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拳大師孫祿堂之——大師的太極情緣

孫祿堂創造出了自家的太極拳,後世人稱之為孫氏太極拳,獨立一個太極拳門派。但孫祿堂的太極拳並非完全的無根之藝,它有來源,有師承。說起孫祿堂的太極拳師父,和師父的師父之間的緣分,那一定是中國傳統師徒制留給人間的佳話,世間最美好的情誼。

這些事,還得從郝為楨學拳說起。

太極拳大師孫祿堂之——大師的太極情緣

孫祿堂在中華武士會

一 機緣巧合 伯樂識得千里馬

郝和,字為楨,直隸廣平府永年縣城人,出生於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郝為楨少年時家道中落,就放棄學業到舅舅開設的米號(糧店)中做學徒,這與孫祿堂的經歷有點相仿,孫祿堂也是因為家中拮据才到保定親戚家開設的店鋪中謀生。

郝為楨在工作之餘喜歡拳技,先是學習外家拳術,後來感覺它們不若內家拳術輕巧靈活,就改學太極拳。知道太極拳的優點,一定是先見到太極拳的樣子才有了與外家拳術比較的可能,郝為楨有機緣見識太極拳。永年是太極拳大師楊露禪、武禹襄的故鄉,雖然出生於1849年的郝為楨不可能見到早已在北京發展的楊家人,多多少少見識別人練拳,對於一個愛好功夫的人,一定能瞭解個些許大概。喜歡了太極拳,卻因此成了拜師的契機。

郝為楨在舅舅的米號從業,常常要按時送米糧到李亦畲家,一來二去就知道了李亦畲原是太極拳的行家裡手。李亦畲的拳技從學舅舅武禹襄,他在《太極拳小序》中寫道:“予自咸豐癸丑,時年二十歲,始從母舅學習此技。口授指示,不遺餘力。奈予質最魯,廿餘年來,僅得皮毛。竊為其中更有精巧”。咸豐癸丑,即咸豐三年(1853年)李亦畲年二十二歲。李亦畲從學武禹襄二十年,雖然自謙僅僅得其皮毛,也是很下得了功夫的,為了練習拳技的奧妙,經常從門客中挑選力氣大且勇者相較量,從實踐中不斷總結經驗,也為了深入理解太極拳技擊的原理。

李亦畲同治元年(1862年)考中舉人,後赴京參加會試沒有考中,於是效仿舅舅武禹襄放棄科舉考試,專心致力於太極拳藝。他把自己一生習練太極拳藝經驗融入到舅舅傳給他的太極拳文獻中,創作了其中的《五字訣》《撒放秘訣》《走架打手行工要言》《虛實開合論》《太極拳小序》等。在光緒七年(1881年)至光緒八年(1882年)間,將王宗嶽的太極拳譜、武禹襄的太極拳論以及自己的創作合併作《太極拳譜》,手抄三本,一本自存、一本送與胞弟李啟軒、一本送與徒弟郝為楨,這就是民間傳說中的“老三本”,成為後世研究太極拳的理論經典之作。這是後話。

且說,郝為楨“為人敦厚強毅,體長而鴻,容貌溫偉,其聲谹然。有大度,與人交豁如”[1],郝為楨身材高大,相貌中有溫和俊偉之氣,聲音洪亮,為人敦厚,與人相處大度而豁達,這樣的小夥子,那有不討人喜歡的。況且郝為楨個人也很聰明,在讀私塾時就能夠讀書數遍就不忘。

對待擇徒問題上,傳統武術首先關注被擇者的道德狀況,其次才是個人的稟賦。“未習武,先觀德。”習拳應以德行為先,是整個習武群體的普遍認識。著名內家拳名家黃百家在他的書中說有“五不可傳”:一、心險者;二、好鬥者;三、狂酒者;四、輕露者;五、骨肉之鈍者。[2]前四條全是道德標準,第五條才是習武者的資質。

李亦畲是永年望族,家境寬裕,和他舅舅武禹襄一樣習練太極拳僅僅個人的嗜好,並不以教拳為生。但見到郝為楨這樣品性端正、聰明有加又酷愛拳術的小夥子,還是願意收為徒弟。師徒如父子,李亦畲見到郝為楨勤學而收入微薄,就資助郝為楨獨立開設了米號,師父對徒弟的喜愛之心可見一斑。

師徒原是世間有緣人!

武禹襄家族及李亦畲家族不像楊露禪家族從楊露禪開始就成了職業武術家,所以從武禹襄創作自己的拳術體系開始到李亦畲傳人都極少,李亦畲的傳人中唯有郝為楨的拳技最精。“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李亦畲慧眼識才,郝為楨不負師望終成才。李亦畲創作太極拳著作毫無吝嗇地給了自己最喜愛的弟子郝為楨。

郝為楨完全繼承了李亦畲的衣缽。

太極拳大師孫祿堂之——大師的太極情緣

傳統師徒

二 萍水相逢,為難之處見真情

孫祿堂與太極拳結緣是來北京定居後的事情,他的太極拳源於武禹襄太極拳流派第三代傳人郝為楨。孫祿堂遇見郝為楨大約是民國三年(1914年),此時孫祿堂剛剛隨同徐世昌從青島返回北京,在國務院出任衛隊長。

孫祿堂在《拳意述真》中介紹了二人相識學拳的經過。

郝先生諱和,字為楨,直隸廣平永年縣人。受太極拳術於亦畲先生。昔年訪友來京,經友人介紹,與先生相識,見先生身體魁偉,容貌溫和,言皆中理。身體動止,和順自然。餘與先生遂相投契。未幾,先生患痢疾甚劇,因初次來京不久,朋友甚少,所識者,惟同鄉楊建候先生耳。餘遂為先生請醫服藥,朝夕服侍,月餘而愈。先生呼餘曰:“吾二人本無至交,萍水相逢,如此相待實無可報”。餘曰:“此事先生不必在心,俗雲‘四海之內皆朋友’,況同道乎!”先生雲:“我實心感,欲將我平生所學之拳術,傳與君願否?”餘曰:“恐求之不得耳”。故請先生至家中,餘朝夕受先生教授,數月得其大概。後先生返里,在本縣教授門徒頗多。先生壽七十有餘歲而終。其子月如能傳先生之術。門徒中精先生之武者亦不少矣。[3]

郝為楨來北京是訪友而來,要訪的人是誰呢?孫祿堂沒有直言,不過後面一句“初次來京不久,朋友甚少,所識者,惟同鄉楊建候先生耳”,似乎是提示,從文章言辭間,後人很容易推斷所要拜訪的朋友是同鄉楊健侯,不過這仍然是未經作者證實的揣測,不足為歷史證據。孫祿堂與郝為楨是經過朋友介紹認識的,這個朋友是誰作者沒有言明,這給後世留下了無數想象的空間。孫祿堂追隨徐世昌多年,今又在國務院做事,其身份地位不是一般四處討生活的武術家所能夠比擬。他結交認識的人相當廣,及至其為總統府承宣官時,權勢更是達到頂峰。孫祿堂本人功夫很好而又愛好功夫,朋友把來自廣平府永年縣的郝為楨介紹給孫祿堂大約是順水人情。

孫祿堂與郝為楨的相識是人生的緣分,孫祿堂看郝為楨“見先生身體魁偉,容貌溫和,言皆中理。身體動止,和順自然”。郝為楨很有武者風範,身體魁偉但是運動起來又和順自然,更重要的是“言皆中理”,這讓見慣了大世面的孫祿堂高看幾分。二人交談甚歡,十分投緣。如果事情發展下去,孫祿堂也會向郝為楨學拳,因為流行於京城的太極拳孫祿堂一直沒有機緣去學習,這對好武的孫祿堂怎麼說都是遺憾事。

事情也湊巧,一件意外的事情加深了二人的友誼。郝為楨患了痢疾很是厲害,孫祿堂為他請醫服藥,照顧他月餘才痊癒。郝為楨甚是感激:“我們兩人只是萍水相逢,如此相待,實在是無以為報。”孫祿堂說:“先生不必在心,俗話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何況我們是同道!”郝為楨說:“我真心感激先生,將我平生所學拳術傳授與先生,不知道先生願意學否?”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孫祿堂請郝為楨到家中,從郝為楨學習了數月。“得其大概”也不是孫祿堂的自謙之詞,縱然孫祿堂有天縱之才又有紮實的形意拳和八卦掌功底,但是要深入理解太極拳的本質及技擊原則還有待時日,孫祿堂深諳其中的道理。

1914年郝為楨六十五歲,孫祿堂五十三歲,二人結為師徒,孫祿堂成為武家傳授太極拳的正式門徒。在知天命的年紀,好學不倦的孫祿堂,重新拜師悉心求學。

此時的孫祿堂有足夠的資財請郝為楨先生到家中,但他的資財不是用來享受奢華的生活,而是求知。多麼可貴的精神!活到老,學到老,練到老,老一輩武術家中像孫祿堂這樣把武術當成是畢生追求者不乏其人,他們是後世習武者的榜樣。他們痴心研習,把武術從單純的技擊技藝推向了“技進乎道”的浩然境界。

師徒傳承是以血緣宗法為模型,在由師徒關係交織起來的這一場人倫網絡,任何一位入了這張網的人,哪怕不是本鄉本土的人,都可以在這個網絡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從而產生一種讓人難以擺脫的歸屬感。[4]


太極拳大師孫祿堂之——大師的太極情緣

師徒

對習武者而言,師門就是他習武生涯的歸屬。孫祿堂學習的太極拳沿著武禹襄——李亦畲——郝為楨——孫祿堂一脈相承。

李亦畲、郝為楨、孫祿堂都成為太極拳行家裡手,一代太極拳大師。

俗話說,名師出高徒。名師與高徒的風雨際會皆是緣分,可遇而不可求!

註釋:

[1]徐震.太極拳大師永年郝公之碑.徐震軼文集[M]太原:山西科技出版社2006.P66

[2]見黃百家《內家拳法》

[3]孫祿堂.拳意述真.武學錄[M]北京:人民體育出版社2016

[4]趙國慶.中國傳統武術中師徒制傳承的價值思考.當代體育科技[J]2007年2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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