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ICU里的生死时速


我在ICU里的生死时速


我叫张健,来自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是一名重症医学科医生。

此时,我正在与院内麻醉科王俊教授、心血管内科张心刚教授,还有武汉协和医院的王晓静医生等,在附属协和医院西院13楼东病区的病房里,抢救一名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危重症患者。

说是生死时速,一点也不为过。

因为来到ICU里的每一位患者都随时有生命危险。

我们都知道,我们在与死神较量,争分夺秒,从生死边缘将患者拉回来。

“氧合改善不明显,指脉氧最低降至72%!”

“病情极不稳定!”

“患者可能需要‘ECMO’!”

“立即组织抢救!”

这名患者氧合改善不明显,病情极不稳定。

我马上与治疗组的栾正刚、刘璠两位专家沟通,认为患者可能需要上“静脉体外膜氧合”,也就是ECMO,俗称“人工肺”。

两位专家第一时间向医疗队队长王振宁汇报情况,王振宁教授提出“尽全力救治,做好ECMO治疗”的预案。

患者的情况已十分危急!评估病情后,我们的第一反应是——挑战来了!

确定要进行ECMO治疗后,医疗队迅速分为两组:隔离病房之外,ECMO上机的准备工作马上开始,人员、物资的调动火速进行;隔离病房内,医生迅速调整治疗策略,王俊教授调整镇静镇痛及肌松药物剂量,避免人机对抗。


我在ICU里的生死时速


这次抢救是辽宁支援武汉医疗队抵达后,与湖北当地的医护人员开展的第三次合作。尽管这原本是我平时再熟悉不过的工作,可是在一身厚重的防护服和起雾的护目镜下,一切都变得比原来复杂了许多。

经过肺复张、保护性通气治疗、调整镇痛镇静药物、联用血管活性药物后,患者的血压逐渐趋于稳定,氧合改善,指脉氧逐渐上升至95%以上。

各项指标充分显示,患者挺过来了!

所有人暂时松了一口气。

正当我们刚想透透气的时候,忽然,2病室责任护士通过手台紧急呼叫:“快来看22床,患者呼吸困难!”

我赶紧往2病室跑。

22床是一名64岁女性患者,病情处于恢复期,根据临床症状及既往影像学,不该突发呼吸困难。我边跑边思索,内心充满疑虑。

当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床旁,此时的她呈半卧位,双鼻道吸氧,呼吸极度窘迫,口唇已明显发绀。

“立即改为面罩吸氧提升氧流量,同时进行心电血氧监护。”我马上进行紧急处置,并迅速筛查原因:是新冠加重?不该这么快的呀。是ARDS,哮喘急性发作,还是肺栓塞?

氧流量已经开到最大,但患者的指脉氧却刚过90%。我正在分析原因的时候,患者却突然丧失意识,叫她也没有反应。

这时隔壁床她的老伴,另一名新冠肺炎患者,忽然情绪激动,起身就要攻击医护人员。

一面要保护护士不受伤害,一面还要抢救患者,我来不及解释,脱口而出:“救人要紧,现在只有我能救她,你要冷静!”一句话镇住了他。

这时,患者的血氧波动在90%左右,血压开始下降,指挥护士快速建立静脉通路,我们抓紧时间找病因。“患者之前不是状态挺好的吗?怎么突然重了,变化前发生什么事了?”

患者老伴没好气儿地说:“她刚刚下地上卫生间,刚开卫生间的门,就上不来气儿了。”

难道是肺栓塞?患者每日下地活动,没有基础疾病,下肢也不肿,可能性比较小。我的大脑快速仔细分析着,同时为患者查体,发现了明显的三凹症。“患者以前得过什么别的病吗?有什么过敏的或是哮喘吗?心脏有没有问题?”

“以前在家的时候,坡上面打农药,她在坡下闻到味儿都受不了,上不来气,休克。打过抢救针,刚才可能也是闻到什么味儿了。”患者的老伴此时真是神助攻,两句话帮我们找到了病因。患者的表现是重度过敏,喉头水肿,过敏性休克。

透过起雾的护目镜,我和抢救的大夫心有灵犀地点了一下头,马上开始过敏性休克抢救的抢救流程:肾上腺素、甲强龙静推,快速扩容,请示上级医师,完成气管插管准备‧‧‧‧‧‧医护配合迅速而又默契。

一系列抢救一气呵成。厚厚的防护服下,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因为判断精准和抢救及时,患者逐渐好转。她的血压血氧回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老伴着急地问:“你认识我吗?”她点点头。

我们松了口气。“过来了,过来了就好。”

我在ICU里的生死时速

我打开卫生间,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原来引起过敏的气味竟然是含氯消毒液。我马上和护士说明了情况,并做了相应安排。

回到医生办公室,想起刚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我不禁心有余悸。从医多年,总会遇到患者不理解的情况,但此时的环境下,如果刚才发生了肢体冲突,后果将不堪设想。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后怕,我的手禁不住有些发抖。

这时,正在16楼值班的于娜医生来了,了解了重患病情较之前有所好转后,来到这对夫妻病床前。此时患者神志已完全恢复,血压平稳,指脉氧100%,她的老伴儿情绪也稳定多了。于娜为了解除最后一层隔阂,向他们解释:“大爷,我们是辽宁医疗队的,您有什么不理解的,可以跟我说。”

大爷这时候也觉得不好意思,“我刚才就是太冲动了,我着急呀!”

“我能理解,大姨这种突发情况是因为吸入特殊的气体引起的过敏性休克,是临床上非常严重的过敏反应,这种高敏体质的人一定要小心,时刻警惕,过敏严重的话是会要命的。我们刚接手这个病区,您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们说。”

“刚才实在对不起,你们真是救命恩人啊,谢谢你们。”

“没事的,大爷,我们这些人撇下家人来到这儿,就是来和你们一起战斗的,咱们要共同打赢这场仗,对不?大家都不容易,所以,请您理解我们,也相信我们。”

大爷双手合十,激动地说:“你们太不容易了,谢谢你们,辽宁来的救命恩人,我刚才太冲动了,对不起了啊,我以后一定配合治疗。”几句话说得大家心里暖暖的,医患的心也更近了。

厚厚的防护服,隔开的,是病毒;隔不开的,是人间大爱。作为国家的一员,当疫情来临的时候,我们要当好国家的“守护神”;作为家庭的一员,我们也要当好家庭的“守护神”。于国于家,抗击疫情是我们医护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但也是每个人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这场战“疫”中,谁都不是“旁观者”。

每一次生死时速,过程都是惊心动魄的,而结果只要是完美的,我就心安了。

今天值班结束后,我回到驻地时,已经是晚上10点。

于娜拍拍我的背,笑着说:“今天的一切,一定是难忘的回忆,回去好好休息吧。”

忽然想起来,今天,是2月14日。


(改编:籍莉)


我在ICU里的生死时速


本文由沈阳出版社发布

由辽宁省卫健委、沈阳出版社、辽宁广播电视台乡村广播共同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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