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我走》:克隆人的悲劇命運裡,藏著對生命價值的多重定義

前言:

從18世紀啟蒙運動崛起時,“人”開始成為世界談論的重點話題,人們廣泛關注、探討有關於“人性”的一切。

在挖掘它的過程中,避免不了會將人們邪惡、醜陋的一面揭示、批判;相反,它也會將人們善良、美好的一面進行提倡、宣揚,它既敏感卻又極富教育色彩,將人們的良知賦予蒸蒸日上的功能同時更是時代進步過程中,無法規避和忽略,是值得每個人思考的個人問題。

《別讓我走》是2005年日裔英國作家石黑一雄發佈的一部長篇小說,小說以20世紀科學界提出關於“克隆人”倫理問題作為背景,以虛構的方式將人們提前帶入到與“克隆人”真實共處的世界,並於2010年改編上映同名影片。

《別讓我走》:克隆人的悲劇命運裡,藏著對生命價值的多重定義


出生於1954年的新一代年輕作家黑石一雄,儘管揹負著日本和英國的雙文化背景和記憶,卻從不操弄有關於國家文明這二者之間且外在種族的單一認同

處在文化邊緣的身份,致使他在兩個國度間都無法找尋特點的文化落腳處,而將關注點放在全人類的內心情感去揭示、感受是黑石雄一的顯著特點。

《別讓我走》便是黑石一雄將“克隆”這一新興理念當作全人類未來所會產生的重大變革的預示,以及對當代人們精神情感世界考察的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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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中的故事發生在一所名為“黑爾舍姆”的奇怪學校裡,這裡的學生與世隔絕且都是克隆人,他們出生便有“監護人”照料,每週都會對他們進行一次健康檢查,校方對他們的要求大致只有一個——“保證健康”。這種奇怪的現象引起了凱西、湯米和露絲的注意,他們開始對學校的一切和自身的身份進行了一番探索,直到有一次,一位名為露西的教師難以掩藏對這些克隆人悲劇命運的同情,為他們講述了關於他們的一切。原來他們是人類專門用來捐獻器官而培育的“克隆人”。所有學生一生都在等待著身體的主要器官進行捐獻移植,沒有反抗,沒有逃離,圍繞著延長人們壽命的“使命”的同時探索自己存世的價值。在他們的內心,唯一值得幸福的是“延長捐獻”,然而伴隨著謊言和希望的逐漸揭示、破滅,最終他們也只能伴隨著內心無盡的絕望走向盡頭。

《別讓我走》:克隆人的悲劇命運裡,藏著對生命價值的多重定義

影片《別讓我走》劇照


不同的出生方式,同樣的意識、生理功能,天壤之別的命運是貫穿整部小說發人深思的主題。正如2017年諾貝爾文學獎授予石黑一雄的頒獎詞說到的:“在偉大情感的小說世界中,找到現實世界與虛幻深淵的連結”。

小說表面通過展示克隆人遭受人類社會壓制的悲劇命運來供人類思考是否開展克隆技術的價值觀,其背後卻又是黑石一雄通過克隆人的意識、生命以及擁有正常人類的內心情感來為我們表達有關於人類自身的問題和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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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眾多有關於“克隆人”題材的小說、影視劇不同的是,原先人們預想會產生克隆人與人類發生反抗和衝突的情節,在《別讓我走》當中並沒有出現,通俗易懂的語言結構、富有懸念的故事情節以及克隆人短暫一生故事描寫中,卻蘊含著一個被刻意剋制和掩飾的情感世界,讓世人有豐富的空間進行自我思考,容入其中。

在欣賞這部有著“科幻大片“色彩的小說同時,讓我們結合小說的人物形象、故事情節以及小說背後附帶現代意義的主題思想去反思有關於生命的多重意義,尋找陷入無法逆轉的環境和命運下的個人生活態度,以及遭遇“冰冷”境遇時的自我的溫情給予。

01、欣然接受命運,在有限的時光內尋找一切有意義的事情去實現自我價值的凱茜

小說中凱茜是整個故事的敘述者,從童年時代開始,她便體現出其善良的本質,對待被人排擠至處處無法容身的湯米,凱茜便是一個能夠主動與湯米交好成為無話不談的“童年伴侶”,給予人溫暖的形象。在與湯米以及露絲弄清楚關於自身身份以及與器官捐獻相關的真相時,凱茜是三人當中得知悲劇命運後接受最快,也是最先走出悲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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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得知湯米與露絲走到一塊時,在面對愛慕者、姐妹以及三人間友誼的抉擇時,為了不陷入三人的情感糾葛,凱茜的選擇是將對湯米對那份深深的愛意埋藏在心中,選擇了退出。用屬於自己愛一個人的方式,保全了姐妹、三者間的友誼。

對待自身的身份,冷靜理智的凱茜始終將其當作是自己生命的責任與義務。在凱茜看來,黑爾舍姆是生她養她的家,更是賦予她有別於外界眾多擁有同樣克隆人共同命運的教育和生活體驗

她努力展示自己的畫作、雕塑以及富有內涵的文字,甚至主動報名參加照料捐獻器官後的病人“監護人”一職,併成為了一名優秀的看護人,依靠自己獲得了延期捐獻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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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自身走向“終結”的無情悲劇命運,凱茜則始終將其視為是自身成長到盡頭所要完成的使命,是她作為克隆人的基本要素。她不再將美好寄託於未來,珍惜的是當下的有限時光。

在生命走到盡頭前,她照顧了許多與她有著相同命運的克隆人術後的生活,即使每個克隆人都不願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中,但凱茜的陪伴卻讓他們在放棄的邊緣多停留了許久,以至於可以填補他們內心部分的遺憾,而凱茜也因此遊歷了全國各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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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令凱茜感到悲傷和遺憾的是,她沒有找到自己渴望見到的克隆原型和身邊朋友、愛人的紛紛離去。當凱茜親眼目睹湯米的離去並收到自己也即將開始捐獻的消息後,她方才卸下堅硬的外殼,感概到“克隆人的生命價值與那些被我們挽救過來的生命到底有何不同?”並在最後拒絕了延期捐獻,提出提前開始捐獻要求,早早完成自己的任務。

對於凱茜,黑石一雄對她的描寫並不僅僅在她面對悲劇的命運依舊能夠善良、理智以及冷靜的看待悲劇的生活態度。小說中,凱茜對待自己包括身邊所有“捐獻器官”的克隆人都保持一致尊敬和敬佩的看法,在人類看來他們是為延長他們生命而製造出的沒有靈魂的工具人,但對於凱茜而言,她則認為這種命運底下的每個克隆人所從事的是一項拯救生命的偉大事業。

她為自己的將近十年的看護工作和捐贈者的“奉獻行為”感到無比驕傲,因為這或許可以證明他們並不是沒有靈魂的工具人,至少她可以準確明白自己不是。這是凱茜超越眾多共同身份、命運的克隆人且能夠做到無所畏懼,直面悲劇命運去正常生活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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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抗拒謊言和虛偽,不斷探索自身命運的種種緣由,直面內心對生活的熱情和渴望,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即便最後是虛無,將生命意義賦予圓滿色彩的湯米

湯米是小說的男主人公,內心寬容卻脾氣暴躁的他在小時候面對同伴的欺凌時,便能夠表現出其真實的憤怒和事後的寬容大度,他會大喊自己內心的不滿,也從不會將其放在心上,更沒有因為童年遭受欺凌而導致長大後的內心充滿陰影。

小說中,是凱茜的主動恰好讓他孤獨的內心得以溫補,重新找尋自己對生活的意義的理解,儘管在這個過程中接受了露絲的示好並在一起,但他內心卻明確的知道自己愛的是凱茜。原因在於懵懂、不懂拒絕的他認為,或許只要跟露絲在一起,便能夠天天見到凱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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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身份的認同,與選擇接受的凱茜不同的是,湯米始終都在尋找一切有關於黑暗和希望的線索,搞清楚黑爾舍姆與自己命運有關的一切,是湯米探索自身和給予其他克隆人對生命價值的意義,至少可以內心對這個世界的無歸屬感。

其次,對待毫無考證的“有關於相愛的情侶可以延期捐獻,考證的方式是通過情侶間的藝術繪畫”的傳言,湯米也始終懷斥著期待和希望,他不斷向凱茜提及應該去嘗試,去揭示傳言的真假。而小說中,他們從一而終的悲劇命運也伴隨著湯米絕望的哭喊和與凱茜無聲的擁抱中宣告了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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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是假的,“因為沒有人類願意在自己的疾病面前,接受克隆人的延期捐獻所帶來的痛苦,而學校提倡的藝術繪畫,只不過是向社會展現克隆人是有靈魂的一項實驗,並非是驗證情侶相愛的證據,更不是向世人展示克隆人的創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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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壓迫與被壓迫的境遇中,湯米的處理方式,是戳破被壓迫者擺脫壓迫者對其心理意識的禁錮和謊言,看清他們虛偽的慷慨和自以為是的對克隆人的定義,才能使內心無盡的憤恨和疑惑得以真正的解放。

在黑石一雄的描寫下,湯米那“反抗被安排的宿命後妥協的心理”,藏匿著他面對無可抗拒的命運產生寬容、執著、勇敢以及不屈的心向希望的表現。

與其說這是湯米對自身命運的妥協,不如說他早已妥當的處理好自己內心對當下生命的意義與最終宿命的心理糾葛。

而這也是黑石一雄通過湯米所傳達的關於人們面對無法逆轉的境地,透析自己生命的意義和擺脫外界對自我內心的侷限所帶來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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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面對命運帶來的扭曲心理,直面黑暗,勇於承認犯下的錯誤,重新找回自身生命價值的露絲

露絲小說中的第二位女主人公,她渴望能夠得到有一份環境優美的辦公室工作,對待生活,她總是能夠依靠想象而得以充實自己殘缺的內心願景。她佔據著湯米,即使知道湯米內心愛的人並不是他,也要努力爭取自己認同的幸福生活。

小說的最後,在露絲做完兩次器官捐獻後,深深被命運鞭撻的露絲也逐漸失去了內心的天真浪漫與自私,她開始思考屬於她的生命意義和價值。在最後一次三人相聚時,露絲誠實的倘露出自己內心,她祈求湯米和凱茜的原諒,勇敢地說出自己內心因嫉妒他們的真愛而拆散他們的行為,她害怕孤獨,更不想一個人,並聲稱那是自己做過最卑鄙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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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彌補,她將自己苦苦尋來的原本準備自己與湯米去申請延期捐獻的校長地址遞給了凱茜和湯米,鼓勵、祝福他們能夠勇敢併成功爭取生命和愛情的延續。不久,露絲的第三次捐獻也再次開始,但這次,露絲再沒想過醒來。

表面上,露絲對待愛情的行為是錯誤的,可是事實上,在與湯米的戀情裡,露絲又不乏是這段愛情裡的受害者,她真切的得到了不懂拒絕的湯米的接納,卻又承受著湯米從一而終心中無她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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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如此,露絲的心理是經命運壓迫而變得的扭曲的表現,對於自己於湯米和凱茜的關係,露絲總是借用凱茜對湯米的感情對其內心施以折磨,來撫慰自己內心悲傷和絕望的心情。

對待自身命運,與凱茜和湯米不同的是,露絲是一個敢於直面內心光明、黑暗的存在。她充滿怨恨心理但也同樣無可奈何,更是三個人當中因命運而造就的邪惡形象,卻也是最容易被忽略也最值得被關注的富有成長色彩的表現。

對已知的不可逆的命運存有執著的幻想,最後發現內心空洞無法填補時,用將自我置入黑暗面的方式,誠實地揭露自己壞的一面,彌補曾經犯下過錯得以原諒,賦予自我的全新的生命理解和重新定義的光明,坦然面對宿命。而這也是黑石一雄筆下對因殘酷命運而導致人們內心產生錯誤思想的問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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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可以發現,小說中對克隆人的描述是充滿情感溫度的,他們擁有自己愛情、生活、行為習慣以及複雜的情感,面對冷漠的社會,克隆人反而是充滿溫情的存在。

而無論是人類還是虛構的克隆人,生命始終都有著明確的盡頭,對於這份關於“有限生命,實現無限價值”的寄託,擺脫虛構凱茜、湯米以及露絲克隆人身份,他們則完美詮釋了對鮮活生命的理解。

04、如何看待克隆人並不是主題思想,契合當代主題的內容圖景值得每個人深思

小說最後,黑爾舍姆關閉了,世界各地的專門培育克隆人作為器官移植的學校也漸漸銷聲匿跡,不僅如此,科學家還證明克隆人甚至會在各個方面遠超正常的人類。這致使人們感到害怕和恐慌,不再提及、進行克隆人技術。

顯然,這其中正是作家黑石一雄對於“克隆人”倫理問題的描述的自我觀點:“倘若克隆人擁有自我意識,他們又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宿命,如何解決自身身份危機?”而這一切背後,考量的是當代社會每個人對此問題的態度,決定的他們命運、身份的是創造者。

面對周遭的生命,人類的對待方式又何嘗不是保持用之棄之自如的態度,理性的同時卻又過度理性,家禽是固定用來食用的,如果克隆人的誕生,

人類又是否會像小說中描寫到的“沒有靈魂的工具人”採取同樣的過度理性態度?

《別讓我走》:克隆人的悲劇命運裡,藏著對生命價值的多重定義


除此之外,將視角放回到三位主人公的身上,我們又能夠看到契合當下人們生活的形象描繪。

當下的我們,同樣遭受著種種被安排的命運,人們嘗試改變卻又在失敗後選擇妥協。

這恰恰可以衍生出一個小小的階級社會,我們面對的又何嘗不是處於藏在人性背後的物質、功利的利益社會,冷漠始終藏匿在看不見的角落,而處在每個不同階級社會群體和將自己視為某個社會位置的我們,也時刻承受著由不可抗拒的命運帶來的有逆於內心而過著被克隆的生活方式。

《別讓我走》:克隆人的悲劇命運裡,藏著對生命價值的多重定義


而面對此類的無法逆轉的境地,我們在凱茜、湯米以及露絲之間便能夠找到正向的精神嚮導。慶幸的是,我們清楚的知道自我身份的認同和歸屬,剩下的只有面對在有限的生命當中,認清自己的使命和實現自我生命價值的思考,不負當下,不懼苦難,不怕犯錯。

在自己的身處那個小角落中,擺脫外界的帶來黑暗與迷霧,賦予自我內心缺失的溫情,能力之餘用給予他人關懷的方式,昇華自我的生命價值。而《別讓我走》這部作品,也因從三位主人公這一視角閱讀,方能擺脫其本身帶來的充滿寒意和絕望的氣氛,帶來別樣的溫暖與希望,以及在虛構的故事中找到合理的符合當下有助於成長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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