來二老師結了婚,結束了自己的搖滾生涯,回到家裡安安穩穩地做個銀匠。但他作品的風格依然粗獷豪放。

“日本老師”早年曾經去日本留學,取了一個日本老婆,在性格上也學到了日本人的精細。“喝瓶啤酒,他都要和你算錢。”日本老師主要給日本客戶做首飾,風格簡約、素雅。”

雖然有著完全不同的人生,但三位老師又都是傳統的尼泊爾人。按照尼泊爾人的風俗,如果長輩抽菸,那麼晚輩就不能在長輩面前抽菸。一次,靜靜去老師家做客,三位老師在一起愜意地抽著煙,忽然有個長輩來敲門,三個人迅速地把手中的煙,連著菸灰缸一起扔到窗外。“就像未成年人抽菸被家長逮到。”讓靜靜忍俊不禁。

尼泊爾是一個社會階層穩定的國家。工匠的兒子做工匠,農民的兒子做農民。

三位老師所居住的村落,是一個銀匠聚居的地方。他們共同的爺爺,曾經給國王打造過皇冠。

靜靜老師的前兩代,都是在家裡工作,靠熟人介紹訂單。而到了他們這一代,國外遊客漸漸多了起來。他們才開出店面,一邊接本地熟人的單子,一邊做外國遊客的生意。

一次偶然,靜靜在一個賣珠寶的直播間客串了一下,一晚上居然賣出了5萬的銷售額。中國電商的速度比平靜的銀匠村快太多了,她決定做直播試試運氣。

通過網絡,靜靜在中國找到了自己的粉絲和客戶。靜靜也時常邀請老師們,進直播間。小小的一塊手機屏,漸漸成了“銀匠村”觸及中國消費者的窗口。

“直播”印度

不過,中間有一段時間,靜靜“開了個小差”。

尼泊爾珠寶比較粗曠。喜歡的人,很喜歡。不喜歡的人,真的欣賞不了。

但加德滿都的許多克什米爾圍巾披肩專賣店,卻在國內賣得很好。於是,靜靜和男友Raju拿起鏡頭,去圍巾店在雲店加商城做起了直播。

“最開始沒人看,只能尬聊。為了緩解氣氛,我就讓Raju穿插著唱歌跳舞,沒想到氣氛慢慢活躍起來了。”第一天晚上,就賣出了200多條圍巾。

下一步,就是賣民族服飾。於是,她又和Raju去了鄰國印度“探店”。

當時,印度人並不理解“直播帶貨”這種形式,只能由Raju用印度語告訴店員,中國的朋友想要“代購”,拍一段小視頻給他們看看貨。

印度店員這才半信半疑地放這對情侶來直播。結果第一天的銷售額就趕上了這家店一個月的銷售額。後來,這個店的經理,在開會時特地囑咐店長,“中國人這種做生意方式很好,以後要多歡迎他們進來。”

靜靜是最早一批在印度服裝店“走播”的主播。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國人也帶著鏡頭,來印度直播。“許多人在店鋪開門前就排隊等待,搶位置。”

服裝直播的競爭越來越激烈。2018年,靜靜轉回自己的老本行,播珠寶首飾。

起初,她就在“銀匠村”和當地的工廠裡直播,漸漸地有粉絲想看更多風格各異的首飾。“比如印度珠寶是誇張的寶萊塢風格,泰國珠寶是奢華貴婦風,印尼則是偏歐式的風格。”

於是,靜靜和Raju又一起踏足了東南亞那幾個國家,尋找工廠。

在印度尼西亞,兩人曾經頂著烈日,騎著摩托,照著谷歌地圖進行地毯式搜索。奔波了整整一個月,終於找到了合作的工廠。如今,靜靜每個月在印度、泰國、印尼的工廠各播10天。

在東南亞三國直播,靜靜目睹了完全不同的社會狀態。印度工人常對工廠老闆點頭哈腰,因為他們的薪資是日結的,不缺工人,他們近似於苦力;而泰國是一個旅遊業發達的國家,非常國際化,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比較平等;印尼則介於兩者之間。

滯留30天

一月底,在印度尼西亞的工廠做直播的時候,靜靜看到了武漢封城的新聞。她剛剛買了30萬元的貨,打算回國內老家過春節。

在機場,靜靜碰到了一個合作多年的供應商,上前打招呼時,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戴上了口罩。靜靜這才意識到,原來新冠肺炎已經成了洪水猛獸。

回到老家,小區封了門。

在國內待了2個禮拜,兩個人又飛去泰國參加了珠寶展會。回來的時候,飛機剛在尼泊爾落地,就聽到了泰國工廠停工的消息。本打算上新的產品,無限期地延遲發貨了。

沒多久,尼泊爾的快遞業務也停了。

靜靜打算回國直播。“至少國內發得出快遞。”然而定了4次機票,航班全都取消。她只好在尼泊爾,做起了“佛系直播”。

最近這八年,尼泊爾已經成了靜靜的“第二故鄉”。她在雪山腳下安置了一個家。但如今這樣,戒嚴狀態下的尼泊爾,她也是頭一次見識到。

由於尼泊爾的的土路很多,許多尼泊爾人為了躲避灰塵,平時就在家裡預備口罩。條件較好的尼泊爾家庭,比如靜靜的那幾個老師,家裡是不缺口罩的。

然而,處於偏遠山區的農村青年們,即使沒有口罩,也要來城裡置辦生活的基本物資。

在尼泊爾的偏遠農村,煤氣是生活做飯的必需品。靜靜曾在街上,看到農村青年們排著長隊來灌煤氣瓶。“來城裡可能有危險,但不來就沒法生活。”

當地政府,每天都用喇叭車在城市、農村間奔波喊話。“甚至手機上,顯示通信公司的位置,如今也改成了stay home。”

每年的二、三月,是尼泊爾的灑紅節。那是當地最熱鬧的節日。人們一起狂歡,往別人身上灑彩粉。而今年的灑紅節,只有一些來旅遊的白人參加,本地人大多不出門了。

不過,也不是人人都重視隔離。靜靜的男友Raju就有好幾個朋友經常偷偷聚會,勸阻他們也不聽。Raju介紹,尼泊爾人大多信仰印度教和佛教,有一種“宿命論”的人生觀。“他們認為該你得病躲不了,不該你得病,怎麼也不會得。”

嚴格算起來,靜靜已經在尼泊爾滯留了一個月。平時,她只能出門買兩次菜。

雖然疫情讓她的直播業務擱置了。但如今,她每天睡眠充足,一開窗就能望見雪山,不用再奔波勞碌,這樣的生活讓她想起剛來尼泊爾時的平靜。

帶著這份平靜,她祈禱南亞的疫情能早日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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