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隨父輩去上香祭拜?我們對於遙遠的祖先只是祭拜，但對於曾經在我們生命中存在過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和藹慈祥，對我們關懷備至的親人，我們卻不免思念感懷。臨行，只是嘆息生命脆弱，人生短暫。
公元809年的清明節，一如今年的清明節:早春猶疑，寒氣處處，風影枝斜，春芽露露。元稹已經32歲了，在那個年代，他也算是經歷過滄桑的中年人了。我們今天來聊一聊元稹與其妻韋叢的故事。
01“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望著書桌上妻子留下的斑駁字跡，睹物思人，古樸的房間莊重典雅，唯獨沒有煙火氣，沒有心愛的人的屋子，再熟悉也變得清冷寂寞。男子才氣俊華，左手挽著衣袖 右手在蒼茫的白紙上款款落筆，墨氣遊走，感情如洪，他對她的愛濃的像硯臺裡的墨淵，玄色倉倉不見底。
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
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
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
她是韋夏卿最愛的小女兒，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想起她，元稹覺得他和她像極了卓文君和司馬相如，那個當壚賣酒的卓文君，那個詩情畫意的卓文君，那個大膽追求自己愛情的卓文君。他覺得她是那個比卓文君還好的女子。他心愛的女子名韋叢，是家境優渥的韋夏卿的寵女。
可下嫁與他後，過著簡單質樸的生活。韋叢見他沒有衣服了就為他翻箱倒櫃的找衣服，拔了她心愛的金釵為他換酒錢。一切以君為先，一切合君的意。大地的賞賜是野蔬野果，長長的豆葉做飯食也甘之如飴，古槐的落葉用來做新炊，也覺得極致爛漫
02“尋常百種花齊發，偏摘梨花與白人”
他和她相擁，情深似海，不願分離。她知道他喜歡可愛的稚童，於是，叢姑娘嫁給稹公子的7年間為他生了五子一女。孩子是父母愛情的結晶，稹公子與叢姑娘舉案齊眉，大有南北朝民歌中提到的:“打殺長鳴雞，彈去烏臼鳥。願得連暝不復曙，一年都一曉。”的熱膩新歡。樂得逍遙。稹公子心付頭陀經，叢姑娘也是個飽讀詩書的女子。郎有才來女有貌。
尋常百種花齊發，偏摘梨花與白人
今日江頭兩三樹，可憐和葉度殘春
春日百花齊放，爭奇鬥豔，怒放的生命呼之欲出，給一點點希望，芽兒就能衝破黑暗破土而出。稹公子獨獨將一朵潔白無瑕的梨花摘起，輕輕為膚如白雪的娘子帶上，烏髮稍稍，垂垂而下，更加美豔動人。
他轉頭看看牆上的畫像，溫婉賢淑的叢姑娘再也不會和他一起賞花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稹公子伏案而泣，肩膀聳動，失聲慟哭。滄海啊，無比深廣，讓別的水江河海汗顏難比。站在朝雲峰上俯瞰即是滾滾長江，雲蒸霞蔚，蔚為壯觀。
據宋玉《高唐賦序》說，其云為神女所化，上屬於天，下入於淵，茂如松榯，美若嬌姬。因而，相形之下，別處的雲就黯然失色了。“滄海”、“巫山”，是世間至大至美的形象，稹公子覺得，他的叢姑娘與他陰陽兩隔，死亡無情的劃線，把他劃出框外。稹公子撫摸著牆上的畫像，叢姑娘是嫁為人婦的模樣，輕靈窈窕的身姿多了兩分持重安穩，皓齒明眸 依稀可見愛情的流光，雙手摩挲著髮梢，嫵媚更勝一籌。
他與她，再也不能比肩執手相依相偎。除了巫山的雲，其他都不能算作是雲，除了叢姑娘，也再也沒有令稹公子動心的女子了，這麼大的人世間，真的只有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的深情，罷遼，如故。
03“尚想舊情憐婢僕，也曾因夢送錢財。”
清明的節氣與天地同哀，與萬物同傷懷。我的妻子呀，我晚上夢見你了，就獨步到你的墳上給你燒紙錢，默默哀悼。枯葉還未被一冬的冷雪凝膠成灰，去年的舊葉傷了自己，也傷了稹公子，葉的紋路交叉向西向北，向東向南。稹公子原地徘徊不前。日已轉西閣，光也暗淡，燈燭未添，女僕走進，輕聲探問:“公子可要掌燈?小姐在世囑咐，您莫要傷了眼睛。”
昔日戲言身後意，今朝都到眼前來。
衣裳已施行看盡，針線猶存未忍開。
尚想舊情憐婢僕，也曾因夢送錢財。
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
稹公子抬起沉重的頭顱，輕抖衣裳袖口，眼睛瞥見露出叢姑娘為他繡的菊花袖口，元稹拂去眼角的餘淚、使勁睜了睜眼睛，用睫毛的上下交合逼出多餘的淚水，使視線變得清明。緩緩吐出一聲“好。”女僕趕緊應了聲短暫唯恐的“噯”，便匆忙退下。
04“閒讀道書慵未起，水晶簾下看梳頭”
山泉散漫繞街流，萬樹桃花映小樓。閒讀道書慵未起，水晶簾下看梳頭
叢姑娘與他新婚，夜夜顧盼留連，早起慵懶梳妝，分外惹人憐惜。泉水一夜一夜的流動，依舊潺潺，不知疲憊；街道由暗到明，灑水倌兒早起對街道上的塵土煩憂。桃花兒啊開了千樹萬樹，粉色的繽紛映紅了居住的小樓。稹公子是風度翩翩又多情的人，透過精緻的水晶簾，看心愛的叢姑娘垂髮遮鬢，綠黛入梢，神色倦容，盼之與其長長相守。怎奈天不從人願。
05話外篇——
元稹公子是深情的，更是多情的.他的一生中有太多女子對他傾心交付，最著名的有蜀中四大才女之稱的薛濤，一場千迴百轉，驚動世人的姐弟戀。一張現在還在流行的粉紅桃花箋，爛漫的情詩一行行浸出的都是思念。
歷史會過去，一場風會吹得不留任何痕跡。我們也不做太多考據和評判，只是知道元稹公子與韋叢姑娘愛時是深愛。願我們此生遇見最美的愛情，不負相思，不負相望，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也無轉移。
文|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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