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夢的腳步(中)

魏傳偉/文圖

(緊接上一期)

逐夢的腳步(中)

連載於《國防時報》

(四)

一路西行,一路翻山越嶺,期許中夾雜著幾分忐忑……

經過幾天的顛簸,運兵車把我們運到了瀘定縣一個叫小烹壩的地方。這裡就是新兵集中訓練的教導隊,318川藏線從教導隊大門口橫穿而過,營房後面就是日夜奔騰不息的大渡河,河的對岸是連綿起伏的大山,這山比老家的山大得許多,高聳的山尖直插雲霄,從山腳到山頂有一條“之”字形的土路,站在教導隊的操練場向山上望去,蜿蜒崎嶇,讓人不寒而慄。班長告訴我,你別小看這條路,當年紅軍就是經過這條路抵達陝北延安的……

對紅軍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新年元旦當天,我們開始了從軍後第一次長途徒步拉練,目的地就是7公里外的瀘定鐵索橋,小學課本上《飛奪瀘定橋》裡描寫的場景在我腦海裡清晰可見。

瀘定鐵索橋建造於清康熙四十(1701)年,是川藏兩地的咽喉要塞,它位於瀘定城西,橫跨在洶湧奔騰的大渡河上,橋身全長101米、寬2米、用13根鐵索連接兩岸,橋面到水面數十丈高。

這是第一次走上橋,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當行至橋的中部時,橋身左右擺動,猶如盪鞦韆一樣。橋下,放蕩不羈的河水從上游山峽裡傾瀉而下,衝到岩石上,飛濺起數米高的浪花,水聲震耳欲聾。撫摸著鏽跡斑斑的鐵索,伴著驚濤駭浪的大渡河水,聆聽著老紅軍對那場偉大戰役的述說,我與其他新戰友一樣,再一次被22名勇士不怕流血犧牲的英勇事蹟和偉大的紅軍精神深深感動了。

回到教導隊,我寫下了《沁園春·瀘定橋》(後發表於《人民武警報》、《四川武警報》)——

“神州昔日,三座大山,萬眾倒懸。幸工農紅軍,救民水火;長征鐵流,滾滾向前。飛奪瀘定,跨越大渡,叱吒風雲戰天塹。留豐碑,譜千秋青史,譽滿人間。

華夏今朝新顏,是改革開放譜華篇。吾赤心向黨,披肝瀝膽;赴湯蹈火,勇挑重擔,從軍衛國,安心高原,條令條例記心田。做傳人,固鋼鐵長城,無私奉獻!”

逐夢的腳步(中)


新訓大隊最高首長把我叫到了辦公室。他叫王棟良,時任支隊副政治委員,全權負責我們這年度新兵的訓練教育工作。王政委學富五車,博古通今,愛好廣泛,寫一手好字,當過電影放映員、新聞報道員,是全總隊有名的“才子”。他也來自農村,當過知青,落過榜,他愛兵如子,深受官兵們擁戴。他軍政素質過硬,先後參加了10餘次剿匪戰鬥,多次立功受獎。

王副政委成了我從軍路上第一位引路人,對我的影響十分深遠,多年來他一直激勵著我要矢志不渝地去追求夢想。

入伍後的第一個月,我領取了25元津貼,這是我人生的第一筆收入。我給自己留了5元錢,把剩餘的20元寄給了母親。“么兒越來越來心疼我了……”,母親拿著匯款單,擦拭著眼淚,嘴裡絮絮叨叨個不停,一旁的父親反覆讀著我的來信,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新訓三個月期間,我參與的板報屢獲第一名,新訓大隊春節聯歡晚會我和戰友自創自編自演的小品斬獲金獎,每場籃球比賽是主裁判,新訓結束時還獲得了嘉獎……

新訓結束了,肩扛列兵軍銜的我分配到了機動某中隊。中隊位於川藏咽喉、茶馬古道重鎮、藏漢交匯中心和情歌故鄉的康定。康定城坐落在群山層疊的峽谷之中,兩岸峰巒夾峙,折多河、雅拉河浪卷雪山之水穿城而過,匯入大渡河,流向長江……

中隊就在著名的跑馬山下,以軍事過硬、戰鬥力強而著稱,是“武警部隊軍事訓練標兵中隊”。雖然每天日出到日暮都是高強度的訓練,但苦中有樂,過得十分充實,班長和戰友們對我關愛有加,特別是中隊長鬍志龍和指導員譚程富把我當成“寶貝疙瘩”,一門心思地想把我培養成中隊文書。

胡隊長和譚指導員的“計劃”泡湯了,幾個月後的一天上午,我的調令飛到了中隊,新的單位是支隊政治處宣傳股。要離開中隊了,我與戰友們依依惜別,雖然在中隊只摸爬滾打了三個月,但我已經融入到了這個光榮集體,當軍用吉普車駛出中隊營區的時候,和我一起長大、又一起入伍的兒時夥伴鄧茗友、吳春曉、文松元跑到車旁,淚眼婆娑“常回來——”,我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久久不願鬆開……

“這裡是全支隊最高指揮機關,你一定要珍惜機會,虛心學習,嚴格要求自己,發揮你的特長……”王副政委把我喊到辦公室,像長者一樣叮囑我,眼神裡投射出許多期許。我被安排在了電影組辦公室,同辦公室的還有兩名老班長,陳姓班長是支隊放映員,寫一手好字,馬上要讀軍校了;鄭姓班長是新聞報道員,在各級報刊上發表了數百篇新聞稿件,是支隊響噹噹的“筆桿子”,我向他倆投去了欽佩的目光。

最初,我承擔的是管理軍人俱樂部和機關廣播工作,每天晚上七點整,支隊首長和機關戰士們就會準時來到俱樂部,收看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七點半後,大家開始點唱卡拉OK,直到九點半結束,待到曲終人散後,我便開始打掃俱樂部和政治處每個辦公室衛生。第二天一早,我便早早起床開始播放起床號、出操號……直至晚上十點播放完就寢號後,我便回到辦公室看書,閱讀報紙。

這段時間的生活看似循規蹈矩,又如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味,但卻為我提供了更多的學習時間,我學會了放電影,學會了在暗室中洗黑白照片的技術。我如飢似渴地讀完了幾十本有關新聞寫作書籍,飽讀了中外數百篇優秀的新聞作品。

我如痴如醉地愛上了新聞寫作,父親的文學夢和我的夢緊緊地聯繫在一起,在內心深處悄然升騰……

逐夢的腳步(中)

(五)

1996年10月,王副政委已經升任為支隊政委了,他和副政委何顯陽以及其他首長一樣為我的變化而感到欣喜,決定把管理俱樂部和播放廣播的任務交給司令部,讓我專門擔任專職報道員。我欣喜若狂,終於可以潛心寫作了。

從此,我開始拼命地寫啊改啊,就像一個登山愛好者走進珠峰大本營一樣,望著珠峰之巔那絕世風光,憧憬著“一覽眾山小”的場景,顧不上沿路隨時都有雪崩的危險,以及種種意想不到的困難,一步一步拼盡全力向頂峰攀登。

晚飯後,戰友們在俱樂部了看電視、唱卡拉OK,我卻坐在辦公室冥思苦想;熄燈後,機關家屬區已經一片寂靜,我卻在燈光下與嚴寒對抗。就連有時候已經在酣睡中,也突然打個激靈,“嗖”地一下蹦下床,打開臺燈,迅速記下夢裡的場景,哪怕是一個題目或者一句話。寫啊改啊,我不知道寫了多少,一篇接一篇稿子寄出去,一天又一天掐指算著報紙到來的時間,一次又一次奔向收發室,一遍一遍地翻看著報紙,可就是始終不見我的名字。

遠在家鄉的父親也跟我一樣,渴望我的名字早點變成鉛字。每逢當場天上午,他給學生們上完第二節課後,便利用課間15分鐘奔向郵電所,以最快的速度翻看報紙,尋找是否有我發表的新聞作品。

知兒莫過於父母。父親來信了,信中介紹了當年他創作初期的尷尬,當年的報紙和媒體少之又少,發表作品的幾率低而又低,但他沒有退縮,而是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不懈堅持,最終變成了鉛字。“不到長城非好漢”,父親再一次激發了我的鬥志。

“電話,你父親的電話!”一天中午,支隊值班幹部急促地敲響了我宿舍的門。

拿起話筒,電話那頭真的是父親的聲音,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家鄉上那時候還沒有程控電話,鄉政府僅有一臺老式搖柄電話,要撥打長途電話只能到縣郵電局。這是第一次聽見父親電話裡發出的聲音,雖然距離兩千多里,但我感覺他就在我眼前,我們都感應到了對方的氣息,還有彼此“砰砰”的心跳聲……

“爸——”我剛一張嘴,淚水奪眶而出。

“偉娃,我專門到縣上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四川日報刊登了你的作品,祝賀你,繼續努力!”一會兒,父親打破了沉寂,親切地喊起了我的乳名,話語間難掩喜悅之情。

放下電話,我迫不及待地跑回辦公室,翻閱近幾天的《四川日報》,發現了我的名字,我的心快蹦到嗓子眼兒了。雖然這則消息不足百字,所處位置也挨著報紙中縫,但它讓我看到了希望……

從那以後,我的作品不時見諸報端,但更多的是“豆腐塊”、“火柴盒”。1997年,我決定參加《解放軍報》新聞函授培訓班,父親母親省吃儉用給我寄來了300元培訓費,我寫作水平和技巧有了大幅度地提高,當年我就發表了消息、通訊200多篇,其中中央、國家、省級報刊電100多篇,年底被總隊表彰為“優秀報道員”,我也加入了黨組織,提為副班長,評為“優秀士兵”,並榮立三等功。

“當今時代的優秀的新聞工作者,不能只靠文字,更要學會拿起相機,只有這樣才能做到全面開花”父親來信告訴我。那時,全支隊上下僅有一部理光相機,我對攝影已經垂涎已久。能自己擁有一部相機是多麼愜意的事情,我連做夢都在想著這事兒。就在關鍵時刻,父親給我寄來了1000元錢,鼓勵我購買一部相機。

此時,父親剛獲得中學二級教師職稱,每月的工資雖然漲了一些,但仍不夠母親的醫藥費,加之還要贍養繼祖母,父親的負擔依然很重。我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把微薄的稿費和津貼積攢起來,隔三岔五地給家裡寄上幾百,盡力幫著緩解父親的負擔。一千元錢,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是一個部隊團級幹部的月收入,而父親一下子給我寄來了這筆“鉅款”,不知他又從哪裡東拼西湊起來的。我二話不說,將這筆錢退了回去,但購買相機的想法愈來愈濃。

康定的建築密度很大,房子挨著房子,密密麻麻,熙熙攘攘,部隊機關大院擁擠不堪,辦公住宿用房十分緊張,致使機關沒有修建食堂。機關把每人每天6元錢的伙食費按月發給我們自行安排,我認真的盤算了一下:每月節約100元伙食費,加上60元的津貼,再加上平均每月收入100元的稿酬,每月存錢可達260元,如此堅持下來,不出半年,我便可以購買一部上千元的照相機了。於是乎,我開始實施起了攢錢計劃。每天上午10點左右,我開始吃早餐,幾塊軍用壓縮餅餅,兩杯白開水,把肚子填得半飽;下午3點左右,我便來到機關後門外一小吃店,飢腸轆轆地吃上一碗火鍋粉。

這家名叫“如意小吃”的火鍋粉店,在康定小有名氣,門口有兩三步臺階,店面不足十平米,只能擺下兩張小桌子,一個蜂窩煤爐子上,一口鍋“咕嚕咕嚕”地煮著湯料,香氣從門內飄到街上,讓眾人駐足停留,美美地吃上一碗才肯離去。

老闆姓王,個頭不高,比較單薄,約莫50歲,跟父親的年齡相仿,臉上總是掛著微笑,見人就主動打招呼,我稱他“王伯”。王伯的祖籍在山東,其父親是解放軍,當年修建川藏線時因受傷留在了康定,與當地一藏族姑娘結婚生下了他。王伯自幼心靈手巧,是康定木材廠一名老師傅,手藝一流,帶有好幾個徒弟。王伯老伴常年患病臥床不起,兒子在成都讀大學,加之木工廠不景氣,家裡巨大的開銷讓王伯選擇了提前退休,開起了這家火鍋粉店。

逐夢的腳步(中)


瞧我每天不在飯點的時候光顧他的小店,王伯甚是好奇。“小夥子,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這樣,營養哪裡跟得上喲”王伯聽完我的敘述後心痛地說,把小碗給我換成了大碗,碗裡又多了一些粉條、綠豆芽和肥腸,並從電飯煲裡舀來一碗白花花的米飯。“這就是你今後的標準,不加價,還是收你兩塊錢”,拴著圍裙的王伯用他有些油漬的右手,拍了拍我的肩說,眼神裡飽含著滿滿的愛。

門外,雪花在狂風中漫天飛舞;店內,蜂窩煤爐子裡竄出藍色的火苗,鍋內“撲通撲通”的翻滾著,整個店面裡瀰漫著濃濃的香味。王伯與我相對而坐,看著我狼吞虎嚥地吃相,他邊笑邊說“孩子,慢點兒,別噎著……”

王伯在2014年4月突發心臟病離開了人世,由於我正在北京學習,很遺憾沒有送老人家最後一程。待我再次去看望他時,他的墳頭上已是芳草萋萋……王伯在世時,我每次到康定出差都會去家裡陪他坐一會兒,給他一些錢物,不管我是否吃過飯,他都會給我親自煮上一碗火鍋粉,那味道跟當年一模一樣……如今物是人非,但每每想起王伯,我的心不由得湧起陣陣酸楚。

半年後,願望實現了,一部嶄新的鳳凰牌相機掛在了我的胸前,我把鏡頭對準了長期戰鬥在雪域高原的戰友們。

人們常說“在高原待著就是奉獻”,甘孜州地處青藏高原東南緣,俗稱康巴高原,這裡平均海拔3500米以上,含氧量只有內地的70%,褐色的岩石與不化的冰峰常年對峙,石渠、理塘縣還被地理學家劃為“永凍層”,被生物學家劃為“生命禁區”。“駐守生命禁區,青春和太陽一起燃燒”。常年生活和戰鬥在這片土地上的戰友們,頭頂警徽,腳踏凍土,日日夜夜守護著藏區的和諧安寧,他們的赤膽忠誠和無私奉獻精神不無時無刻地感動著我。上高原、下哨所,冒嚴寒、鬥風雪,我跑遍了所有基層連隊。

長時間的超負荷工作讓我患上了嚴重的鼻炎和直腸炎,特別是在高寒缺氧的情況下,鼻粘膜經常破裂,血流不止。領導好幾次把我送到醫院手術治療,我都悄悄溜出了病房。

一 分耕耘,一分收穫,千餘篇文字報道和攝影作品頻頻見諸報端,支隊年年被總隊表彰為“新聞報道先進集體”,一些作品獲得不同獎項,我被好幾家報社聘為“特約記者”和“特約撰稿人”,連續幾年立功受獎,並被評為“武警部隊特別優秀新聞報道員”。

一張張立功通知書和喜報不斷地飛向家鄉,父親幾乎每天都要站在貼滿喜報的牆壁前端詳好幾遍,那眼神,那笑容,充滿了欣慰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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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考軍校、提幹是每個戰士夢寐以求的事情,相對其他戰友而言,我考軍校的願望更為強烈。1998年夏天,在武警部隊軍事院校考試中,我僅以2分之差被阻擋在了軍校門檻外,加上幾年前的高考,這是我第二次落榜了,我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戰地黃花分外香,有意義的辛苦是幸福的;有作為的付出是充實的;有價值的奉獻是樂趣無窮的”父親又來信了,字裡行間沒有一絲責備,相反地全是鼓勵。這之前,父親取得了中學一級教師資格,按相關政策規定,家屬和未婚子女可以由農業戶口轉為城鎮戶口,對於我來說,取得城鎮戶口就意味退伍可以安置工作,但我沒有同意父親的意見。因為,自選擇從軍這條路時,我就暗下決心不再給家裡添亂了。

北風蕭蕭,雪花飄飄。康定的十月,比內地冷很多,肆虐的風夾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山谷咆哮而來,像刀子一樣颳著人們臉,光禿禿的樹椏枝在風中亂舞,跑馬山上已經鋪上一層厚厚的雪。每年這個季節,一批老兵就要離開部隊退伍返鄉了,這也是軍營傷離別的時候。按照當時兵役制度規定,我也該脫去軍裝了,這期間,駐地一些單位和成都幾家報社也向我伸出了“橄欖枝”。

是去?還是留?讓我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你必須留下,部隊需要你!”在人生抉擇的重要關頭,王政委把我叫到了辦公室,給我下達了留隊“命令”。一起入伍的戰友們要離開心愛的軍營裡,他們胸戴大紅花,整齊列隊面對鮮紅的軍旗,眼裡噙著淚水,互相摘下警徽、肩章和領花,列隊中傳來低沉的抽泣聲,很快,哭聲瀰漫在警營裡,戰友們抱成一團,哭成了淚人……

冰雪消融,萬物復甦。時間來到了1999年,今年是我決戰之年,我下定了必勝決心,開始著手考試前準備,父親也給我寄來一大摞複習資料。為了讓我們考出好成績,支隊把20多名參加考試的戰士集中在康定中學,進行了兩個月的封閉式強化補習。

經過兩個月的強化補習,我順利地通過了預試、體檢等環節。5月初,我來到了武警成都指揮學院,準備參加即將到來的武警部隊統一招生考試,不知這一次我是否被幸運之神接納,我的心裡惶惶不安。

而就在5月8日這天,離考試還有10多天的衝刺時刻,我駐南斯拉夫大使館突遭美軍轟炸,造成3名記者當場死亡,20餘人受傷。世界震驚,中國憤怒,全國民眾群情激奮,多地爆發大規模反美示威活動,成都所有高校大學生和眾多市民前往美國駐成都總領事館門前抗議,我們奉命緊急前往維護現場秩序。

逐夢的腳步(中)


此時的成都已經很炎熱了,白天,我們頭戴鋼盔,身著迷彩服,在太陽照射下,渾身是汗,衣服溼了又幹,幹了又溼。夜晚,我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和衣躺在立交橋下,滾燙的水泥地板讓我們根本無法入睡。藉著街燈,我拿出複習資料,一邊驅趕蚊蟲,一邊翻看書本……

執勤任務結束的第三天,我們走進了考場,幾個月的強化補習收到了效果,無論語文、數學、英語、政治、軍事理論等文化課程筆試,還是射擊、器械、隊列、戰術、五公里武裝越野等軍事技能考核,我都發揮出了最佳狀態。

“爸,娘——考上了——”,在殘酷的競爭中我終於如願以償,併成為全支隊20多名考生中的“狀元”,我流著淚,把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了父親母親,我明顯地感覺到父親在電話那頭也同樣流著淚,哥哥嫂子們也在邊陪著流淚……

到軍校報到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與朝夕相處了近四年的領導戰友們一一話別。“這是你父親去年寫給我的信,你看看吧!”臨行前,王政委交給我一封信,信封上面的字筆酣墨飽,一眼看出就是父親的字,懷著不解拆開了信封——

“尊敬的首長……由於我家庭貧寒,沒有給他提供更好地的生活學習條件,我和他母親一直很愧疚……通過這幾年部隊特別是你的培養,他更加懂得知足感恩了……他有夢想、有思想,我相信我的孩子,一定會有屬於他的未來,懇請部隊留下他……我們通信的事情,煩請不要告訴他,免得他思想負擔更大……”

世間沒有哪一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番作為,他們也為之付出了畢生精力。但我的父母付出得更多,他們既肩負著撫養我們的重任,還承載著我們的夢想和未來。不知不覺地,我的視線模糊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了信箋上……

(未完待續)


魏傳偉,1978年10月生,四川平昌人,中國散文學會、四川散文學會會員,2007年從武警四川省總隊轉業,在全國50餘家報刊發表各類作品上千篇,榮立三等功5次,四川省模範軍隊轉業幹部,全國模範軍隊轉業幹部,享受省部級勞動模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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