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归尘,土归土——邱岳峰版《巴黎圣母院》散记

六兄笔下的邱岳峰


尘归尘,土归土——邱岳峰版《巴黎圣母院》散记


尘归尘,土归土——邱岳峰版《巴黎圣母院》散记     
    
    据说雨果先生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人要获得幸福起码要和三种势力搏斗:自然、宗教和政治。第一和最后一个念头催生了《海上劳工》和《悲惨世界》,而宗教这头怪兽则让我们看见了《巴黎圣母院》,可这我觉得是据说。
    我自己说,我还是看见的却还是一个古老的字眼:爱。或者说爱的权利。对,就像通常所说其实不过是一个人爱上了她,她却爱上了他,而要命的是,还有另外一个为她爱得七荤八素的他。
    欧仁·苏曾这么概括小说中那“可说概括一切灵魂和忠诚之美的加西莫多——概括博学、知识、智慧之美的孚罗洛——概括形体这美的沙多倍尔”,并指出小姑娘的选择也确实代表了女孩子正常的选择,就是那个漂亮的,帅的衰人——那个什么太阳神。而这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当然就是我刚才提到的一连串的他和她。
  
    钟楼怪人爱埃斯米拉达靠的是本能,那个骑兵也是,而黑衣主教还是靠本能,男人爱女人,其实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不过,本能和本能就差的太远了。


    卡西摩多在高高的圣母院上荡来荡去,只为了采撷一朵小花,因为那样她会笑,她会为他而笑,哪怕就那么一次。
    那个军官呢?“我就喜欢这样的,有点野。”当埃斯米拉达热烈地奉上心灵的时候,他更看重表面实实在在冒着热气的胸脯。但是领地啊,王权啊,他的本能告诉他,哪怕没有那一刀,这段小夜曲该标上一个休止符了,一个也就够了。
    那么神父呢?
  
    其实就像很多爱的会变成不爱,而爱反而都由不爱变来——不屑爱,不敢爱,不能爱,不会爱,就是这么多“不”往往熬出很深很深的爱。而如果这么多“不”又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么他就和这位孚罗洛主教先生有的一拼了。首先就像神父不一定就是挖小孩心脏的,这个神父首先的确不是个坏人,哪怕不是邱岳峰来主配。他从小就追寻学问,并在很多人没意识到古登堡成了建筑艺术被印刷艺术谋杀的帮凶时就“仗义执言”,收留卡西摩多也并非是为了以后可以在马戏团得到一个好价钱,可是和别的男人一样,当那个神父找到一个令他想爱的对象时——他嘴里口口声声的陷阱,他发现如何抵御并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他从原先的“不会爱,不屑爱”砰地变成了“不敢爱,不能爱”,这时候他的煎熬,这个时候,自然轮到邱岳峰了。

  
    邱岳峰如果是刻划一个人物还行,但是他往往会来蚀刻,那就会把自己挖开,再把我们挖开。这次,老天保佑就是蚀刻,腐蚀地镂刻!
  
    首先他一如既往用阴冷——阴沉冷静的学识把这个人物包裹起来,那是如何的阴冷啊?连狂欢节的灼热落在上面也会变成一缕轻烟,可正当这块石版走来走去的时候,“活该她倒霉!我倒霉!”他遇见了埃斯米兰达,他瞬间就被粉碎了,邱岳峰那藏在深处的岩浆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溅了出来,神父被这样的声音裹着,自然浑身绽开了裂缝,眼看就要瘫下去了。
  
    可是这个时候天亮了。
  
    神父白法衣上指甲和手指掐过的皱痕还未平息,竟然知道了一个浅薄的,不过有一身好皮囊的家伙要理直气壮地享受那他梦寐以求,以为要把荆冠嚼碎才能轻轻触摸的肉体。当然,其次,其次那些喘息声(那是邱岳峰的喘息啊!)上场了,当他们像火苗燎着神父(和我)的眼睛和心的时候,自然就有了一刀。可惜那被情欲泡软的手臂刺得太不专业了,不过,他的专业,神父的专业本来从来也就到痛苦为止了!他道貌岸然地回到了法庭上,那令人窒息的“公正”反而使这块石版又复苏了,他又是那么沉稳,甚至温文尔雅起来:“这个女人也许并没有罪。”可惜可怜的女人偏偏这个时候正爱得昏了头:“他怎么样?”神父当然在一瞬之间知道了那个“他”不是“他”,于是那双本来准备用自己的嘴去亲吻的脚,此刻却用指控调来铁鞋去绞碎:我得不到的谁也得不到。

  
    几乎他的计谋得逞了。他却突然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于是他到了那一晚的现场,他要忏悔,这个时候的神父,不,邱岳峰终于爆发了他那最令人迷乱的魅力,完全没有助跑,没有过渡,陡地一声呐喊从最深地方窜到了最尖利的顶端:“那我的灵魂呢?我的呢!上帝!我的呢!”
  
    就如同翌日清晨罗切斯特在人去楼空的走道里嘶吼着:“简!简!简!”
    就如同杰克尔医生(那一刻该是海德吧)对着镜子狞笑:“这就是恶吗,这就是人们一直恐惧的恶吗?
    就如同,孚罗洛主教与其说向着天庭,不如说是冲着地狱的深渊咆哮:“那我的灵魂呢?我的呢!上帝!我的呢!”
  
    这一刻,我聋了,我瞎了,我的世界里只有那个声音在回旋,在带着我穿过无数世代,我知道正飞向太阳,我知道我的翅膀正在融化,因为,就像那声音来得那么迅猛,那么刺痛,突然,什么都没了。
  
    剩下的是神父在埃及女郎身上摸索的手和嘴唇,他已经没有体力说话了。
  
    可我得继续把剧情交待完:
    神父从来是个可怜的人,他只敢躲在阴影里嫉妒,先是嫉妒沙多倍尔,后来是嫉妒卡西摩多。因为不管什么境况,他们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着自己,而他只能怯懦地归咎于听任上帝的安排,包括被推下钟楼。

  
    这里电影和小说有了歧义,小说里神父在摔到地上以前颇是有一番挣扎的,他此刻也许明白解脱对于他不如挣扎,他一辈子只敢和自己挣扎,在最后关头他却突然想和那个刻在墙上的‘A N’ARKH (希腊语:命运)拼一下,不过这个自我压抑,自我折磨了一辈子的人除了接受毁灭怎么可能会有第二种结局?!
  
    到了这,我回到开头看那个“爱”字,似乎看见后面又多了几个字,是爱的权力?是爱的结果?爱的……?
    但这些都和那个促使雨果写出这部书的那个字一样:湮灭了,看不见了,荡然无存……
  
  
    附:台词节选
  
    神父第一次试图绑架埃及女郎
    痛苦?在人间我只有痛苦,这是别人的节日,不是我的!把她抓来!……活该她倒霉!我倒霉!她舞跳得这样动人难道是我的错?!她那么美难道是我的错?!她使人发狂难道是我的错?!去!
  
    神父去小酒店忏悔
    那我的灵魂呢?我的呢!上帝!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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