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活下去的理由》(Reasons to stay Alive)

“最終,活著比自殺需要更大的勇氣。”——阿爾貝.加繆《快樂之死》

頭腦最怪異的地方是,即使裡面驚濤駭浪,外表也可以風平浪靜,除你之外其他人根本看不出來。

我想死。不,這麼說不太準確,我不想死,我只是不想活著。

為什麼抑鬱症是很難被人理解

它是隱形的。

他不是“感到有點難過”。

病情最糟糕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絕望地想:我寧願得任何別的病,寧願受任何身體上的病痛。因為頭腦是無限的,它的折磨也是無邊無際的。

它並不總是有一個明顯的病因。

它能“感染”百萬富翁,髮絲柔順的人,婚姻幸福人士,剛被晉升的人,狀態更新裡散發著快樂的人——總之外表看起來毫無理由抑鬱的人。

它是神秘的,甚至飽受抑鬱折磨的人也無法多瞭解它一分。

聽我說。如果你以為一個抑鬱的人想要的是快樂,你錯了。他們根本不關心什麼是快樂,那太奢侈。他們只想脫離痛苦。

抑鬱這事很離奇,即使你有很多自殺的念頭,對死亡的恐懼卻與常人無異。

我想生命總是在給我們不死的理由,只要我們豎起耳朵用力聽。這些理由可能來自過去——養育我們的父母,或者朋友、愛人;也可能來自未來——我們將切斷的種種可能性。

進化心理學家們或許是對的,人類進化得太超前了,作為第一個能夠全然覺知宇宙之浩瀚的物種,人類也有了能夠感知如宇宙般浩瀚的黑暗與痛苦的能力,或許這就是人類智慧的代價。

“......暴風雨結束後,你不會記得自己是怎樣活下來的。你甚至不確定暴風雨真的結束了。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當你穿過了暴風雨,你就不再是原來那個人。這就是關於暴風雨的一切。”——村上春樹《海邊的卡夫卡》

抑鬱症是一種嚴重的疾病,但令人驚訝的是,很多患病者最初很難認出它。這不是因為他們不夠痛苦——他們很痛苦,但這種痛苦的感覺似乎是無從辨認的。

“閉上眼,屏住呼吸,一切都會變得十分美好。”——史蒂文.斯皮爾伯格《第三類接觸》

抑鬱症極度害怕快樂,即使你本人很嚮往快樂。如果它們逮到你笑,甚至假裝笑,你就糟糕了。笑是絕對不被允許的,它們會用10噸的抗衡力來抵消它。

其實抑鬱症不是一個能用“意志力”解決的問題,至少不是那種“別想太多,挺住就好”的意志力。它更像是一種對情緒的放大和銳化處理,一種從平淡到“詩意”的轉變。

抑鬱症也許是某種覺醒的代價,然而當它真正發生在你身上時,這代價卻又顯得太過沉重,烏雲再美也仍是烏雲。不過讓人欣慰的是,快樂不僅能補償痛苦,更能讓你真正從痛苦中走出來。

書也是一切。

人們說,閱讀不是為了逃避,就是為了找到自我。

與我們身在何處相比,更重要的是我們該去向何處。

如果除了死亡之外,還有這樣一條逃離頭腦的出路,那就是文字。文字不是讓我們徹底逃出頭腦,而是給我們磚瓦去建造另一個頭腦,相似但更好,靠近舊的但基礎更堅固,景色更美好。

莎士比亞說:“藝術的目的是賦予生命形狀。”

很多抑鬱症患者把旅行當作緩解症狀的良藥。讓身體在不同地理位置間遊走,對擺脫不快樂的精神狀態有所幫助。“移動”是“固著”的解藥。

新的地方帶給你的刺激與興奮,會讓你既害怕又自由。在熟悉的地方,你的頭腦全神貫注於自身,你的臥室沒什麼值得留意的。外部威脅為零,只剩下內部威脅。在異國他鄉,環境是新鮮的,你不得不更加關注頭腦以外的世界。

有時候,我們有必要給自己製造一些不適感。正如詩人Rumi寫的:“傷口是光進入你內心的地方”。

我知道了身體會影響頭腦,所以我開始經常跑步。

名望和金錢並不能讓你對精神疾病免疫。

抑鬱症真的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

事實上,外部條件的完美可能會加重抑鬱症,因為它會使“你是什麼感覺”和“你應該是什麼感覺”之間的差距變得更大。

對物質的過度依戀,只會帶來更多的痛苦。

也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抑鬱症也只是對我們無法理解的人生的合理反應。抑鬱症最惱人的特質是讓你無可避免地思考人生,讓我們都成為思想家。

“如果把我的感覺平均分配給全人類,地球上將不再有一張歡喜的臉。我不知道我能否好轉,我不允許我不好轉。繼續現狀是不可能的。要麼死亡,要麼好轉。”——亞伯拉罕.林肯

“林肯的偉大成就不是一種對個人痛苦的征服,"約書亞.伍爾夫.申克寫道,“他的痛苦和成就來源於同一個東西......不是因為他征服了抑鬱症,所以才取得了偉大的成就,他的抑鬱症就是他偉大成就的動力。"

丘吉爾也不是因為“克服了”抑鬱症才成為傑出的戰爭領袖,而是對抗抑鬱的經歷成就了他。

“心會破碎,但卻破碎地活著。”——拜倫《切爾德.哈洛爾德遊記》

生活的意義在於愛你的人。沒有誰會為了一部蘋果手機活著,手機另一端連接的人才重要。

一旦我們開始復原,重新找到生命的意義,我們會長出一雙全新的眼睛。我們會看得更清晰,開始覺察到過去無法察覺的東西。

我們對大腦有一定的瞭解,但更多的是未知。

哪裡有神秘,哪裡就有恐懼。

不過對於焦慮症,似乎真的有一樣東西對任何人都管用,它就是:慢下來。

幸運的是,愛也是焦慮的最大殺手。

抑鬱症是個奇怪的東西。你能走出來,但與此同時你永遠走不出來。它還會時常閃現,在你睏倦、焦慮、吃錯食物的時候,給你來個突然襲擊。

有時候,在這條磕磕絆絆的康復之路上,那些你感覺是失敗的,可能恰恰幫你向前邁了一步。

“把耳朵緊貼著你的靈魂,仔細聆聽。”——安妮.塞克斯頓《Anne Sexton》

我臉皮薄。

我想這是我患抑鬱症和焦慮症的主要原因。

我漸漸學會了不再與它們對著幹。我變得更容易接受這一切。這就是我。抗爭反而使情況更糟。與抑鬱症和焦慮症共處的秘訣是和它們交朋友,感激它們,才能更好地應對它們。

我喜歡喬納森的抑鬱症進化理論,他認為抑鬱症與無法適應現代環境有關:"一個古老的情緒系統與一個非凡物種創造的高度新穎的運行環境碰撞了。"

感覺真的很重要。

人們總認為思想是多麼重要,其實感覺也同樣重要。

我想要感知生命。

我要讀它、寫它、感覺它、活它。

我想要在轉瞬即逝的生命裡,最大限度地感覺一切被感覺的。

我恨抑鬱症。我怕抑鬱症,甚至恐懼它。但與此同時,它造就了今天的我。對我而言,如果抑鬱症是我感知生命所要支付的代價,那我心甘情願承受。

存在著,我心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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